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尊者、百草道人、羅漢等人正仔細(xì)觀看時,只見那吳老三抓起一把黃土揚在空中。頓時,滿天的黃沙突起,好似萬馬過川甚囂塵上。這土倒是有兩點奇怪之處,一點是黃土中有點點金光,揚塵雖然遮住陽光,去遮擋不住金光閃閃。第二便是此土並不下沉,反而如烈日下的水氣徐徐而上,彙集在天上形成一片黃沙雲(yún)遮天蔽日,天際轉(zhuǎn)瞬便昏暗下來,但昏黃的天際間,唯有沙雲(yún)中卻閃著金星,猶如長夜之璀璨。突然一聲雷鳴,一道紫色的閃電,從雲(yún)中劈下,擊到地上便是一個深坑,嚇得胖尊者一個趔趄。嘴上嘟囔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金身羅漢連忙扶住尊者,百草道:“莫急,還沒完!”此刻,沙雲(yún)越聚越濃,天地愈加的昏黃。突然,又是幾道妖媚的紫閃略過,隨即傳來雷聲滾滾,便開始下起陣陣沙雨,沙雨中也是夾雜著金點。
癡老四舉起了鐵劍、運起真元,劍鋒指向沙雨。那劍鋒先是火燒過似得熾黃,偶有火花濺出,隨後便是一道火氣噴向沙雨。沙雨中的沙粒本是十分的細(xì)小,如今細(xì)沙燃起星星之火,隨著下落點點星火便聚在金沙之上,越聚越大,越大越聚,最後聚而成山般大小。烈火熊熊的巨石一顆顆劃過天際形成了猛烈的火雨,它們密集地向面墜去,隨後大地傳來一片震顫。恍惚間,觀陣的人們真的以爲(wèi)是天塌地陷了,金身羅漢道:“阿彌陀佛!好厲害的陣法!”百草笑道:“此只是火,還未見水哩!”正說時,吳石一便舞起石劍,石劍雖然笨重,但老五耍的十分俊秀,但見到石劍在空中不停地?fù)]舞,不時有水滴濺出。水滴從高臺落下,化成一道洪流,衝向墜地的火巖,洪水衝滅了天火,巨石也在洪水中化成黑灰,便是一灘泥水,一灘灘的泥水又匯聚成泥海洋洋無邊。衆(zhòng)人也不曾感到有風(fēng),可泥海中就平白地捲起巨浪,陣陣的巨浪滔天,轉(zhuǎn)瞬就吞了無數(shù)的天火,它洶涌著、憤怒著,它拍打著海面向天嘶吼,好似一隻憤怒的野獸要向天撕咬。
百草道人見了陣勢,並不懼怕,反倒是一陣的感慨,心中想到:若不是看了起陣,知其緣故。見到此情此景,何人能想到,這如山之火源於一粒沙!這如海之泥源於一滴水!正如天地的衆(zhòng)生,點點如水,粒粒如沙,恰如螻蟻??墒蔷凵吵缮?,聚滴成海之後,便有了這翻天覆地之力。難怪古人云:水可乘舟亦可覆舟。其中玄妙接在這一聚一散間。
“前輩!前輩!不要發(fā)愣,你說這陣如何?”胖尊者推了推發(fā)愣的百草道人。道人回過神,才說:“你看怎麼樣?”胖尊者搖頭道:“若說比武鬥勇,我是行家。但說這陣法我是看不懂,沒法和您比較。你好歹也託過聖人的屁數(shù)千年,必定見多識廣……!”道人聽了此言,兩撇小黑鬍子炸起顫慄,氣道:“無量…量那個天尊!你……?!苯鹕砹_漢見勢不好,忙打岔道:“阿彌陀佛!二哥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前輩,他本是想誇您呢,是在誇您!我二哥就是這沒深、沒淺的,當(dāng)年佛祖封他的時候,還和佛祖犟嘴。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多擔(dān)待。您看這個陣怎麼破??!還望前輩指教!”金身羅漢這連連拍馬,這百草道人才緩緩了心神,說道:“無量那個天尊!這沒有分寸的豬頭、豬頭!唉!算了……,大敵當(dāng)前,不與你計較了。你們看這吳金元的陣法十分厲害。剛纔聽他所說,此陣乃是利用陰陽五行之法,彙集陰陽,以土爲(wèi)根,匯金又參及水火而成。你若想破火,則陣中水便盛;若是想破水,便是土又盛了;想破土,那木能生火,火又盛。以相生相剋之法實在難以破陣。”“如此說此陣不能破?”胖尊者剛纔口中得罪了百草,聽他罵自己也不敢還口,直到聽到不能破陣,心中焦急纔開口問。百草斜了胖尊者一眼,尊者忙地下頭去,百草見狀心中才鬆快些,便回答道:“你若聽他所說,自然是破不了。可是依我說,他的五行中有障眼法!”金身羅漢忙問:“什麼障眼法?前輩明示!”百草道人冷笑道:“哼!陣中土行爲(wèi)真土,其他皆爲(wèi)假,金本借土而行,破了土便再無金可出,陣中沒有水火,上爲(wèi)離火下位坎水,實則乃文王之水火未濟卦,乃是以慎辨物居方。這未濟之卦乃是前途不知之卦,正好應(yīng)在這個‘迷’字上,此陣卻有幾分的意思?!?
