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爺提著酒優哉遊哉地往白無常住地走著,剛一轉彎便與一個壯漢迎頭撞了個滿懷。李二爺口中念道:“嗨~!誰呀?怎麼這麼急?…。哦?牛爺!”李二爺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牛頭,牛頭一把抓住李二的手悶聲說道:“哞!正好找你!”李二爺笑道:“牛爺,找我有什麼事吩咐?”牛頭甩甩頭道:“哞哞!我找你能吩咐什麼?是判官吩咐差事了!”李二爺一愣,問道:“小的剛剛放差回來,怎麼又有差事?”牛頭道:“這是崔判官親自吩咐的,說是你去他放心,別人去怕若出亂子,現在不是多事之秋嗎!”李二爺疑惑地問道:“什麼差事?讓崔判官親自吩咐小人。”牛頭將一個差貼遞給了李二爺說道:“這是個‘西邊’的人,到日子了。”“西邊?”李二爺皺眉道:“牛爺,和尚自有‘西邊’的人引往西天極樂可。咱們引來不怕出事?這是崔判官吩咐的?”牛頭俯下身,湊到李二爺耳邊小聲說道:“現在不是亂嗎!早就接到的金旨了。無論佛道,都引到陰司來,修佛者交於地藏王菩薩就,其它咱們不管!”“哦…!”李二爺恍然大悟,“可這…。”李二爺又指著手中的酒,哭臉說道:“唉!我這次出差找來一罈好酒,還想著去找謝爺喝酒呢!”牛頭一把接過酒罈,笑道:“嘿嘿!三十年的老黃酒了,便宜我了。我回頭叫上馬面找謝七爺喝酒去。”李二爺無奈道:“得了!您幾位老爺喝吧!我辦差去了!”李二爺把酒給了牛頭,自己二次回到陰魂司,差貼上報備案、領了令牌、置辦整齊後纔出了陰司。
李二出了陰司,向南而來。他過了三山五嶽,行過兩江之水來到一個繁華之地。此城市臨山而起,市內可謂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十分的熱鬧。李二在城內三轉五轉,繞出層層的樓羣,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之所。這是一座小寺院,大約觀之不過一畝的方圓,雖然院牆剛剛粉刷過,但依然掩蓋不住牆垣中的歲月,眺望院中的格局建築也是錯落有秩、古香古色。最爲重要的是小小的寺廟安坐在此繁花之地,卻沒有市井之氣,反而顯得寧靜與莊重。寺廟的大門邊栽著一棵古樹,枝幹虯曲蒼勁,樹冠碩大且鬱鬱蔥蔥,散發著不盡的生機。李二爺感到此樹隱隱還有一股祥瑞之氣。他到了樹下,又仔細查看古樹。李二爺心驚訝:“這寺廟不是什麼名山寶剎,可門前卻有一棵如此的古樹。看此樹一定是常聽大能者誦經講佛,便有了些許的修行,才能歷經幾百年還能枝繁葉茂。這小廟的四周好似也是百邪不侵,妖靈邪祟肯定是難進半步。若不是我要陰司的令牌與差貼,恐怕我也來不到樹下的。故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如此看此廟必定有位高人,可崔判官卻隻字不提此人呢?難道此人身份蹊蹺,所以不便被外人知曉?”李二想到此處,無奈地搖搖頭,笑道:“哼!怪不得牛爺說,崔判官一定讓我來。好一個崔判官真是會巧使喚人啊!行啊!我看這個差事我還是小心行事爲妙。”李二爺往樹後已轉,幻化一位男子,換了一件當下的衣服。原來鬼差辦事都是隱去身形的,只有死人可以看見,如今李二要探聽這寺廟的虛實,形勢所逼不得已才幻化見人。李二在寺門前轉了幾圈都沒見人出來,正等著焦急,卻看到一個老者拄著拐,一扭一扭地從寺門出來。李二見有人出來,心中十分的高興,急忙上前打招呼:“老先生,您好!”老者擡頭看見李二爺,皺眉問道:“您好!您有什麼事?”李二爺笑道:“老先生,我是外地來此地遊玩的,看見這個寺廟,我想進去看看,但不知道它是真寺廟還是假的,怕花了冤枉錢,所以我想問問您寺廟裡面怎麼樣?”老者聽了笑道:“是真的,這寺廟可是好地方,不像其他地方都是騙人。