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悅眼睛都瞪直了,可是這會兒楚靜雅卻已經將盒子收好,一如往常般的高姿態:“我乏了,你去別處玩吧。”
這是出口趕人,於是楚雅悅對於那片普通的葉子更加感興趣了,只是姐姐在谷中地位非比尋常,她也不敢違背,只好一臉遺憾的走了。
她一走,屋中便安靜下來,出去外面細雨落下的沙沙聲,便是這屋中沙漏的聲音。楚靜雅靠在香軟的榻上,腦子裡不覺又想起那一日跟著蕉葉長老到蜃海去時的場景。
蜃海,就如同海中蜃樓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那麼奇妙,她甚至在那裡得了一把琴,也正是因爲這把琴,她在谷中的地位一時大增。因爲按照蕉葉的話,那把琴是認主的,它選擇了自己,說明是有緣,只待哪一日自己參透了這其中的機緣,便能彈響。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她也將不是凡人,而是像蕉葉長老那樣可以有資格去追尋長生的人,到時候不必在苦苦研製這凡塵的苦藥求長壽。
在那裡,她看到了天空中漫天而飛的人影,腳下踩著長虹,便是傳說中的御劍飛仙。
她是嚮往的,在回來看這藥王谷的一切,曾經自己費盡心思去算計的一切,都那麼不值一提。當然,更讓楚靜雅下定決心要成爲蜃海中的人,是因爲那個人影。
清澈的溪流邊,那顆足足要十來個人才能環抱的楓樹之下,他正拾著這一片楓葉,不知在想什麼,只是他的臉卻深深的映在了自己的心頭。
她想的正是入神,外面卻忽然傳來了丫鬟急促的聲音:“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來了個瘋子。”
楚靜雅有些不悅的蹙起眉頭道:“瘋子大發了便是,什麼時候這種人也需要本小姐出面處理了?”
卻只聽外面的小丫頭著急道:“她把宋家公子身後的光叔都制服了。”還有谷中一路只要她路過看到的人,一個個都像是見了鬼一般,這會兒無暇自理。
楚靜雅原本還要出口責備的,可是一聽她提起宋仲身後的光叔,頓時翻身起來,將房門一開:“你方纔說什麼?”
小丫頭光是想那個女瘋子來時候的場面就嚇人,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便索性道:“小姐還是趕緊去前廳看看吧,這會兒只怕人已經到了廳裡。”
“前廳?我藥王谷的前廳,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她嬌美的面容上,滿是傲慢之色,當即吩咐小丫頭給自己哪來一件披風披上,便匆匆而去。
這廂,陸小果還真就在前廳裡坐著,而且坐著的正是主位,可在場卻沒有一個人敢多言一分,反而一個個都是滿臉畏懼,垂手屏息的站在兩側。
而這會兒的光叔,依舊是腳離地半尺,全身冷汗煞白,面上表情痛苦得幾近扭曲,老老實實的站在高似水的旁邊,像是奴僕一般。
至於俞梓煙和桐娘,這會兒正捧著熱茶暖手,卻遲遲不敢喝下去,生怕有人下毒,畢竟這裡是藥王谷。
“怎還不來?”陸小果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何況在大門口就給了他們那麼久的時間。
“就來了就來了,大仙莫急。”一個小管事站出來稟到,每看到光叔那慘痛的模樣一次,他自己也跟著心驚膽戰的。
至於宋仲等人,陸小果倒是沒有將他們怎樣,只是此刻他們看著其他人的模樣,早就被嚇住了。不過他們都堅信,陸小果這個女瘋子不過是旁門左道罷了,等著蕉葉長老出來,立即叫原形畢露,打得跪地求饒。
“何人,竟敢在我藥王谷鬧事!”一個女人的冷喝聲從外面傳來,聽著聲音雖然嚴厲,但很是悅耳,宋仲等人一時間面露喜色,更是欲迎出去,但有畏懼於陸小果,只得停下腳步來。
陸小果卻是頭也沒擡一分,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來者之中,沒有一個人身上有靈氣的氣息,所以壓根就沒放在眼中,而是全神貫注的趴在旁邊的高幾上研究那茶盅上面的花紋。
因此進來的高雅靜見此,眉間更是不悅之色。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滿臉欣喜的宋仲,傲慢不屑毫不掩飾。
不過那宋仲也不惱,急忙走過去小聲喚到:“雅靜,你總算來了。”
“孽障東西,那個位置豈是你能坐的,還不趕緊下來立即給我藥王谷磕頭道歉,我還能向長老們替你求情,留你一全屍。”高雅靜如今也跟著處理谷中事物,所以即便年級不長,但行事起來也頗爲有些管事的風範。
