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懲處了這兩個人,楚蕭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滿意,他隨即又轉眸對著其中職位最高的一個主考官員冷聲道:“你身爲本次科考的主政官員,雖未同流合污,但此次同樣有失察之罪,這一次,本宮就將你降三級留用,你可心服口服?”
爲首的主考官員果然是臉色一白,她躬身而立,雙腿站站,卻是不敢多言辯解,只能領命應聲,她剛纔可是親眼領教過楚蕭的狠辣手段的,如今只是貶了她的官位並沒有性命之憂,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其他人來不及鬆口氣,卻見楚蕭雙目忽然迸發出冷意,對著她們同樣沉聲道:“而你們這些幾個,既身在廟堂,在其位就要謀其政,對於科考如此大事竟也不知謹慎行事,雖無過卻也無功,若是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本宮同樣也要唯你們是問。”衆人冷汗直流,唯唯諾諾地應是,又聽得出楚蕭繼續道:“這一次,就全都罰俸一年,以示警戒?!?
“是是……”所有人此時都噤若寒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顆吊起來的心卻總算都放了回去。
錦瑟倒是心中佩服,賞罰分明,既震懾了這些人,又讓她們心存感激,從此後更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這位楚太父果然是既有手腕又有頭腦,精通馭下之術,的確適合成爲一國帝王。
其實一開始錦瑟只是看不慣那幾個官員處處貶低楚蕭,甚至一口一個他國親王無權干涉內政的冠冕堂皇的話語,這纔會刻意出手。但是真正牽涉到這種徇私舞弊的官員處置,錦瑟相信以楚蕭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輕鬆駕馭的,她識相的不再出聲而是始終保持沉默,但這並不妨礙她欣賞楚蕭坐在主位上指點江山,點評策論。這個男人應該沒有修行過攝魂術,可是他天生就有種王者的風範,只是坐在那裡,淡淡的說著話,無需刻意的斂眉作勢就已經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整個人除了優雅貴氣還帶著讓人驚心動魄的美,美得似是一幅畫,教人禁不住一看再看。
和一個這樣的絕世美人坐在一起,感受著他身上若隱若現的薔薇花香,換成別人早就已經心猿意馬了,甚至視爲享受了,畢竟這個世上能有幾個女人如此靠近楚蕭這般的絕色美人,可錦瑟卻是完全沒有耐心多坐,停留了一會她便乾脆站起身來,走下回廊。楚蕭似乎並未在意她的舉動,而凌霄和侍衛們也得到楚蕭的授意,並沒有阻攔。
只是她起身的時候,不遠處簾幕後的衆皇子包括寒漠苼都是眼睛一亮,這樣出類拔萃的女子若是能看他們一眼,只怕讓他們做什麼都願意。要知道和錦瑟這樣風姿絕世的女子比起來,那些舉子們縱然家世再好,文章再優秀,在錦瑟面前也只是星與月爭輝罷了?;首觽兛v然金枝玉葉,也是盼著能找個最優秀的妻主,錦瑟這樣一個大周親王,無論權勢,地位,乃至容貌和氣度都是一等一的頂尖人品,這一羣待嫁的少年本質上和普通的男人也沒什麼不一樣,自然心裡紛紛都開始盤算了起來。寒漠苼同樣是臉色微變,剋制了又剋制這纔沒有衝上前去,哪怕希望渺茫,但心裡卻是涌起了小小的期盼,暗道錦瑟莫非爲了他這纔會來到西塘皇宮甚至展露真容。
楚蕭看似雲淡風輕,事實上眼角始終關注著錦瑟的一舉一動,因爲刻意的吩咐侍從不要提醒,結果在看到她走到簾子後卻被一羣花枝招展的皇子們給驚住了的時候,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勾。
錦瑟此時也知道自己走錯了路,她本以爲這屏風後會是一處比較隱蔽的休息場所,卻不料居然是一堆嬌滴滴的少年們躲藏在後面,衣香鬢影,冠蓋雲集。聯想到前世電視劇裡經常出現的,貴族小姐們躲在簾子後偷看青年才俊爲自己擇偶的劇情橋段,錦瑟也就釋然了,只是瞧著他們如今不去關注那些舉子們,反而一個個眼帶春光,含羞帶怯地看著她,錦瑟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心中有些不解,屏風旁邊明明都有宮侍們林立守衛著,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居然都沒有人阻攔和提醒。事實上,他們只是看到如清風伴月一步步走來的錦瑟看呆了而已,等到他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錦瑟早就已經走了進去。
