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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斷尾

酒乃是天下一奇物,其味辛,其性烈,相如火。初飲之人多嫌其辛而難以下嚥,若飲多者思之醇香卻又難捨難離。其酒後之醉態之狼狽粗鄙不堪入目。可又有古之賢者青梅煮酒暢亂天下,多少錦繡文章與美詩歌賦爲文人雅客酒後一氣呵成。論酒之是非實難分辨,然古人早就定論: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惡。可見酒物對錯,乃是人之雅俗耳。

這“深情陣”中的三杯酒原來有一個名字,名曰“醉仙湯”,此酒只能是神仙飲得,如若凡人飲下一滴也就醉入黃泉了。若是神仙飲得一杯“醉仙湯”,便是醉了仙身,不用醫藥香睡一年,醒後仙體無恙,只是虛度了年華。如再飲二杯便是要醉心,猶如當年劉伶醉酒,深醉不醒,不論天羅大仙如若無藥醫治便是一醉一千年,醒後泄得仙氣一口,丟去道行五百年。若連飲三杯,那便是鴻宇不滅,此醉不醒,可嘆空活萬世不過一場夢而已。

如今,霄雲連飲了兩杯,踉蹌著來到第三杯前,擡手就要舉杯。突然從身後飛來一人,將霄雲伸出的手牢牢地抓住,厲聲喊道:“傑兒!你還要喝?你想醉死不成?”來著正是霄雲的三叔,西天的廣力菩薩敖烈。“三叔!我……”霄雲看到親人,緊繃的心中一鬆便倒到了廣力菩薩的懷裡。廣力菩薩抱住霄雲,看看眼前的女子。女子早已停下了手中琵琶,仔細打量來者,看女子眼色好像他們相識。此刻,廣力怒火攻心,早已管不得那麼多了,擡起一腳便把石桌踢翻,三個杯子也飛出去。女子見廣力如此行徑,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罵道:“白龍馬!還輪不到你來撒野!”廣力也不理次女,抱起霄雲幾步回到自己兄弟面前。胖尊者見霄雲醉得深了,忙搖頭道:“不好!就是自己的喜酒也不應該醉成這樣?沒有醒酒的東西如何是好?”金身羅漢上前扶起霄雲輕輕地喊道:“霄雲,霄雲!聽得到嗎?你醒醒…。!哎!大事還未辦,你醒醒!”唯有絳珠百草道人將手中的雞腿銜在口中,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株仙草,兩手揉成球狀塞入霄雲的口中。他又邊吃雞腿邊安慰衆人:“無量那個天尊!不妨事,他再睡會就沒事了。我知道此酒的厲害,我也曾有幸飲得半杯酒,嘿……!美的很哩!此酒名叫‘醉仙湯’。本是一位海外的高仙釀造,氣味的甘苦,其香濃烈。我飲之後也醉了半月。才知道此酒的底細。”百草說罷吧唧吧唧嘴,又吃起雞腿來。廣力施禮道:“阿彌陀佛!我代替小侄多謝前輩搭救!”百草拜拜手,嚥下口雞肉說道:“少來俗氣事!少來俗氣事!你們看這美婦人怎麼辦纔是!”兄弟四人又看向那夫人。

這四位仙家本是和霄雲前後進入“深情陣”,兩者前後相差時間不多,可是這四位卻姍姍來遲。其中原因便是“深情陣”中紅楓林,這紅楓林是依據奇門遁甲之術所建。霄雲入紅林後,女妖有意放霄雲過來,所以霄雲很快出了紅林來到陣尾。而這四位仙家入了紅林,女妖有意困住四仙,便變化紅林形狀讓四仙不好出來。幸虧廣力菩薩通曉此中道理,使用仙法破困局出了紅林。正巧碰到霄雲欲飲第三杯酒,廣力見勢不妙忙才飛身上前攔住霄雲。

