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歌被轉移了注意,這才豪放一擺手:“準備點零錢就好了,我們假裝成普通人家的女子,這樣也不引人注目?!?
雙離城是原國較爲靠內的邊城,因此各國人員往來非常頻繁。可以說,在雙離城中,數量最多的是其他國家的人,第二是各種相士,數量最少的反而是雙離城的本地人。
因此只要瀾歌一行稍微裝扮一下,絕對不會有人把她們和梵王扯上關係。
一直沉默不語的引星笑道:“小姐說的很是。那奴婢就先去準備普通人家的衣裳?!?
瀾歌點點頭,笑瞇瞇道:“快去快去?!?
引風也跟著去幫忙,這會兒轉頭對瀾歌笑道:“小姐,普通人家女子的衣裳難免粗糙了些,小姐若是穿著不習慣,可不能抱怨啊。”
瀾歌翻了個白眼,笑著揮手把她們趕了出去。
真是,引風都知道瀾歌之前是怎樣過活的,現在又說這種話,不是那她調笑是什麼?
時間在瀾歌的期盼中緩慢地過,好不容易熬到吃完了晚膳,瀾歌就迫不及待地換上了粗布長裙,長髮鬆鬆地綰了個髻,墜在腦後,用一個桃木簪子固定住,乍一看,還真像個尋常人家的新婦。
得到了侍女們的一致肯定,瀾歌表示很開心,將她們推進內殿,讓她們都換上衣服再出來。
在等著侍女們換衣服的空擋,瀾歌將桌子上各色銅錢、成色不怎麼好的碎銀子分開好幾份,在桌上擺好。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那麼要出門的話,銀錢自然也最好不要放在一個人的身上。萬一遇見偷兒呢?她出門可是要玩兒的,而不是找氣受的。
侍女們都換好了衣服,嘻嘻哈哈地掀開簾子走出來。
果然是人靠衣裝。
,穿著絲綿侍女服的時候,這些女子是柔情似水的婢女,而換上了尋常人家的素色粗布長裙,她們身上的溫柔氣質或多或少被掩藏了一些,變得不那麼打眼。
“將桌上的銀錢都收拾好,貼身放著?!睘懜栊Φ?,“要是本小姐要用錢的時候,卻沒錢用,你們可仔細你們的皮!”
“小姐就放心吧?!币L率先上前拿了銀錢,揣在懷中,笑道,“奴婢這一份兒啊,保證是看得最牢靠的。”
因爲相士被強制帶走而顯得清冷和混亂的雙離城,在燈火闌珊時,再次敞開懷抱,迎接因爲種種限制、不適合白天出門的各色女眷。
瀾歌和侍女們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看著路邊各色充滿著異族情調的攤位,心情好得簡直可以飛起來。
這是多久沒有這樣正常地逛過街了?自從魂穿到這個身子裡就沒有過了啊!
瀾歌捧著一個用青銅和彩色礦石組成的簪子,簡直激動得淚流滿面。這種民間純手工的東西看上去很粗糙,卻足以引起瀾歌前世的記憶。
“付錢,月兒。”瀾歌嫌麻煩,決定出門在外就喚每個侍女的最後一個字,再加上一個“兒”。
引月無奈,她是真看不出這簪子有什麼好看的,但既然小姐喜歡,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置喙,只能老老實實地掏錢付賬。
瀾歌摩挲著簪子,面上的神情比攤主還要眉開眼笑,引月輕嘆一聲,走到瀾歌身邊,小聲道:“姑娘,你要是喜歡,府中還有不少……”
“什麼府中,要說家裡?!睘懜璐驍嗨?,認真道,“這就是我喜歡的,你不懂?!?
“這位姑娘?!睘懜枭磲岷鋈豁懫鹨宦暫魡荆瑴睾陀卸Y,是很讓人舒服的聲音。
瀾歌聞言,微微側測過身子,略帶好奇地看著身後。
站在她們身後的,是一個身著淺藍色錦袍的男子,約莫十八九歲,面帶微笑,眼神清澈,是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
長相。
“有什麼事嗎?”引風不動聲色地往瀾歌面前移動了小半步,微微擋住瀾歌,問道。
那少年笑著擺擺手,道:“在下並未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姑娘若是喜歡這種簪子,不如往前半步,看看舍妹的手工,如何?”
瀾歌有些驚訝:“你們這樣的人家也要自己出來擺攤?”
雖然燈火朦朧看不清楚,但憑衣袍上偶爾閃現的光澤,瀾歌也能斷定,這少年身家不俗,怎麼他的妹妹反倒要自己去擺攤,而他卻要來大街上招攬顧客呢?
少年看了眼瀾歌,一抹紅暈飛上了臉頰,就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姑、姑娘若是喜歡……”
瀾歌嘴角抽搐,話說她自認並沒有傾國傾城的長相,這孩子一眼看到她,就一副一見鍾情的模樣真的合適嗎?
那引風卻皺起了眉頭,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再次不著痕跡地動了動,只不過這一次,引風的動作將瀾歌完整地暴露在少年的面前。
瀾歌微微一驚,掃了一眼引風,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那少年歡快道:“姑娘願意去看看嗎?”
瀾歌下意識拉住護明的手,頓了頓,一種想要惡作劇的心情涌上心頭,便笑著點頭:“正好,民婦也要給兒子買一個簪子?!?
少年面上的笑立即僵硬了。
護明快速低下頭去,免得自己抽搐的嘴角破壞了瀾歌話語的真實性。
跟在瀾歌身邊的侍女們看看瀾歌,又看看低著頭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的小廝,有些艱難地嚥下唾液,神情都有些詭異。
瀾歌換上尋常女子的粗布長裙,又換了個髮型,雖說看上去年歲稍長,但頂多也只有二十歲啊,二十歲的女子,怎麼可能有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嘛!