所幸只是楞了一下,錦瑟便很快地回過神來淡然自若地道:“抱歉,是本王走錯了,打擾了……”她畢竟身份所在,哪怕是誤闖了皇子們房間也沒人敢指責她,甚至也並不可能有任何侷促或難堪,而事實上,被她誤闖看到真顏的皇子們內心深處也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有些受寵若驚。
而錦瑟也是說完轉身就走,不欲多留,畢竟男女有別,她雖然不是那麼在乎風評,可至少她知道自己這個禍水般的容貌會引來多少莫名其妙的麻煩。寒漠苼死死地盯著她的身影,下脣都幾乎要被咬出血來,他不敢開口,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說出不該說的話來,心裡有怨有驚更有巨大的喜悅,讓他幾乎可以自欺欺人地以爲錦瑟是爲了他特地衝到這一處皇子們所待的地方來。
正欲出聲,比他更快的是一聲輕靈而嬌媚的低呼:“殿下請留步……”錦瑟轉過身去,卻見喚住她的是一個容貌十分漂亮的皇子,他面如芙蓉,五官俊秀,妝容也十分的精緻,頭上彆著一隻翠綠欲滴的玉簪,很是清雅,鈿金的鏤花貼在他的額頭中央,襯得他的臉是貴中含嬌,華中帶妖。顯然這個敢於喚住錦瑟的少年皇子,不單單是膽大,同時也是帶著幾分自信。
錦瑟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瞬間,這皇子便感覺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力,但心裡卻是禁不住一陣陣的竊喜,任何女人,只要能注意到他的美貌都會被他吸引。想來這位親王也是不例外,自己的姿容雖然比不上她,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於是,他竭盡所能的用他所能表現出來最美的聲音,最優雅的姿態含笑說道:“親王殿下可是陛下的貴客,我們哪裡可以慢待,還請殿下隨意就坐,不必避退?!?
他很聰明地借用了楚蕭的名號,話裡話外都是代替楚太父招待錦瑟,言辭上倒是讓人無可指摘,但錦瑟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得他更是緊張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精緻的小臉漲得通紅,暈紅留霞,麗色生春。
她嘴角微微上揚,這一笑如出雲破月,勝過清風,恍若冰雪,美豔若花,著實魅惑動人,驚得在場的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氣,捂著胸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楚蕭原本還十分淡定的表情在看到錦瑟的笑顏時,他嘴角的那抹笑意突然消失,甚至死死地盯著她的方向,一抹冷意迅速在瞳眸中蔓延。
“多謝皇子好意,不過本王習慣了一人獨處……”言外之意,她嫌棄這裡人多吵雜。
那出聲的皇子面上微微有些黯然,隱隱地似還有些受傷和委屈,畢竟錦瑟拒絕的十分不客氣,而此時另一個皇子模樣的少年也不失時機第走上前來,他膚色瑩白如玉,黑白分明的杏眸清澈如水,顯然也是個頗爲難得的美人。就見他伸出手輕輕地攙扶著剛纔開口挽留錦瑟的皇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天真,幾分嬌嗔地道:“你又糊塗了不是,殿下不過是隨意走走散散心,哪裡是想要留在這裡的意思,你便是……也該矜持一些纔是?!?
這話表面看似是爲他解圍,實則卻又隱隱的透出了一絲說教意味,暗示了這個出聲的皇子不合禮教,不懂規矩,等於是當著錦瑟的面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只是他說話時表情極其自然,一雙明媚大眼直視著錦瑟,笑得彎彎的,看起來竟是有些嬌憨天真,甚至是有些純真。
但是能在深宮中生存的人有哪一個是真正的天真可愛,錦瑟自然也深諳這個道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對方,卻讓對方誤以爲錦瑟對他產生了興趣,不由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去。
前一個年輕皇子說話聽音,霎時間就明白過來對方是刻意在錦瑟的面前貶低他,不由得面上就隱隱地染上了一層薄怒,只是當著錦瑟的面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垂眸不語,心中暗恨,聲音卻是帶上了幾分哭音和委屈:“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剛纔不是你對我說,若是親王殿下能來我們這裡坐一坐便好了,我這也是……”
結果這位耍心眼的皇子同樣是臉色一變,面色微有不愉,一開始他的確是因爲被錦瑟的出場驚豔住了,無意間流露出這麼一句感嘆,相信當時在座的無不是有著這樣的想法。可這個皇子當著錦瑟的麪點破,豈不是也在說他不合規矩,不守禮儀,毫無貴族男子的矜持麼?