四兄弟看向那夫人,其它三人不曾見過這女子,唯有胖尊者仔細觀看方纔想起這女妖的來歷。而此刻廣力見自己的侄兒沒有大礙,沒有了後顧之憂,才氣沖沖轉身要殺向那女妖,卻被胖尊者一把揪住。胖尊者說道:“阿彌陀佛!師弟!不可衝動,你不認識她,她可是厲害的角色。”“師兄認得她?”廣力皺眉問道。胖尊者瞇著眼看著那女妖笑道:“認得。”金身羅漢放好霄雲,上前問道:“又是故人?”胖尊者答:“又是故人。”“又是西天路上的?”金身羅漢又問。“阿彌陀佛!不錯又是西天路上。”胖尊者答。金身羅漢嘆氣道:“哎!怎麼如此的巧合?”胖尊者答:“不是巧合,想必擺陣的人深知我們師徒的底細。阿彌陀佛……!師弟們!此妖正是西樑女國的那尾蠍子精。那時我們與西樑女國王拜別時候,抓走了師傅的妖精。欲跟師傅他老人家安家,還要與她行周公之禮,我與大師兄曾戰過她,所以我認得。此妖很是厲害,我與大師兄都被它倒馬刺所傷,那尾刺來無影去無蹤,其上有毒,刺我一下真是疼癢難忍,還是卯日星官幫我醫治的。後來我們才知道此妖曾在西天傷過佛祖,當時正被羅漢緝拿。所以師弟此妖只可智取不可強攻。”廣力聽到此處才放下身段,躬身對胖尊者說:“師兄!如何殺了此妖,替傑兒報仇!”百草忙擺手道:“無量那個天尊!不要殺,不要殺!我時纔看到霄雲胸前有傷,想必是哪妖的蠍尾所傷,但並無倒馬刺的傷痕,可見此妖無心並未對霄雲下殺手。再者說,此妖西天路上早已做了亡命魂,如今又練出真身,是多大的造化,你們何必再損人於非命呢?收付此妖到西天請佛旨處置吧!”胖尊者笑道:“是!前輩所言不差,她並無殺心,可是刀劍無眼,殺不殺也由不得我們不是,我們儘量不下殺手便是。”胖尊者說完又對著自己的師弟小聲吩咐幾句,廣力便匆匆回到楓林中,胖尊者對百草道:“還望前輩照顧敖傑,我們去收了妖怪就回。”百草答:“你們小心,小子我來看著。”“多謝前輩!”胖尊者領著金身羅漢走向女妖。

胖尊者來到女妖面前笑問:“阿彌陀佛!女菩薩!還認得我麼?”那女妖“哼”了一聲便不說話,也不看二人。胖尊者自顧自笑道:“咱們真是有緣人哪!想當初在琵琶洞中,若不是師傅嚇得腿腳發軟,說不定早已是我們的師孃哩!”女妖聽了這話,一口啐到:“呸!誰要做你的師孃,我只要那多情的和尚。”胖尊者見那女妖動了情,他心中暗喜又對女妖說道:“哎!可伶女菩薩一片癡心,可如今不能了,我師傅他終究還是和女兒國國王有緣分。”女妖聽了此話,心中一震,忙問:“你說的是真的?”“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胖尊者答,“那女兒國國王如今經師傅點化成了花王仙子,她現在道場便在牡丹谷中。我和師弟嚐嚐陪同師傅常住牡丹谷中。師弟,你說我說的如何?”他身後金身羅漢忙搭腔道:“女菩薩!我師兄所言不錯,師傅常住在牡丹谷中,我看女菩薩還是早點放下才是。”女妖聞聽此言,眼中又閃過一絲哀傷。但轉瞬間,那女妖便豎起秀眉、登起鳳眼,鼓起氣、揮動五指,一陣嘈切雜亂之音,擾人心房不寧。胖尊者見女妖方寸以亂,就要趁熱打鐵再說上幾句,但還未張口,女妖就先開口唱了一曲恨恨之歌。

多情僧,薄性郎。枉一身風流倜儻,不解紅塵美嬌娘,可憐溫存愛念心中藏。最恨對坐她人窗,花滿園,月滿光。卻有伊人相思孤影旁,滴滴燭淚苦自嘗。但只願烏雲蔽去滿銀光,秋雨落盡滿庭芳,狂風折斷窗。箭起不見鴛兒只哀鴦。方能寢汝皮、涎汝肉,此恨可報償。