衆(zhòng)人聽百草分析得頭頭是道,都不住點頭贊同。一旁的廣力菩薩也聽得入神,忽然感道身後一陣響動,纔想起酒醉的霄雲(yún),忙回頭看霄雲(yún),這一看不由得一驚。但見,黃沙雲(yún)中雷鳴紫閃、瀟瀟火雨前立著一條銀甲巨龍,龍首望天,龍角如劍,龍爪似鉗,長鬚白鬃皆在空中飄散,只是一雙龍眼似有些恐懼。“傑兒,你醒了?”廣力問道。銀龍回首看著廣力慌忙地問道:“三叔,這是怎麼了?萬妖山出事了?師傅他老人家……?”廣力急忙擺手說:“不是,這是‘混元金粉陣’,是吳家五位兄弟擺的,我們想過迷情,還要先破金粉喲!”霄雲(yún)正聽了個迷糊,百草道人一個健步跳上了龍背,一手抓著龍鬃,一手揮出一條長鞭,細(xì)看原來是一根極長的草葉。百草對著霄雲(yún)笑道:“醒的正及時,你託著我,我們?nèi)羯⑸畴?yún),便是破了半個陣法?!毕鲭?yún)正不知所以,卻被百草道人催促著向陣中飛去,衆(zhòng)人見他們兩人已走,也沒和吳家兄弟打招呼,便緊隨銀龍飛入陣中。
銀龍如靈蛇般靈活而快速地向沙雲(yún)飛去空,身上託著百草耍著草鞭,另有三仙環(huán)繞其周。衆(zhòng)人還沒進入火雨,沙雲(yún)中閃出一條紫電好似一把紫色的利劍刺向衆(zhòng)人。銀龍在空中畫出一道白色的弧線躲過,三兄弟也各自飛散躲過紫閃。紫閃之後,緊跟著就是無數(shù)的天火流星。百草道人起手一鞭甩向眼前的巨大火石,鞭到時巨石炸裂無數(shù),猶如雲(yún)中煙花綻放。三兄弟也各使兵器、使出仙法避開身邊天火流星。霎時間,伴隨著一陣轟隆聲,半空中煙花四起、真是流光溢彩、絢麗多姿。幾位仙人正拼殺的起勁,腳下突然捲起巨浪。幾人慌忙躲過,巨浪雖爲(wèi)傷及衆(zhòng)人,但不免讓人心中一驚。突然,雲(yún)中又刺下一道紫閃。霄雲(yún)忙搖身躲過,衆(zhòng)人也忙散開避閃,只是廣力菩薩還在留意腳下的巨浪,等見到紫閃時爲(wèi)時已晚,一個躲閃不及被劈到身上,翻身栽如泥海中去。
霄雲(yún)見廣力受傷,喊了一句:“三叔!”便俯身衝向泥海。此刻,胖尊者和金身羅漢,早已入了泥海,撈起廣力。金身羅漢抱著廣力上下打量,回頭摸去臉上泥水喊道:“二哥,沒事,是外傷,恐怕剛纔被雷火傷了,又被泥水激了一下,火氣攻了心,昏過去了?!迸肿鹫呗犃耍D(zhuǎn)頭對天上喊道:“你三叔沒事,冷水激著了。你們趕緊去破沙雲(yún),這裡有我和你師叔?!毕鲭?yún)聽三叔沒事,才放心又往天上沙雲(yún)飛去。胖尊者看霄雲(yún)飛走,便搖身一變,變了一頭碩大的黑豬,也不知道這黑豬到底多大,只是看那獠牙就有十幾米長。黑豬口吐人言道:“沙師弟,這泥我是最不怕的,你抱著馬兒躲到我身上去,抓著我的鬃毛,別讓泥水沖走了?!鄙澈蜕邪簇i八戒的吩咐,抱著白龍馬躲到大黑豬背上,抓著黑豬的長鬃毛。原來豬八戒是豬妖成仙,所以自己有個金身的豬樣,如同卯日星官有個五彩公雞的身子一樣的道理。而且養(yǎng)豬的人知道,豬性情喜泥,所以這黑豬最不怕泥水。黑豬託好兩個師弟,想用鼻子拱出一條路來,可是這泥海之泥並非沼澤中死泥,任你挖、任你拱。這泥海中的泥乃是活泥,泥中有一股力道頂著大黑豬,黑豬拱了幾拱也沒走出幾米去。黑豬心道:“好難的泥潭呀!如此走幾時能走出泥潭呀?”三兄弟在泥海中苦苦掙扎,那一道、一龍也是不順,此刻流星火雨一道道密集而下,又有沙雲(yún)中雷鳴紫閃刺下,銀龍左躲右閃也是難行半步。霄雲(yún)此刻心中著急,百草道人心中更是著急,如何才能衝破此陣?慌亂中,百草道人無意間看到癡老四,猛然心生一計。
