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歌一驚,斂眉道:“哪來的四方勢力?”
北辰國、原國再加上鳴霄閣,最多隻有三方勢力,多出來的那一個,是什麼東西?
說到自己領域中的事情,屈非面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但眼睛亮了不少:“嚴格來說,北辰國和原國都不能算是一方勢力——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以國家來區分,確實是最簡單的了。”
瀾歌眉頭微皺,狐疑道:“那你原本是怎麼區分的?”
“按照勢力強弱。”屈非道,“北辰王的勢力、原傲的勢力、鳴霄閣的勢力,還有一個勢力,我並未明確找到可能的幕後主使人,所以暫時把它稱爲‘不明勢力’。”
不明勢力……深吸一口氣,瀾歌道:“四方勢力被我牽動,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
屈非想了想,在他得到的情報之中,四方勢力似乎都只是想或多或少地利用瀾歌,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並未表現出要瀾歌性命的意思,就點了點頭:“嗯。”
瀾歌輕笑道:“這樣的話,這些勢力的出現,對我來說並不是壞事。”
亂世之中,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談情略顯奢侈,因此最可靠的反而是互相利用。
對瀾歌而言,既然那四方勢力並不想傷她,若是能運用得當,這四方勢力反倒可以相互牽制,作爲她保命的後手。
屈非察言觀色的本事出神入化,見瀾歌神情微變,心中瞭然,瀾歌這是想明白、下決心,要投身於亂世了。
“看你下定決心,我就放心了。”
瀾歌只是稍微走神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就聽見屈非說了這麼一句恐怖意味十足的話,頓時嚇得寒毛倒豎:“你你你……你放心什麼!我底子很差的!”
屈非忍不住皺起眉頭,道:“既然知道自己的底子差,就閉嘴接受訓練。這種事很值得自豪嗎?”
瀾歌深深覺得蛋疼,老孃是希望你多少考慮一下,她的這個身體素質,若是屈非調教得狠了,估計能直接暈過去。萬一休克怎麼辦?怎麼辦!
可惜屈非沒有那麼多細膩的小心思,想了想,確定自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頓時放心,道:“先走一步。”
說罷,不等瀾歌反應,屈非一撩衣襬,單腳踏上湖心亭的欄桿,縱身踩著平靜的湖面,往對岸飛去。
屈非身形修長,這會兒穿雲展翅一般地掠過湖面,踏水無痕,素色的倒影瀟灑翩遷,宛如一飛沖天的白鶴,能讓人看直了眼。
欣賞完堪稱完美的體操表演,瀾歌心滿意足地轉身,也要離開湖心亭。
但……站在浮橋之前,瀾歌心中的懊悔簡直能把她給淹沒了。她之前腦子是進水了嗎?竟然不會抓著屈非,讓他帶著自己過了浮橋再走?
等她到達岸上之後,屈非想怎麼飛她都沒有意見啊!
瀾歌左右看看,巡邏隊剛剛過去,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別的人出現在荷風池邊上,她到底要怎麼才能順利地通過浮橋啊?簡直不能更苦惱。
遲疑了一下,瀾歌靜靜站著感受了一下風。好在晨風的風力並不大,若是她將重心放得足夠低,應該就能順利通過浮橋。
再次左右看看,瀾歌確定荷風池邊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心中緊繃著的弦稍微放鬆了一點,這麼丟臉的事情,果然還是要在沒人的地方纔能做。
瀾歌握拳,邊給自己打氣,邊蹲下身,保持著蹲著的動作,擡腳,踏上浮橋。
又是一陣風過,湖水帶起淡淡的波紋,但這種細小的漣漪,通過浮橋傳遞到瀾歌的腦海中,就被無限放大,她頓時有些掌握不好身體的平衡。
明明都已經做出這種丟臉的姿勢了啊,要是再掉進湖水裡,她真
的沒臉活了!