錦瑟雖然是個女人,卻並非完全看不懂這些男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只是她看破卻不點破,畢竟有些事情表現的太明也容易傷人。不過像這些皇子這樣的,表面功夫都是滴水不漏的,甚至也很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因此互相夾槍帶棒地攻擊了兩句後便抿了脣不再說話了。
錦瑟淡淡一笑,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更懶得迴應,只是她的身上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威儀,當她不說話時,所有人同樣也不敢做聲,甚至連衣袖都不敢抖動一下。
“兩位皇子太客氣了,是本王打擾了。” 她不同聲色,彬彬有禮地打了一個圓場,雖然這些男人們肚子裡的彎彎繞繞她未必都能明白,可是她卻知道這幾個皇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暗地裡鐵定也是鬥得厲害,所以這些話在她耳朵裡也留不下什麼。不過她再次認同了一句話,男人多了就是麻煩啊,哪怕這些人是在深宮中被精心養育的皇子們,這也是她一直以來都反感多娶的原因。
沒有在多說什麼,錦瑟從容掀開簾子,正欲轉身離去,而寒默笙從一開始就強行壓抑著自己沒有上前去主動和錦瑟打招呼,但他也同樣沒有想到錦瑟居然連一眼都沒有朝他的面上瞥來。他就這樣看著錦瑟從他的面前走過,雲淡風輕地和自己的兩個皇弟打招呼,卻連多餘的一眼都沒有施捨給他,顯然她對自己真的是一點都不待見,看到這樣的錦瑟,寒漠笙簡直是心碎欲絕,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畢竟若是沒有好的心性,他也不是楚蕭培養出來的寒漠苼。
衆皇子則都站起身來對著錦瑟福了一福,衆人沒有想到那個連往日裡極爲囂張傲慢的寒漠苼亦是如此,他的臉上甚至帶著一抹優雅而得體的微笑走到錦瑟的面前道:“恭送殿下?!?
他本來就是皇子中屬於領頭的人物,如此主動倒也不會引來旁人的懷疑,只是當他擡頭看向錦瑟的眼神卻是極其的耐人尋味,顯然是有千般語言萬般思緒在其中。錦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欲語還休的模樣,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面上卻是對他迴應了一抹同樣貴氣溫柔的笑意,甚至還虛扶了他的胳膊一把,聲音清越,美若天籟:“皇子殿下多禮了?!?
感覺到錦瑟的靠近,寒漠苼整個人激動的幾乎隱隱顫抖,因爲就在剛纔一瞬間,錦瑟的手在衣袖的掩蓋下輕輕地揉捏了一下他的手臂,雖然是隔著華服,可一種讓人幾乎禁不住的舒爽快意還是瞬間遊走在了他的周身,再加上錦瑟身上沁人的幽香襲來,讓他整個人都幾乎忍不住要失態當場。
但真正讓寒漠笙覺得興奮的是,他感受到了錦瑟的暗示,這說明她同樣也沒有忽略他,甚至對他有興趣不是麼?
這一幕楚蕭同樣也遠遠地看到了,他不由眸子一瞇,寒光四射,絕美的臉上雖然依舊高貴而冷漠,但周身的氣場卻是莫名地又冷了幾分。
重新回到了楚蕭的身邊,錦瑟的施施然地再度坐下,動作從容,姿態優雅,好像她剛纔真的就只是隨意地晃了一圈。
“殿下剛纔去哪兒了?”楚蕭這也是明知故問,他本就容顏絕魅,此時那眸光深邃淡然,更是帶著說不出來的美□□惑,只是說話時的聲音微冷,甚至隱隱的還帶著一絲問責的意味,惹得在場的幾個官員都是冷汗直流,著實是生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錦瑟卻是笑了一笑,刻意不答舉杯輕抿,她這個態度無疑也是在某種程度上回答了楚蕭的問題,讓他不由地心中就有些淡淡的不安。
再看她一臉淡然自若,微微含笑的神情,楚蕭心底裡五味陳雜,面上卻依舊淡定自若,甚至還帶著淡然高貴的笑意:“我看親王殿下在本宮這裡可真是如魚得水,豔福不淺啊。”
這酸溜溜的話語一出口,連楚蕭自己都愣了愣,爲何他從自己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深宮怨夫般的幽怨,這是一貫自信和強大的自己所應該有的儀態麼?