百草道人又甩了一鞭子,空中又是煙花璀璨。百草看著流火喃喃道來:“天下最苦便是相思,知己??!枉你賞盡畫中羣芳,你可看過一個真仙子?畫畢竟是假的!”此話最恨,正是在吳老四傷口上殺了一把鹽。癡老四聽了此話,心中又是一個翻騰,心內(nèi)便冷了一半。吳老四在陣中本是掌管趨火,如今心裡冷了一半,哪裡還能趨火!頓時,陣中流星火雨減了幾分。百草道人看見此法管用,就挎著銀龍躲著火雨,又說道:“老四,你是動情了,你跟我說說,哪女子什麼樣子,我要是認(rèn)識就幫你說說!”次話話音未落,火雨竟然停了,天上只剩下流沙傾斜。百草道人看此情景也是一愣,兩句話就把癡老四說的停在臺上並傻傻地看著百草。百草心中便是一閃念,但此刻胖尊者兄弟三人還在泥海中掙扎,他也沒時間多想,挎著霄雲(yún)衝入沙雲(yún)中去了。不到片刻的功夫,沙雲(yún)就煙消雲(yún)散了。沙雲(yún)散去,天地都亮了起來。剛纔的怒海也平靜下來,泥浪也消失不見了。
胖尊者見此情景,知道機不可失,託著自己的師弟就往陣臺拱去。百草道人見沙雲(yún)散了,又看著滿臉張紅的吳老四,心中倒有一絲的憐憫,情不自禁地唱了一首勸情歌兒,其詞曰:
皆說情路苦,
都言情道憂,
怎奈何紅塵物皆往道中游,
徒把魂兒丟。
紅藕香殘玉簟秋,
花自飄零水自流。
只盼佳人面解開心內(nèi)愁,
怕又怕多種總被無情羞,
只把心兒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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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爾等癲狂幾時休,
嘆罷癡情罪己身鎖囚,
妄自風(fēng)流。
勸衆(zhòng)生放下橫斷長絲,
行千山過四海走九州,
回望醉西樓,
不過一點幽。
……
一首歌聲未落,胖尊者卻從泥沙中衝出,一釘耙築到法臺上。這釘耙本就是築地所用之寶,如今又是神器、又是神力,這土堆的法臺如何承受的住,只是一釘耙就築倒了半個法臺。臺上的三位皆收了法力,跳向空中飛去。老五見三個哥哥被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大喝一聲飛身上去,與胖尊者戰(zhàn)到一起。雖然說胖尊者的招式生猛有力,可吳石一的這口石劍也是耍得十分俊麗,兩人你來我往一時竟不分上下。此刻,滿身污泥的金身羅漢扶著一身狼狽的廣力菩薩脫離了泥海,上了殘破的法臺之上。廣力菩薩已經(jīng)甦醒多時,他對羅漢說道:“哥哥,你幫二師兄去吧!我這沒有大礙。”