海格里希一臉詭異的表情看著瀾歌,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思維,因此只能道:“那個女人確實有很多追求者……但我再說一遍,你要是遇到她,最好繞道走。”
“好啦好啦,本來我也沒有多麼在意她。”瀾歌無奈地攤開手,皺眉道,“要是殺了她呢?”
瀾歌也算是有了一些經歷,雖說依舊秉持著現代人對於生命的敬畏之心,但對於一個還沒見面就千方百計想著要害自己的女人,瀾歌也不會心慈手軟。
誰知,一向殺伐決斷的海格里希卻搖了搖頭,言辭間頗爲沮喪:“筱圖爾是赫伯特將軍的嫡女,她尾隨著我前來原國,是王族中公開的秘密。也就是說,只要筱圖爾在原國出了什麼問題,赫伯特家族的人就有能力將其歸罪在老子身上。”
這確實夠憋屈的,有個人在後面拼命搗亂扯後腿,海格里希卻不能回去把人一棍子打死……其實筱圖爾真的不用再費力做什麼,光這樣就能讓海格里希難受得抓心撓肝了。
護明給瀾歌上完了藥,擡頭就見兩人相顧無言,臉上都是一副憋屈的表情,有些疑惑道:“你們說的筱圖爾,就是住在杜婆婆家裡的那個惡婆娘嗎?”
海格里希的眼睛驟然亮了,想也不想地撐著桌子跳到護明身邊,驚喜道:“鳴霄閣決定對她下手了嗎?”
瀾歌立即抓著茶壺朝著海格里希扔過去:“給我滾開啊!”
爲了上藥方便,瀾歌的裙子掀到了大腿上,海格里希站在護明身邊,只要稍微一側頭,還不什麼都看清楚了啊!
海格里希激動之下忘了這一點,這會兒也不敢還手,足尖點地猛然後退,身形矯健地避開茶壺的碎片和飛濺的茶水,轉身背對著瀾歌和護明,邊道:“今晚我會和屈非商量一下這件事,你們要來嗎?”
瀾歌小心地將裙子放下來,感受著傷口上傳來的絲絲涼意,和護明對視一眼,道:“我們也去吧。”
屈非看著招呼都不打一聲出現在自己寢室中的一羣人,下意識將李誦往身後一推,擋住他的身影,眉頭微皺,道:“何事?”
海格里希眼尖,一下子就看見李誦的衣角在屈非背後一閃而過,輕佻著笑道:“沒想到你也懂得金屋藏嬌了?”
屈非並未理睬海格里希,神色大方地走進屋中,不忘轉身道:“你也進來。”
李誦這纔跟了進去,神情還有些緊張的,但看得出,他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落落大方,對著眼前三人福了福,道:“李誦見過各位大人。”
瀾歌和海格里希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你……沒有死?”
李誦嬌柔的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屈非大人救了奴才。”
瀾歌、護明和海格里希的視線齊齊轉向屈非。
屈非只是走到桌邊,坐下,很是淡然地回視三人。
李誦上用眼神徵得了屈非的統一,就前一步,緩緩將那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不等三人有什麼感慨,馬上轉向屈非,福了一福,道:“奴才先行告退。”
這三天裡面,屈非請了最好的瘍醫爲他治療,不讓任何人去打擾他,也沒有限制李誦在莊園中的行動……
李誦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對於屈非的實力或多或少也有點了解,再想想自己弟弟此前對他的囑託,終於一咬牙,準備在今晚將自己知道的秘密和盤托出。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幾天屈非莊子裡一直冷冷清清沒有人來,就在今天晚上,屈非的房中卻多了三位訪客還都頗有些身份的。
李誦心中微涼,但也知道這種場合不再適合說什麼,就想先行告退。
不料屈非擺了擺手,道,“不必,你說便是。”
這下換成李誦驚訝了,
他看了看瀾歌等人,再看看屈非,遲疑片刻,咬牙道:“我手上……有些東西,包括上一任梵王賣國的證據,還有閔家迫害冥族的罪證。”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屈非雙脣微微用力,帶出些許淡色來,眼神一凜,雖說神情並未有太大的變化,但整個人的氣場卻冷冽不少。
李誦將壓在心頭最大的負擔說了出來,倒是輕鬆不少,再次掃了一眼在座的人,道:“太后將剩餘的證據埋在了麟趾宮東南偏殿的後院金桂樹下。”
護明有些緊張:“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嗎?”
這件事要是處理得好,原國之中的各方勢力可要進行一次大洗牌了;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在場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將萬劫不復。
李誦笑容慘淡,道:“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死了。至於太后有沒有告訴謝嬤嬤,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瀾歌和海格里希對視一眼,走到屈非身邊,低聲道:“這件事不方便讓鳴霄閣的人出手,讓海格里希他們去做吧。”
護明也道:“原國分部這邊手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咱們就不去出這個風頭了吧?”
一來,鳴霄閣長久以來一直採用置身事外的方式在亂世中尋求發展,前兩次爲了瀾歌破例,操縱輿論讓原昭下不來臺,已經夠讓原昭惱火的了。這件事比之之前更加兇險,明面上還是不要將鳴霄閣捲進來爲好。
二來,原昭既然和筱圖爾赫伯特糾纏不清,那麼,當同樣來自煌曄的人在王宮中做了什麼,原昭就算不會第一個懷疑到筱圖爾身上,也會因此對她有了芥蒂。
不管瀾歌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從上層建築開始腐敗的國家,她到底要爲生活在原國、並且深深爲自己國家驕傲的原國百姓想想。
原昭身爲王者,卻在事關家國天下的大是大非上糊塗,是時候讓他看清楚與虎謀皮的危害了。
屈非眉頭微皺,顯然並不贊同瀾歌的做法:“鳴霄閣閣衆並非膽小怕事之輩。”
瀾歌點頭,表示十二萬分的贊同,同時不忘問道:“我之前聽說了閔敬的死因,也聽說在王宮中有人用內力傷了不少的侍衛——剛纔看到李誦,我纔想起,有這個本事的人,好像你可以算一個?”