錦瑟自然也察覺到了,她眼神微閃,轉過頭似笑非笑地地悠悠道:“陛下這是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明知道她在裝傻,可楚蕭又不能挑明瞭他是在吃自己侄子的醋,頓時就有些鬱悶,正要再繼續譏諷她兩句,卻感覺到桌面下,一隻青蔥玉手一把按上了他同樣如白玉的手,楚蕭身子不由一僵,他不動聲色任憑她的芊芊玉手抓住自己的手,只覺得一陣暖玉生香,說不出的心動和甜蜜,連滿腔的火氣都是一瞬間煙消雲散。
“我相信以親王殿下的姿容,這天下恐怕所有的男子都是手到擒來的吧。”
“手到……擒來麼?”錦瑟忽然更加用力地捏緊了楚蕭的手,他頓時眸子一瞇,轉頭看向錦瑟,嘴角劃出一道濃烈而並不強烈的弧線,如深秋殘荷剎那芳華,轉瞬即逝,反觀錦瑟此時投來的視線卻是意味深長,笑容誘人之極。
“他們哪能和堂堂的西塘第一美人相比?”兩人的聲音都很輕,而此時舉子們早已紛紛退下,在場的幾個官員們也都是人精,一個個低頭作勢看著策論和試卷,耳朵裡雖然聽不清兩人的對話,卻不妨礙她們的八卦之心把楚蕭和錦瑟透視了個徹底。
被錦瑟俯身在耳邊吐氣如蘭的這麼一誇,楚蕭整個人都如同喝了蜜糖一般,哪怕平日裡再如何沉穩,此時都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波光瀲灩的眼底深處,更盪漾著絲絲的曖昧和動情。佯裝隨意地掙扎了兩下被錦瑟握住的左手,楚蕭輕聲冷哼道:“我可不如他們青春少艾……”
身後的凌霄忍不住揚脣苦笑,我的陛下哎,果然動了感情的男人都會變成傻子,瞧楚蕭此刻的模樣,哪還有平日裡一分半分的威嚴氣場?和那些後院裡的喝醋男子有何不同?在錦瑟面前別說軟成了一灘水,幾乎快要化爲繞指柔了。
錦瑟卻是擡眼對著他微微一笑,甚至放開了楚蕭的左手,剛纔的瞬間,她用了微弱的真氣調用了一些攝魂術,使者用了靈氣讓楚蕭迷惑了一下,但這個方式可一不可二,畢竟暗中保護楚蕭的都是真正的宗師高手,看到兩人調情她們還不至於出手阻攔,可若是自己對楚蕭有絲毫的不利,只怕他們就不會坐以待斃了。但這個實驗的效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至少證明了楚蕭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男人,他或許意志堅強可以抵擋攝魂術的威力,卻無法剋制靈氣的誘惑。
感覺到錦瑟重新和他保持了距離,恢復了慣常的冷漠和疏遠,楚蕭心頭禁不住的涌起了一陣失落,但隨即便是渾身一個激靈,意識到他方纔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不過,錦瑟願意這般靠近他,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對他有些動心了?雖然理智告訴楚蕭其中必然有詐,可他內心深處卻無法抵抗這樣的誘惑。
就算是女尊世界,再如何威嚴的帝王也終究是個男人,私下裡稍用手段還是能讓他爲之臣服,所以錦瑟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硬碰硬,真氣被制,武力值低下,但錦瑟卻還有早先修煉出來的靈氣,雖然不可直接化爲武功助她逃脫,但是卻可以讓她逐漸地收服這對叔侄。
楚蕭此人心志過人,智謀不俗,在政治上廟堂上都是君臨天下的霸氣人物,可他在情感上卻幾乎是白紙一張,正所謂再聰明的男人在愛情面前也是愚蠢的,楚蕭肯定也不例外。以前的錦瑟只是不願玩弄感情,卻並不是做不到,就算是堂堂西塘楚太父,心智過人的第一美人,在她這種忽近忽遠,欲擒故縱的手段下,還怕不會束手就擒?既然是他不仁在先動用手段強行將她拘禁,錦瑟也不預備對他太客氣。
此時,錦瑟的笑容依舊那般嫺雅,幾乎令人忽略了那眸底的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