宋仲見此,滿臉的喜歡,其他的人也都充滿了期望。
陸小果聽到她的訓斥,方也慢慢的轉頭過來,只是覺得特別好笑,她去過那麼多地方,總結下來還是他們這本地人最是張狂。一面想著若是楚元貞在,以他對孃親的寵愛,這個位置自己肯定是坐得的。
眼簾一擡,目光有些懶散的朝楚靜雅望去:“你是誰啊?能掌谷中一切生殺大權麼?”如果沒有,還是乖巧的站在一旁,自己又不會憐香惜玉,免得到時候叫她受罪。
楚靜雅在這藥王谷中,不說一手遮天,但說話卻是極有份量的,尤其是她去過一趟蜃海之後,可是沒想到自己屈尊降貴來此,這瘋女人竟然如此不識好歹,還敢執意自己在藥王谷中的地位,當即也是狠了心,“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又掃視了一旁是腫麼沒有說話的俞梓煙,不禁冷冷一笑:“這裡不是北方,是燕西,可任不得你俞家大小姐胡鬧,而且我藥王谷,也不允許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踏入谷中半步!”說罷,眼中滿身冷厲之色,示意著身後跟來的護衛將俞梓煙拖下去。
可是卻聽‘砰’的一聲,那隻本來陸小果認真研究的青花茶盅頓時碎在了地上,她那張看不清楚容顏的臉上,發出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音,別人不覺得怎樣,可是身旁的光叔卻覺得心驚膽戰的。
這時只見陸小果起身站起來,她身上的紅裳盡數被細雨打溼,與發一眼貼在了身上,又沾了不少石粉末,看起來極其的像是個衆人空中的女瘋子,不過在另外一些人眼中看來,分明就是個索命的女鬼罷了。
楚靜雅只覺得滿眼污穢,這樣的一個瘋子,竟然坐在他們藥王谷谷主才能坐的位置之上。這時卻感覺到她的目光朝自己望過來,明明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可是楚靜雅卻忽然有種心驚的感覺,卻聽陸小果笑道:“水性楊花啊?”她說完,瞟了一眼滿臉都是對於楚靜雅透露著愛慕之心的宋仲。
宋仲頓時身子一挺直,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頓時滿臉淫笑,“楚靜雅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本公子呀?”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楚靜雅大步走來,就如同狼虎一般撲倒在她的身上。
不止是楚靜雅,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那宋仲一面邪笑著,一面就開始撕扯楚靜雅的衣裳,對於這廳中的人,更是視若無睹。
一切都太突如其來,尤其對自己不軌的是這個平日她根本看不上的宋仲,所以直至肩頭的衣裳被撤掉,傳來一陣涼意,楚靜雅才反應過來,頓時大聲尖叫起來。一面對那宋仲又踢又打的,而身後的護衛都像是呆了一般,就那樣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只是一雙眼睛卻還是能動的,自然是往他們這邊瞟了。
“小姐!”桐娘嚇了一跳,連連呼道。
只是衆人不知道她喚的小姐是哪個,而且此刻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楚靜雅和宋仲的身上。
“先去沐浴,到時候他們那什麼長老,興許也就出關了。”陸小果說著,便有侍女上來迎她們去沐浴。
相比桐娘,此刻的俞梓煙倒是極其的平靜,她心裡對於楚靜雅,沒有半分的同情,只因楚靜雅那句話。其實這樣的話她自從來到燕西就聽多了,但是那楚靜雅卻當著自己女兒的面說。
陸小果與俞梓煙相近離去,走時還帶著笑意:“想看的可以留下,不想看的四處溜達溜達。”這話,正是對廳中宋仲的那些朋友說的。
他們倒是想去外面,尤其是那兩位小姐,可是外面的人都更見了鬼似的,自顧不暇不說,還見人就撕咬,所以衡量再三,她們還是選擇留在廳中,雖然這廳中地毯上的兩人實在是……
楚雅悅問詢而來的時候,看到那地毯上的二人,也傻了眼,不過心裡卻有種一股難以言喻的舒爽感覺。
這個壓了自己一頭的姐姐,居然會是這樣的下場,當即忍不住掩脣咯咯笑道:“姐姐口口聲聲說宋公子是凡夫俗子,可是怎一刻都等不及,這衆目睽睽之下就急不可耐的行著周公之禮,享著魚水之歡,這跟外頭的畜生有什麼區別啊?”