瀾歌咬牙,穩住身體,停下腳步,全身僵硬得等著這一陣子晃動過去,才擡起另一隻腳,緩慢地往前挪動。
“姿勢真是夠醜的。”荷風池的邊上,一簇濃密的樹影之中,本應該離開的屈非靠在樹幹邊上,以優異的視力將瀾歌的窘狀收入眼底,忍不住皺眉,“這樣根本沒辦法防禦。”
“你就饒了她吧。”一大早被屈非從被窩中拉出來的原傲靠在另一棵樹幹上,擡手掩去一個呵欠,道,“第一次上浮橋,還沒有一點內力,能做到她那樣,算是不錯了。”
兩人說話間,瀾歌已經移動到了浮橋的中間靠後半段的位置,速度倒是達到了屈非的預期。
屈非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終於沒再出言挑剔。
原傲有些睏倦,等著瀾歌順利上了岸,才揉了揉太陽穴,道:“看完了,我先回去休息。”
“你找個人整治幾個瀾歌身邊的侍女。”屈非聽而不聞,理所當然道,“重點是不能讓弄琴和引風跟著去黎仲。”
原傲微微瞇起眼睛:“這兩個侍女有問題?”
弄琴和引風都是原本行宮中的侍女,因此原傲並不熟悉。但原傲自問,從來都沒有虧待過自己行宮中的人。
衆所周知,做梵王原傲的僕從,是天底下最好的差事。就這樣還能讓別的勢力給滲透了進來?
屈非掃了一眼原傲,發現原傲眼中帶上了點點冷酷。
原傲的面部線條很是凌厲,帶著一股子冷酷強勢的味道,但近幾年的磨礪,讓他時不時就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乍一看,倒是比兩人剛見面時柔和不少。
能夠重新見到自己熟悉的神情,屈非還是挺高興的,雖然依舊面無表情:“看來你已經想好怎麼做了。”
原傲輕笑一聲,道:“我的人,總不好讓別人調教。”
屈非拍了拍原傲的肩膀,擡腳,率先離開。
瀾歌好不容易挪到了岸上,腰痠背痛道著倒黴,從地上站起來,眼角的餘光就看見對岸的樹叢中有人影晃動,緊接著屈非施施然走了出來。
臥槽!瀾歌忍不住爆了粗口,感情這小子一直貓在邊上看著,卻不出來搭把手?有這麼糟糕的教習師父嗎!
大早上地憋了一股子火,回到穿花苑,瀾歌在侍女的服侍下用完早膳,休息了片刻,便氣沖沖地去了原傲的院子。
原傲正歪在貴妃榻上聽心腹彙報黎仲這幾天的情況,就聽見近侍在門外小心翼翼道:“啓稟殿下,小姐求見。”
原傲在原昭給瀾歌一個正式的身份之前,讓行宮中的人暫且稱呼瀾歌爲小姐,連個封號都沒有,雖然有些隨意,卻是最合適的權宜之計。
原傲揮揮手,讓心腹下去,近侍的了原傲的應允,很快就引著瀾歌進了內院。
“什麼事?”原傲大早上的被屈非擾了睡眠,這會兒精神有些不濟,見了瀾歌也懶懶的。
瀾歌抿了抿嘴,道:“經過這兩天的磨合,我發現有幾個侍女並不適合留在我身邊伺候。”
原傲輕笑:“我道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是這個。”
掀開身上的毯子,原傲身著單衣起身,隨手拎過榻上純白的雙面繡麒麟踏雪拖地披風披上,對瀾歌道:“不過是幾個下人,打發賣掉也好,配給行宮中的小子也好,你是主子,這些事你能做主。”
瀾歌眼神微閃:“我是主子?”
原傲忍不住笑了:“你在想什麼?”