那少年深吸一口氣,更加不敢看著瀾歌了,只是站在距離她們三步之遙的地方,用眼神詢問著引風。
引風無奈,做了個讓他帶路的手勢,讓其他人走在前面,自己跟在瀾歌身邊,低聲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說了又有什麼用?
瀾歌神秘地笑笑:“那小子挺聽討喜的,就是演技不行。不過既然他敢能玩,爲什麼我不能演?”
引風看了眼到現在都僵硬著一張臉的護明,忍不住扶額,道:“你……你知道他想幹什麼嗎?”
瀾歌老實搖頭,看著引風,笑道:“不過你剛剛擋住我,後來又讓來,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纔會讓你前後兩個動作截然不同呢?”
引風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很快又道:“不,過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瀾歌瞪大了眼睛,退而求其次,低頭看著護明:“你能不能告訴我?!?
“?。俊弊o明神遊太虛歸來,就要面對瀾歌這種高難度、不限定範圍的問題,頓時更加茫然了,“回答什麼?”
瀾歌無奈,索性就丟開這個問題,跟著那少年往裡巷深處走去。
整條里巷路邊擺滿了各色的小攤位,在走過一個轉角的時候,那少年指著一個熱熱氣騰騰的攤位,對衆人道:“這個小攤賣的是煌曄的美食,很難得呢?!?
被少年這麼一說,瀾歌也覺得肚子有點餓了,看了眼引風和引星,確定她們兩人沒有反對的意圖之後,歡歡喜喜地湊上前,剛想點菜,卻被攤主遞了個粗糙的小木牌,被嚴肅告知,她需要排隊。
生意真好啊。瀾歌纏著攤主問了清楚,排在她前面的大概還有三十人,粗略算一算,瀾歌大概要等小半個時辰。
於是瀾歌立即就萎了。
爲了能夠吃上一頓從來沒有嘗過的小吃而等小半個時辰,這絕對不是瀾歌的作風。
“風兒,你
留在這裡,務必要弄清楚這些小吃用的是什麼作料,怎樣的火候,最重要的是,要把口味記下來。”瀾歌將木牌塞進引風的手中。
引風面對此等無妄之災,簡直要欲哭無淚了:“姑娘,這……這有好幾十種小吃呢?!?
瀾歌摸摸下巴,皺眉沉思,道:“那……那你就能吃多少吃多少。認真吃啊,回來我要考你的?!?
少年在邊上看得有趣,見瀾歌朝他走來,面上卻不可抑制地再次紅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姑娘、姑娘……”
這下換成瀾歌無奈了,她看著少年,輕嘆一聲,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那少年含羞笑道:“我……我叫、屈非。”
虧得引風擠進了人羣去,沒有聽見這個少年的自我介紹,不然她一定會跳起來。
屈非,字正君,是鳴霄閣原國分閣情報負責人,除了薛青染,還從未有人見過他真正的模樣,行事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典型的神秘主義者。
護明因爲進入鳴霄閣的時間比較短,也只是聽說過屈非的名字,但對於這樣一個人並不瞭解,也談不上喜惡,這會兒看著屈非的目光倒還算公正。
只是不管是護明還是尚雀,都認爲他們不可能這麼早就碰見屈非,因此並未告訴瀾歌任何關於屈非的事情。
因此“屈非”這個名字,對於瀾歌來說,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起碼就目前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屈非說完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去看瀾歌的神情而是側身,只盯著瀾歌腳尖前三寸土地猛看,道:“姑娘,可還願意去舍妹的攤子上看看?”
瀾歌微微挑眉,上前兩步,和屈非並肩而行,笑道:“去啊。不過你爲什麼不看我呢?我很可怕?”
“不!”屈非趕緊搖頭,笑了笑,笑容羞澀又幹淨,“只是我驟然看見您這樣裝扮,不由想起了當年聖女喬裝打扮出玩的模樣?!?
瀾歌有些好奇:“聖女?”
護明心中陡然一驚,趕緊拉著瀾歌的手,低聲道:“不要問?!?
瀾歌從未見過護明這般驚駭的模樣,趕緊點頭應道:“我不問了,你別擔心。”
屈非看了眼護明,有些無辜又有些擔心,在護明兇狠地瞪視下,擺擺手道:“我也不說了?!?
瀾歌揉了揉護明的腦袋,沒了先前玩鬧的心思。
屈非的出現並不尋常,還有他見了自己的表現也有些刻意,像是他一切的動作都只是爲了引出那一句“聖女”。
聖女……聖女這個詞,通常和祭祀以及神靈崇拜放在一起。但是原國並不是一個宗教色彩非常濃厚的國家,聖女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行人又走了幾步,就到了屈非妹妹所在的攤位。
整個攤位上賣的是各種木材所制的簪子,花紋粗糙,但自有一種古拙的情趣,空氣中飄散著若有若無的原木香味,足以安撫心情。
但瀾歌看著簪子上的花紋,特別還有幾個簪子上有著追風和挽月的花紋,心跳驟然亂了。
這些花紋古拙而粗糙,像是生手所爲,但是花紋的邊緣處理得又很圓潤,沒有足夠的功力是雕刻不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些簪子上的花紋,是擅長雕刻的人,故意做出這種粗糙的花紋。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算計她!
護明感到瀾歌的呼吸亂了,一擡頭,正好看見瀾歌面上血色全無,雙手緊緊握著,一副竭力隱忍憤怒的神情,頓時被嚇了一跳。
“姐、姑娘!”護明趕緊搖了搖瀾歌的手,擔憂道,“姑娘可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瀾歌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攤主,那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用紅繩扎著兩個小辮子,看上去天真又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