言下之意,屈非爲了李誦大鬧王宮,就算他有那個能力將自己的痕跡掩飾得天衣無縫,但事無絕對,萬一在屈非再次行動的時候,就是有人把他認出來呢?
或許瀾歌這麼說,全然沒有指責李誦的意思,只是這話聽著,就像是李誦暴露了屈非一般。
李誦本來就低垂著的腦袋更加往下埋了埋,眼中的水光閃閃爍爍,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屈非沉默不語,看著瀾歌,一副有話要說,但卻說不出來的模樣。
海格里希淡漠地挑著嘴角靠在邊上看好戲。
只有護明因爲角度問題,注意到了李誦的表情,小心地挪到了瀾歌身邊,拉了拉瀾歌的衣襬,低聲道:“姐姐,李誦。”
瀾歌回頭一看,正好看見李誦偷偷摸摸擡手擦眼淚的動作,當即有些尷尬:“我不是說你……只是屈非仗著自己有能力,有的時候實在是讓人太放心不下了。你、你明白的吧?”
屈非不糾結了,神情淡然地接了一句:“幾度被人捋走的人沒有資格說別人‘太讓人放心不下了’這種話。”
瀾歌頓時卡殼。
海格里希輕笑一聲,道:“這件事多少和煌曄有點關係,合該讓老子來清理門戶。”
屈非看了海格里希一眼,沉默不語。
護明往前走了幾步,踩上椅子,不顧屈非不贊成的眼神,湊過去和他說了什麼,就見屈非的神情緩緩柔和了下
來,對李誦道:“你先回去。”
李誦擔憂地看了看屈非,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轉身,緩緩離開了。
“端的是眼若秋水,眉目含情。”瀾歌忍不住讚道,“這要是換一個朝代,李誦就該是那傾國傾城的禍水了。”比如說在明朝那個君臣基情四溢的年代。
屈非和海格里希疑惑地看了瀾歌一眼。
瀾歌察覺到兩人的目光,當即板起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對屈非道:“聽說你對筱圖爾進行了長時間的監視?”
屈非眼神冰冷,淡淡道:“應該的。”
動了鳴霄閣的人,就要做好被鳴霄閣報復的準備。但筱圖爾不僅沒有做任何準備,還不知死活地住進了杜婆婆的家裡,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瀾歌並不知道當初鳴霄閣有個人死在筱圖爾的手上,只是屈非這麼一句信息量略大的話,還是讓瀾歌對於鳴霄閣充滿了憧憬之情:“那鳴霄閣什麼時候對筱圖爾動手?”
屈非擡眼,看了海格里希一眼。
海格里希輕嘆一聲,道:“瀾歌若是願意完成任務之後就隨我回煌曄,我也不用如此忍著那個女人。”
她做了什麼才導致海格里希總是拉她出來當擋箭牌?瀾歌有些不高興了。
屈非卻像是很明白海格里希的苦衷一般,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再等等。”
海格里希不在意地笑笑,道:“老子暫時動不了筱圖爾,但對原昭做點什麼,還是可以的。”
瀾歌差點忘記了,尤涅斯可還在宮中守著呢。
“讓尤涅斯送一份謝嬤嬤這兩天的起居表來吧。”瀾歌道,“根據李誦的說法,謝嬤嬤是唯一一個可能知道這個秘密的外人了。”
海格里希微微勾起嘴角,冰冷而邪魅:“知道這件事的,可不只是謝嬤嬤一個人。瀾歌,你難道忘了左青丘?”
瀾歌默默張大了嘴巴。
左青丘,那個明面上是閔曦蘭心腹的侍衛長,背地裡卻是原傲安插在王宮中的間諜的傢伙!
年少有爲英俊出色,這樣的青年男子長久呆在閔曦蘭身邊,難免不會出問題……難道這就是左青丘背叛閔曦蘭的原因?
瀾歌瞬間有種被真相擊中的感覺。
之前瀾歌還死活想不明白,爲什麼原傲忍了閔曦蘭這麼多年,卻會在今天再也忍不下去,對閔曦蘭下了死手,感情是閔曦蘭藏著的那一份秘密被原傲知道了——而且有九成的可能是左青丘告的密。
瀾歌遲疑了一下,試圖挽救:“誰都會犯錯,而且那是上一任梵王的事情,或許原傲並不是……”
原傲爲人處世還是非常得人心的,或許他在冥族這件事上面犯過錯,但他對於瀾歌的關心不似作僞。瀾歌經過這麼一段時間和原傲的相處,也並不願意和原傲爲敵。
只是現在事情牽涉到了國家大事,如果李誦說的都是在真的的話,那上一任梵王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原諒的。
屈非冷冷道:“若原傲無心將這件事遮掩下來,他爲何要殺了閔曦蘭?”
瀾歌一時間無話可說。
閔曦蘭是一國太后,除非是她親自下的命令,否則身邊總有一兩個暗衛跟著保護。
原傲想要殺了閔曦蘭,還做到如今這般天衣無縫,就絕非臨時起意。
這是有計劃、有預謀的謀殺。
瀾歌抿了抿嘴,忽然覺得很累:“從現在起,派人監視原傲吧。”
護明有些緊張:“姐姐,你在原傲面前,可不能露出這種表情。”
瀾歌現在所有的身家都還在琉璃院中,更何況因爲引月的特殊情況,瀾歌也暫時沒有辦法把人從琉璃院中帶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