“既然我是主子,那我能要求不要教習師父嗎?”瀾歌揣摩了下原傲的表情,見他明顯不可能答應這件事,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要換一個教習師父。”
原傲有些頭疼,就知道屈非那
麼鬧,瀾歌肯定不願意接受他——畢竟任哪個心智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喜歡一個嘴毒手黑的傢伙啊。
只是屈非身份特殊,瀾歌在這這件事上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不行。”不等瀾歌抗議,原傲先柔了眼神,也不掩飾自己那點疲倦,道,“屈非的身份,我相信他已經告訴你了。那麼,即使是衝著屈非的這個身份,你也不能動那個換了他的心思。”
苦肉計什麼的,真是最討厭了。
瀾歌撇了撇嘴,顯然並不是很贊同原傲的話,但她也知道,現在形勢嚴峻,有屈非在身邊,她起碼可以高枕無憂一陣子。
至於護明和尚雀?那兩個傢伙遇事基本不頂用。
護明雖說是鳴霄閣的少主子,但他並沒有很強的實戰應變能力,在波雲詭譎的原國內耗中,說不定護明還要靠著瀾歌保護。
尚雀倒是有經驗,但是她的心思並不在瀾歌身上,人家只想著要保護護明呢。尚雀打定了這樣的主意,就註定真到了要命的時候,瀾歌是無法指望她的。
更重要的是,看樣子原傲並不會把自己的心腹派給她,也不知道是爲了避嫌還是別的原因,總之原傲能提供給瀾歌的保護,只聊以自慰。
這樣一來,只剩下神秘莫測的屈非可以依靠。
瀾歌長嘆一聲,點了點頭,算是正式接受了原傲的指派。
原傲看著瀾歌,輕笑道:“別這麼沮喪。屈非是被你身上的秘密吸引過來的,只要你繼續保持……”
“我身上的秘密是什麼?”沒理由她身上的秘密,她自己不知道,反倒是引來了一些豺狼虎豹虎視眈眈。瀾歌對此很是鬱悶。
原傲看著瀾歌,眉眼幽深,眼底悲傷刻骨,卻因爲掩藏得太好,十幾年來都不爲人知:“跟你的母親有關。”
瀾歌心頭一跳,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試探道:“我現在,並不適合知道這個秘密,對不對?”
原傲神情微微一滯,沒想到抑制了這份危險的、不合時宜的好奇心的,竟然是瀾歌本人,看著瀾歌的眼神不由帶上了點欣慰:“對。”
瀾歌點了點頭,果斷道:“等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了,就把那個秘密告訴我——小叔,這一切都建立在我信任你的基礎上,你記得吧?”
“我記得。”原傲笑了笑,看著瀾歌的眼神相當滿意。
雖然處理事情的手段稍嫌稚嫩,但行事心智都已經顯露出當年聖女的風采,原傲對於這樣的瀾歌,簡直不能更滿意。
瀾歌並未在原傲的院子中多留,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很快就離開了。
原傲斥退了近侍的服侍,只帶著幾個暗衛,急匆匆往屈非的院子走去。
通過昨晚梵王暗衛對漱溟的跟蹤可以得知,那個不明勢力有了新的苗頭。但那個實力背後所代表的國家實在太過出人意料,原傲必須和屈非再商量確定一下。
這天,爲了避嫌,瀾歌一直都沒有離開穿花苑,只是在將近午膳時間的時候,原傲派人請她到前廳一同用膳。
以求方便原傲手下的人整治她身邊不得用的侍女,瀾歌隻身一人去了前廳。
前廳之中,碗筷已經擺好了,除了守在一邊的侍女,飯桌上卻只見白風一人。
在梵王行宮中兩天半,瀾歌和白風並未見面,這會兒突然碰上,瀾歌忍不住淺淺蹙眉。
白風淺笑著起身:“你的氣色好了很多,這樣我就放心了。”
這種翩遷怡然的姿態、溫文爾雅的關心、以及一身素色長衫,和瀾歌記憶中、第一次見到白風的情景重疊起來,讓她有些恍然。
原傲攜著屈非進入前廳,笑道:“白風,旼兒,快入座。本王要正式介紹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