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您著模樣,哪怕抗大刀宰人都沒有違和感,區(qū)區(qū)一場例行審問竟敢說自己“害怕”!而且,誰誰誰……誰是你孃家人啊!
一句話的功夫,夏虹成功讓瀾歌的內(nèi)心默默地暴躁了。
夏虹將瀾歌細(xì)微的表情看在眼裡,不動聲色,拉著她進了前廳,也並未怎麼嚴(yán)厲刻薄地審問各個小管事,反倒是和他們有說有笑地鬧成一團,氣氛十分熱烈。
倒是九名女官站在一邊,面上帶著微笑,時不時也會說上一兩句,但態(tài)度始終疏離,一副要和在場的所有人保持距離的模樣。
瀾歌覺得好奇,多看了她們兩眼,就有一個女官朝她走了過來。
見瀾歌眼中露出戒備的神情,那女官也不在意,淺笑道:“我剛纔看見,瀾歌姑娘和夏虹一路有說有笑地進來,路上聊得可還開心吧。”
瀾歌摸不準(zhǔn)她說這話是什麼,就輕輕地點了點頭,並不回答。
那女官的笑容加深,嘴角深深的酒窩分外甜美,湊上前去,擡起眼睛盯著瀾歌,低聲道:“那你可要小心了,別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瀾歌心頭一跳,剛想問清楚,那女官就被人猛地拉開來,瀾歌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夏虹摟著人家的脖子,用力壓著她,笑瞇瞇地往人羣中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瀾歌的錯覺,那個女官被夏虹壓得步伐不穩(wěn),滿臉通紅,似乎下一秒就要呼吸不上來了似的,異常狼狽。
就在瀾歌猶豫要不要上前提醒一下夏虹,用這種姿勢、還這麼用力地?fù)е鴦e人的脖子,可是要出事的,誰知就在下一秒,夏虹就轉(zhuǎn)過頭來,衝著她飛快眨了眨眼睛。
這是……幹什麼?瀾歌的遲疑持續(xù)了一秒鐘不到,就老老實實地呆在一邊,當(dāng)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了。
這場由夏虹主導(dǎo)的、熱鬧非凡的“審問”,持續(xù)了半個時辰,就落在了帷幕。夏虹擺擺手,大大咧咧地拉著瀾歌率先離開。
回想著那個女官的話,瀾歌跟著夏虹身邊,腳步不由地遲緩了下來。
夏虹看似熱情非常,但她卻能在熱鬧而肆無忌憚的氛圍之下,說話做事依舊滴水不漏,能在不透露自己的任何消息的同時,巧妙地將自己想要的消息弄到手。
“嘿瀾歌,聽說你是主子的專屬食醫(yī)啊。”夏虹絲毫不介意她走的慢,轉(zhuǎn)身親熱無比地?fù)е募绨颍瑪x掇道,“前面就是中央膳房了,我回來連口飯都沒吃上就攤上了這種事兒,你去給我弄點吃的唄?”
瀾歌抿了抿嘴,竭力想要不露痕跡地從夏虹的桎梏下掙脫出來,邊道:“如果膳房總管同意的話……”
“他敢不同意!”夏虹瞪起眼睛,一揮手,豪放無比,“敢不同意老孃活剮了他!”
瀾歌無語凝咽:你好歹是四大侍女之一,能不能稍微講一點禮儀風(fēng)度。喊打喊殺像個女土匪一樣的,難怪北辰謹(jǐn)不帶你出門!簡直丟人!
切身感受著五臟廟的空虛,夏虹甚至都不耐煩繞過花牆,直接拎著瀾歌從花牆上方跳過,落在中央膳房之前的時候,正好遇上被放回來的膳房總管。
膳房總管被夏虹嚇了一跳,剛想斥罵,一眼看見那絢爛的色彩,當(dāng)即改口,面上還堆起了笑,反應(yīng)靈敏得沒話說:“夏虹姑娘,膳房裡正好有新出爐的點心,要不要嚐嚐看?”
夏虹放開瀾歌,摸摸肚子,一聲清晰的“咕嚕”聲恰好響起,她嘿嘿笑了兩聲,果斷點頭:“給我多拿一點。”
瀾歌無聲地長出一口氣,這樣一來就不用她上竈了吧?