我告訴你我自小就生活在這個地方,別看我們地方小,可這個廟卻是個老廟,聽老人說自元朝就有這個廟了,而且十分的靈驗。進去看看吧!不花錢。”李二爺聽到“靈驗”二字,心中又有了別的所想,便問:“老人家,你說這廟挺靈驗的?”“恩!靈的很!”老人邊答邊往外走。李二爺又問:“誒!老人家這廟不是名山寶剎,怎麼就這麼靈驗呢?難道廟裡有神仙?”老人笑了笑說道:“你好會說笑,什麼年頭你還信鬼神?不過聽老人說這廟好像以前是有過一位得道的高僧,現在應該不在了。”李二爺問:“您怎麼知道高僧不在了?”老者笑道:“是我小時候聽我家爺爺說的,如果還在豈不成了老妖怪了?”“噢!哈哈!是,是。老人家多謝”李二爺謝過老者,又目送老者離開,纔來到寺廟門前。此門不高,也沒有個門檻,大門敞開任由人們進出。門上掛著一塊匾額,寫到“水雲寺”三個字。李二爺進入水雲寺,獨自一人溜一圈,興許日子不對,寺內除了自己卻沒看到別人。寺中殿宇和普通寺廟差不多,有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後殿魚貫而立。而讓李二爺注意的是寺廟一側用鏤空石牆隔開的跨院。跨院一共有兩個,一大一小。大一點院子裡可以聽到誦經的聲音,而且隔著牆便能聞到濃濃的香火聞到,李二爺猜測裡面一定是有人在做法式。而小一點的院子格外的安靜,但李二爺一眼便看出這個小院與衆不同。小院雖然破舊,院內屋檐也十分的矮小,看院內屋子又舊又破,房上的草都有半尺多高了,也不知多少年沒有修繕了。可奇怪的是院內卻靜立著白鶴一隻。院內檐下還有一窩雛燕,可眼下已經是快入秋了,燕子不遷徙而去,反而在此落窩繁衍。最讓人驚訝的是,院內的牆角下竟然長著一顆手掌大小的靈芝藏,靈芝被草叢遮蓋得十分隱秘。李二爺斷定高人就在此地,他臺步便往裡走,卻被一個不知哪裡冒出的和尚攔住了。“阿彌陀佛!施…。主,請…。請留步!”和尚雙手合十,鞠身攔在李二爺面前,“施…。施主,這…。這是本…。本寺禁地,不能亂入!”李二爺見有人阻攔,還是個結巴的和尚,聽他說話不覺得好笑卻不敢笑,只是解釋道:“師傅,我是外地人,初來此地。本想觀賞貴寺,但對寺中不熟,冒犯師傅了!”和尚道:“施…。施主,您賞玩請…。請道正殿!這…。兩個跨院是…。是本寺學佛法之地,外…。外人免進。”李二爺又問:“師傅,我正想情師傅們給我解個籤,你看…。”和尚道:“施…。施主,近…。近日寺中有…。有事,不便法式。施…施主請…。請!”李二爺看和尚態度堅決,只好匆匆離開了寺院。李二爺出了寺院,心中已經大概瞭解寺院的虛實,才獨自盤道:“白天還是不太方便,不如晚上再來,也應該不會耽誤事情,請了這尊‘佛’纔好辦事。”
深夜,李二爺不在幻化,徑直來到寺廟。此刻寺廟的大門早已緊閉而廟的僧人也已入睡。而李二也恢復了鬼差身形,手中又有令牌和差貼,如此一來沒有法力的常人根本看不到他,而且穿牆入園也是來去自由。李二爺穿牆而過,來到了小跨院前。清風明月下,院中仙鶴依閉目而立,檐下的小燕都已入睡,銀光中小院內別是一番雅靜。李二爺不敢冒失,他對著院內先鞠了一躬,後低著頭說道:“閻王殿下陰魂司鬼差李二,求見大師。”此刻正是深夜時分四下寂靜,唯有李二爺的話語在微風中飄蕩。片刻之後,一陣風吹開了小院的門,李二爺知道這是主人的邀請,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小院,來到了矮屋的門前。只聽屋內有一個聲音問道:“阿彌陀佛!鬼差遠勞,不知陰司十王對在下有何吩咐?”李二爺忙解釋道:“大師,地府諸王並無吩咐?小人是來辦差的。”屋內音聲似有疑惑問:“陰司鬼差,來此廟辦什麼差?”李二爺回道:“大師,寺中將有人圓寂,陰司崔判官派小的來陰魂。”屋內沉默良久又問:“怎麼?我佛法中人不去往西天極樂,反要陰司引魂?引往何處?”李二爺如實回答:“只因萬妖山大戰,三界臨危,故玉帝金旨下於陰司,亡故者不分佛、道、世俗皆引往陰司,佛者交於地藏王菩薩處。”屋內又言:“哦!原來如此,請問鬼差其魂交於地藏王菩薩後如何?是擇機送往極樂,還是留於地獄渡百鬼離穢土?”李二爺回答道:“之後之事小人就不知了,上面只是吩咐小的來引魂。想必玉帝、佛祖定有安排。”屋內沉默片刻,然後說道:“有勞鬼差,引我弟子往陰司去吧!”李二爺急忙謝道:“多謝大師通融,我這就引高僧去地府,必然穩妥交於地藏王菩薩座前。”李二爺緩緩退出小院內,往旁邊大院走去。