胖尊者聽了歌詞,嚇得心中一顫,心道:好狠小娘子,天下若有男子娶了這樣狠心的女子,真是享不盡的其人“福”嘍。他又見女妖心中大亂了,便對身邊的金身羅漢使了個眼色。那羅漢提了提手中的寶杖,上前對那女妖說道:“女菩薩,人各有命,就是那女王不在,師父他也不會看你。你這又是何苦呢?”女妖聽了更是生氣,她呸了一口,丟了琵琶,抽出一柄鋼叉刺向金身羅漢。羅漢早有準備,掄起寶杖磕飛了鋼叉,他怕女妖使出倒馬刺,又飛身向後跳去。胖尊者忙提起釘耙向女妖身後就築,女妖閃身躲過。胖尊者也忌憚倒馬刺,見女妖躲過釘耙,回身要與自己動手,忙向後跑去。三人如此拉鋸起來,無論女妖舉鋼叉向撲何人,那人都轉身就跑,而另一個則伺機打一杖、築一耙。女妖見此二人甚是無恥,便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跟小兒戲耍一樣,你不怕丟人,我還嫌無趣。來,來,來!不要怕,但來跟老孃戰個痛快。”胖尊者邊跑邊回頭喊道:“不怕丟人,但怕倒馬刺,佛祖都怕你,更何況我們?真是疼,真是癢,真是毒哩!不敢上,不敢上。”女妖氣道:“我不用倒馬刺,你來,你來,戰個痛快!”胖尊者站的遠遠,一臉憨厚地問道:“女菩薩果真不用倒馬刺?”女妖聽了此問更是來氣,甩手道:“不用,不用!”“當真不用?”胖尊者又問。“不用!”女妖不耐煩地答道。“果然不用?”胖尊者三問。“果然不用!”女妖心中早已煩躁不堪。胖尊者搖搖頭道:“阿彌陀佛!既如此我也不敢過去,只怕你心急沒了章法,緊急中來個刺,疼的不還是我?”女妖見胖尊者不尊,滿嘴的扯謊,惱羞成怒飛身舉鋼叉便刺去。胖尊者看女妖來的兇猛,忙轉頭領著釘耙往楓林中跑。正在此時,楓林中一聲雞鳴,好似驚雷般鎮住了女妖。只見林中蹦出一隻蘆花大公雞,與林中樹木齊高,頭頂紅冠、雙眼明亮有神,五彩尾羽墜地,雄赳赳昂昂,展開雙翅又是一聲雞鳴。女妖見此情景早已嚇得手腳發麻,原來女妖本是蠍子,見了天敵哪有不懼怕之理。雄雞叫罷,便向女妖而來,先是啄了一口。女妖蹣跚躲開,卻不想身後羅漢早已等她多時,這羅漢寶杖正砸中女妖后背,女妖又摔倒在地。胖尊者本想上去再築上一釘耙,可一則想到百草囑咐,二則女妖身上掉下一物,胖尊者見便知此妖再難害人,纔有了放她之意。女妖所掉之物不是其他,正是一尾黑黝黝、亮閃閃的鉤刺,此物便是倒馬刺。這百草道人手疾眼快,飛身來到進前撿起刺道:“無量那個天尊!好物件歸我了!”又轉頭對女妖說:“小娘子!還不走?他們兄弟手重,一會兒就要了你的性命了。”女妖看形勢不好,轉身朝陣外飛去。胖尊者、金身羅漢上前來時,她早已不見了蹤影。胖尊者埋怨道:“阿彌陀佛!前輩不該放她,她可是佛祖要的人。”百草道人莞爾一笑,也不搭腔,又去照看醉酒的霄雲。此刻,那巨大公雞現回原形,正是廣力菩薩。原來剛纔胖尊者說的智取正是此法,兩兄弟擾亂女妖,廣力變化公雞。那妖怪以爲又是卯日星君到了,慌了心神才被羅漢打落倒馬刺,妖怪丟了法寶便也不是衆人的對手。

衆人見女妖跑了,纔來到霄雲旁,又見霄雲沒有大礙,只是沉醉不醒就放下心。百草道:“不妨事,再有一時半刻就醒了。”金身羅漢道:“師兄!我們現在是在此等候,還是往前趕路?”胖尊者說:“時間緊急,還是揹著他往前纔是。”廣力道:“我揹著他,衆位師兄開路。”胖尊者道:“好!這樣好!”四人忙著背上霄雲出了深情陣。

幾人纔出了深情陣,眼前大路上又出現一人,只見此人五短身材,皮膚黝黑,圓滾滾的肚子,四肢短小,其頭大如鬥,圓眼睛、癟鼻樑,只是嘴大的出奇,一張一閉間似有吞山飲海之意。此人穿著一身道袍手中搖著一把羽扇、仰頭觀天,裝出一副仙風道骨之意。

百草道人看到這青臉小胖子來了興趣,上前問道:“無量那個天尊!這小黑胖子哪裡人?”青臉的道人本是仰著天,見有人來了只是掃了一眼。但見一個留著小鬍子的矮個子上來上來問話,心中生氣便嗔道:“哪來的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大的口氣,你可認得本尊?”百草笑答:“不認得,不認得!”那個小黑道士把嘴一撇道:“孤陋寡聞!今天就讓你認識,認識本尊!你們聽好了!我乃是萬古第一妖仙、舌卷日月、口納乾坤,天上地下第一尊、青甲大將軍。”衆人聽了皆心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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