算算,自從粥棚正式投入運營之後,瀾歌就再也沒有真正上過竈了,雖然有些手癢,但她莫名就不想爲(wèi)這樣一
個摸不清底細(xì)的人做菜。
膳房總管笑瞇瞇地應(yīng)了,轉(zhuǎn)身就要進去爲(wèi)夏虹拿點心,卻被夏虹給叫住了。
夏虹指了指邊上的瀾歌,笑瞇瞇道:“我要瀾歌給我做一頓正餐,去整個竈位給她。”
膳房總管看了眼瀾歌,有心討好夏虹,便道:“瀾歌還只是個下級食醫(yī),屬下手下正好有個中級食醫(yī)在休息,不如……”
“我不要!”夏虹皺起眉頭,上前用力扣住膳房總管的肩膀,瞇起眼睛,惡狠狠地在他面前晃拳頭,“我說你這是在質(zhì)疑我嗎?”
這女土匪一般的行徑啊……瀾歌眼睜睜地看著膳房總管馬屁拍到馬蹄子上,輕嘆一聲,認(rèn)命地進了中央膳房。
進了中央膳房,膳房總管這次沒敢多嘴,將點心端給夏虹之後,就守在一邊,甚至紆尊降貴,自覺主動地給瀾歌打下手,這讓瀾歌有些不適應(yīng)。
夏虹手上拿著的是麻薯一類的點心,較爲(wèi)甜膩也不太好消化,瀾歌決定這一餐就做的清淡簡單一點,因此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把一素一葷一道山藥湯做了出來。
膳房總管看著瀾歌做出來的菜色,簡直要暈過去,哆哆嗦嗦地指著瀾歌,恨恨道:“你當(dāng)這是給你吃的啊!這……這也太簡陋了!趕緊的,重新……”
“我看這樣就挺好。”夏虹擠開膳房總管,笑瞇瞇地用手抓起一片菜葉子送進嘴裡,嚼啊嚼地,不忘讚道,“好吃。”
瀾歌頓時神情複雜:邊上明明就有筷子啊,連手也不洗就直接拿了吃是什麼意思?你還敢不敢再隨意一點!
夏虹見瀾歌盯著自己的手,後知後覺才反應(yīng)過來,嘿嘿笑了兩聲,隨手在竈臺邊上乾淨(jìng)的抹布上抹了兩下,算是洗手了。
瀾歌簡直不忍直視。
夏虹拉了條凳子,坐在竈臺邊上就要開吃,對瀾歌擺了擺手:“你不用守著我了,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們再交流感情哦。”
瀾歌擡腳,果斷往外走,晚上誰要和你交流感情!
聽著瀾歌的腳步聲走遠了,夏虹面上的笑逐漸收斂起來,低眉沉思地看著面前的飯菜,眉頭一點一點皺了起來。
等夏虹吃完了飯,北辰謹(jǐn)?shù)能嚰芤不氐搅嗽峦醺妒切\(zhòng)人一進門,就看見一個五彩斑斕的人影從大門邊上的樹梢上倒吊下來,一口白牙耀眼無比。
春弦笑瞇瞇地一巴掌把她拍下來,看也不看就要擡腳踩上去,夏虹趕緊一骨碌滾到一邊,起身拍拍裙子,嘟嘟嚷嚷地抱怨:“春弦可是被誰拋棄了?不然怎的如此兇殘!”
秋羽上前拍拍夏虹的腦袋,很是同情地看著她:“話不可以亂說啊。”
話音剛落,春弦就笑瞇瞇地繞到夏虹身後,單手扣著夏虹的肩膀,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柔聲道:“從今天起,一個月內(nèi),盎季小築的茅房,歸你打掃了。”
夏虹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什麼,卻被春弦點住了啞穴,嘴巴開合半晌,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最後只能哼哼唧唧無比委屈地縮到秋羽身後去了。
北辰謹(jǐn)負(fù)手走進來,就看見自己親手選出來的得力干將鬧成一團,心中多少放鬆了一點,淺笑道:“夏虹此番回來,可是有收穫了?”
夏虹笑瞇瞇地點頭,興沖沖地跑到北辰謹(jǐn)面前,張口想說什麼,卻只能發(fā)出嘶啞的氣音。
夏虹眨了眨眼睛,趕緊三兩下給自己解了穴,才輕咳兩聲,笑嘻嘻道:“主子別生氣,我們鬧著玩呢。屬下重新彙報吧。”
北辰謹(jǐn)揉了揉眉心,道:“回去。”不等夏虹有所反應(yīng),就率先擡腳,朝著書房走去。
夏虹實在算是月王府中的一個另類,衝動,輕佻,還總愛挑戰(zhàn)規(guī)則—
—這點在她被冬石逮著狠狠揍了一頓之後,就變成了總愛遊走在規(guī)則邊緣,是個非常讓人不省心的傢伙。
但夏虹獲取情報的手段又實在太厲害,總能恰到好處地打開別人的心防,這本事是經(jīng)過多少訓(xùn)練的情報人員都無法得到的,因此夏虹一直都是北辰謹(jǐn)絕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夏虹吐了吐舌頭,咋咋呼呼地驅(qū)趕邊上的僕從,包括無辜路過的掃撒老大爺:“去去去——看什麼呢?都回去自己做自己的,不然老孃扣你們月錢!”