大院與小院不同,小院別緻優雅,大院整齊乾淨,大院中有兩件瓦房,一間是正房稍小,一間配房稍大。李二爺來到正房中,只見房中有兩個和尚。一個花白鬍子的老和尚,身披袈裟,盤坐在牀上閉目養神。另一個年輕的和尚正是白天攔住李二的那位,他斜靠在牀邊已經睡著了。李二爺來到牀邊對著老和尚說道:“大和尚。”老和尚聽有人呼喊,緩緩睜開渾濁的眼睛,問道:“阿彌陀佛!那位是誰呀?”李二爺將手中的令牌遞到老和尚面前,緩緩地說道:“大和尚,您功成了。”和尚瞇著眼睛看了看令牌,見到“索命”二字一怔,然後擡頭又疑問地看著李二爺問道:“您是…。?”李二爺回答:“陰司鬼差!你陽壽已盡,依玉帝金旨,我來此引您魂魄入地府地藏王菩薩座前!”“阿彌陀佛!”老和尚點頭:“‘帝師’和尚倒是說了,我陽壽將盡,將去往地府。沒想到就在此時。”李二爺問道:“帝師和尚可否就是旁邊小院中的人?”老和尚點頭說道:“正是,鬼差可否稍等,我還又幾句話要和徒弟交代。”李二爺知道這小廟藏龍臥虎,怎敢不答應,連忙點頭說:“不急,大師請!”李二爺說完,退到一旁。“侍法,侍法!”老和尚呼喊旁邊的熟睡的年輕和尚。年輕的和尚猛然驚醒,忙上前問:“師…傅!怎麼了?”老和尚說道:“侍法,我大限到了。”“啊…!?”年輕的和尚兩腿一軟,跪倒在老和尚面前淚流滿面的喊道:“師…。傅!您可別嚇我!”老和尚莞爾一笑,說道:“侍法,師傅苦修一生,不進金銀,不交品易物,穿百衲僧衣、食一盂乞飯,行必走、座必禪,修的是一顆慈悲心,參的是一道無量法。爲的就是早日脫離苦海,如今我將功成,你應該高興纔是啊!”“是,師傅!”年輕和尚一邊抹淚一邊點頭。老和尚又說道:“如今我要走了,還有幾件是要交代你!”年輕和尚聽到此處,知道老和尚要交代後事,忙正身跪好聽老和尚交代。“第一,我把主持之位傳給你,你要好好照料你的兩個師弟,侍心、侍禪。你們年齡尚小,不可荒廢了學業。第二,好好照料這個寺院,現在來人多了,要勤加打掃。佛前不可髒亂,這是對佛祖不敬。更重要的是守住寺中規矩,常守佛家戒律,不可收錢,收物,不做交易,衣食住行都要居士真心的供養,不可挑剔。修佛修心纔是大道。你可知道?”“弟…子知…。知道!”年輕的和尚本是結巴,也不知道此時他因爲口吃,還是因爲哽咽,說話依舊不流利。老和尚點頭又說道:“最後,就是帝師和尚,您好好侍奉,有不懂得功課,常去請教。他是位在世的佛,你們有福氣,有幸能聽他講佛法,他日必成就你們的功德。”“師傅,帝。師和…尚,到底是什麼人啊?請師傅明…。示!”年輕的和尚臨別之際,問那個“帝師”的來歷,可見這個問題在他心裡憋悶了很久,此時再不問恐怕以後在沒機會了。老和尚說道:“你不必問他的來歷,因爲我也不知道,其實連他的發號我都不知道,只是聽上輩主持說:只管叫他帝師和尚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問,也不可問,此乃天機不可泄露。只是誠心跟他學法,它日必有所成。”年輕和尚沒有聽到答案,卻也無可奈何,只是點頭稱是。老和尚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對空蕩蕩的牆角說了一聲:“有勞。”然後唸了一句佛號之後便圓寂了。李二爺上前用索命的令牌收了老和尚的三魂七魄,便出門北行陰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