羅漢見他果然無事,才說道:“你在此休息,自己多加小心,我去幫幫師兄?!眲e了廣力,羅漢向戰(zhàn)團飛來。而另一邊吳家的老三吳銅書見羅漢飛向五弟,心中不免擔(dān)心,一則是怕五弟吃虧,二則是也是怕五弟惹禍,他請示兩位哥哥。吳金元囑咐道:“你多加小心,周全行事?!眳倾~書應(yīng)允,便飛身迎戰(zhàn)金身羅漢。若說羅漢的功夫真是在天上不如水裡,想當(dāng)初流沙河中嚇得那猴子也不敢下水,可看見一般。可這天上的功夫,金身的羅漢還是稍遜一籌,他被吳家三哥迎面擋住前近不得半寸。這四人、兩團殺的難解難分。戰(zhàn)場一旁,銀龍急對百草道:“前輩,我們?nèi)兔?!”百草摸出個雞腿,道:“無量那個天尊,戰(zhàn)了一氣,我餓了,容我吃口?!庇值吐曊f道:“你我盯著吳家那兩個大的,這兩個小的你師叔應(yīng)付的來?!毕鲭?yún)聽了此話才釋懷,他明白百草所想的確比自己長遠,於是霄雲(yún)才安心地馱著啃雞腿的百草一旁觀戰(zhàn)。
吳金元此刻最是焦急,眼看陣也破了,人也要走了,可是不知爲(wèi)什麼卻打起來了。這如何是好?吳金元心想:說好破陣要你們走,怎麼破了陣不走?還要纏鬥?真要我們兄弟佯裝敗了,你們兄弟才肯走?哎!也罷,俗話說,丟不起老臉,娶不回婆娘。今天,我們兄弟把臉丟了,也好換個後世平安。吳金元想到此處,他提起金劍,對吳家二哥吳銀鎮(zhèn)說道:“二弟,咱們走!”吳銀鎮(zhèn)先是一愣,想了想才明白大哥的意思,也提起銀劍跟著大哥向胖尊者殺去。遠處的百草見吳家兩位哥哥要殺入戰(zhàn)團,忙丟了雞腿,甩出草鞭,對霄雲(yún)說道:“他們來了,無量那個天尊!咱們還不趕緊走!”於是霄雲(yún)騰起龍身也往戰(zhàn)團殺去。此刻,一衆(zhòng)人正要混戰(zhàn)之時,突然從天邊飛來一道金光,正落在衆(zhòng)人當(dāng)中,衆(zhòng)人忙停住手中兵器、抽身跳出戰(zhàn)團。雖然衆(zhòng)人都暫時止戰(zhàn),但手中都緊握著兵器,十分警惕地看著金光和對方。
衆(zhòng)人正疑慮金光是誰時,突然一聲問詢:“金元好久不見!”一位道長從中走了出來。這位道長一身黑袍道衣,頭戴香冠,手拿拂塵,一頭花髮梳理整整齊齊,三捋美髯隨風(fēng)飄灑,雖然是個道長,卻好一派風(fēng)流倜儻。衆(zhòng)人見了道長,有的驚、有的喜、有的冷眼旁觀、有的不驚不喜只是癡呆。吳金元滿眼的激動,上前深施一禮道了一聲:“師兄!”道長看著吳金元,好似有些悵然。他面露難色地擺了擺手,又嘆了一聲道:“唉!金元,天尊旨意在上:你與我崑崙雖能同歸,但卻殊途,你我不可師兄弟相稱。當(dāng)初引你上崑崙山見天尊,本是看在你一心向道,只是可惜呀!只可惜天不隨人願……”吳金元聽道長提起當(dāng)年的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眉頭緊鎖,萬般無奈下又稱上一句:“申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