冬石走過夏虹身邊,頓了頓,看著她,微微勾起嘴角,沒說什麼,跟著北辰謹(jǐn)離開了。
夏虹被冬石看的毛骨悚然,瞪起眼睛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確定自己纔剛回來,沒有做什麼破壞規(guī)矩的事情,立即就高興了,追上去,撲到冬石的背上,開心地宣佈:“你不能揍我!”
冬石早就聽見了她的腳步聲,但是沒有想到她膽子大到敢撲到自己背上來,愣是被衝擊地踉蹌了兩步,緩緩轉(zhuǎn)過頭,面色猙獰。
夏虹被嚇了一跳,趕緊從她背上跳下來,委委屈屈地跟在她身邊:“你這是怎麼了?看上去好像要吃人。可嚇人!難不成你家大姨媽還是不喜歡你?”
邊上路過的侍衛(wèi)隊驟然聽見這麼一句話,神情都有些微妙。
大姨媽還是不喜歡你……這究竟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更深層的意思啊?怎麼他們好好的巡邏,也能聽見這種明顯應(yīng)該放在女子閨房中說的話?
冬石立即轉(zhuǎn)頭瞪著那一隊侍衛(wèi),低吼:“沒事做了是不是?還不快去巡邏!”
侍衛(wèi)隊長條件反射肅立行禮,這才匆匆?guī)е绦l(wèi)隊離開,欲哭無淚: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zāi)啊!
夏虹小心地湊上去,再次重複著強調(diào)道:“你不能打我。”
冬石難得被逼得這麼暴躁,也顧不得前面就是書房了,轉(zhuǎn)身一把拎起夏虹的衣襟,狠聲道:“你信不信我今晚就揍得你娘都不認(rèn)得你!”
誰知夏虹卻一矮身,雙手一錯,身子一閃,從外套之下掙脫出來,一溜煙躥進了書房,返身扒著門框?qū)Χ绻砟槪骸澳阕ゲ坏轿遥∧阋膊荒艽蛭遥驙?wèi)我沒有壞了規(guī)矩!”
冬石盯著自己手中那件鮮豔的外套,臉色鐵青,在發(fā)現(xiàn)不能用視線將那外套盯出窟窿之後,就緊緊閉著眼睛調(diào)整呼吸,試圖將心中洶涌的怒火給壓下去。
秋羽走過冬石身邊,頗爲(wèi)同情地拍了拍冬石的肩膀,也跟著走進了書房。
春弦此時完全沒有空理會發(fā)生在書房門口的鬧劇,因爲(wèi)在她進入書房的時候,府中的一個女官已經(jīng)在書房之中候著了。
在北辰謹(jǐn)一進入書房,那女官就上前,低聲對北辰謹(jǐn)說了幾句話,女官們的職責(zé)和侍女的職責(zé)畢竟還是有所不同,爲(wèi)了避嫌,春弦往後退了兩步,沒有探聽的意思。
但饒是如此,書房也就這麼大的地方,女官的話語間,春弦依稀聽見了“夏虹”兩個字,而且不止聽見一次,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她們四大侍女之間鬧成什麼樣都沒有關(guān)係,心裡總有個度,都不會誤了正事。但讓別的人來質(zhì)疑夏虹,還是當(dāng)著春弦的面,這就讓她有點不悅了。
那女官說完,後退了兩步,恭敬地低頭站在北辰謹(jǐn)身前,似乎想要等北辰謹(jǐn)給出指示,但北辰謹(jǐn)只是淡淡道:“先下去。”
那女官抿了抿嘴角,不敢反抗,只能行禮退下。
就在這個時候,夏虹就竄了進來,扒著門框朝外看著什麼,那女官被嚇了一跳,眉頭緊皺,也沒看夏虹等人,急匆匆地就離開了書房。
春弦上前,對北辰謹(jǐn)?shù)溃骸翱掠钆俚难凵癫粚Γ瑢傧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