楚靜雅由始至終都是清醒的,身上的宋仲像是鉛一般她如何也推不開。所以在衆人的目光之下,她的處子之身,就這樣被粗暴的佔有,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想立刻死了算,可是她發現她連咬舌自盡或是服毒自盡的資格都沒有。
此刻一聽到自己素來寵愛的妹妹說出這樣的話,更是生不如死!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對不住她了,此刻她不但不幫自己,還落井下石。
其他的人此刻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收,他們縱然可以拉開宋仲,甚至是敲暈宋仲,但是他們不敢啊。這楚靜雅剛纔也就是罵了一句那俞梓煙罷了,就是這樣一個下場。所以他們擔心禍從口出,所以還是選擇沉默,畢竟一切都比上自己的性命。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就聽見那個熟悉的魔音從外頭傳來,甚至是帶著一些詫異:“怎麼還沒完麼?”
隨著她的聲音,一襲靚麗的大紅猶如蝶舞一般出現在廳門口。
鮮豔的紅裳,如墨如絲緞的發,還有那張足矣絕世姿容的妖魅面容,一個淡然的眼神入了衆人的眼,也讓人忍不住心猿意馬。
她繞開地上的二人,一面嘖嘖的吩咐著:“差不多得了,找快步趕緊蓋著,我可是正經的良家女子,這種污穢之事,萬萬不可入眼。”不然無憂知道了,肯定不高興的。
衆人聽到她的這話,算是從她的容貌中走出來,只是卻實在不敢茍同她的話。
那羅來才自告奮勇的就立刻扯下了後頭的幔帳往二人身上蓋去。他心中此刻已經打起了算盤,那宋仲老爹和自己差不多品階,卻因靠著光叔而在燕西橫行霸道,可是這個猶如妖姬一般的女人卻顯然比光叔高出幾個級別,若是她能成爲羅家的後盾,那樣以後老爹也不必在宋家面前畏懼什麼了。
而且,自己還有可能成爲燕西第一公子呢!
“去把楚元貞帶來。”陸小果已經從身旁侍女的口中得知這看熱鬧的人中,有那楚靜雅的妹妹,所以這話自然是對她說的。
楚雅悅來廳中這麼久,自然也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絕魅女子的手段,當下也不管耽擱,直接叫人去擡著楚元貞來。
不多時,那俞梓煙也來了,正逢楚元貞被人用擔架擡進來,昏迷了幾個月的他,此刻已經日漸消瘦,面色跟是蒼白無比。
俞梓煙只看一眼,眼淚就落了下來,下意識的朝陸小果看去:“怎麼辦?”
“無妨,不過是被人控了三魂七魄罷了。”這種小把戲,自己在小時候就已經會玩了。當即只見她白玉般修長的手指往楚元貞額頭一點,頓時一抹紅光猶如光柱一般從楚元貞的額頭裡射出。
衆人頓時都被這景象嚇住了,大氣不敢出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著楚元貞額頭上的那抹光柱,不多時便有一縷縷像是楚元貞一樣的模糊聲音從四面八方朝那光柱靠近。
“這是?”俞梓煙驚得呼出聲音。
只聽陸小果解釋道:“他的魂魄被人強行取走,大約是作爲祭祀所用,不過虧損的不多,養一陣便好。”說話間,單手打出法訣,紅色光柱頓時消散。然接下來就在衆人的目光中,她竟然伸手往那楚元貞臉上拍打過去,一面叫道:“楚元貞,趕緊醒來,你瞧你這點本事,當初還說保護我娘一輩子,我看你自身都難保了。”
隨著她的話,大家不由得好奇她的身份之時,卻見擔架上的楚元貞猛然的彈起身來,然後一臉的猛然,隨即看到了滿臉淚痕的俞梓煙,又想起這段日子自己被困一個罈子之中,便大約猜到發生了什麼。
只是對於拍打自己臉的人,他還是有一股怒意,可當轉身看到的是陸小果一張小臉,頓時怒意嘎然截止:“我昏迷的這頓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問他們。”陸小果哪知道精髓啊,她也就是今日來半路聽這些人罵孃親罷了。
那楚雅悅頓時跪在地上,不等楚元貞問,便將近來谷中的事情一一道出,不管是蕉葉與那些神秘的來往,還是俞梓煙所受到的委屈,一字不漏。
她知道,自己此刻沒有必要掩飾,甚至是說的越多越好,這樣的話也就會讓蕉葉長老沒有翻身的餘地。她已經得罪姐姐了,姐姐又是蕉葉長老的愛徒,若是給她們留一絲翻身的機會,那麼已姐姐的個性,就是自己的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衆人都沒想到,壞俞梓煙名聲的,竟然是這位蕉葉長老,陸小果聽到此處不由得蹙起眉頭朝楚元貞瞪過去:“那蕉葉不會是女的吧?”
話音一落,沒等楚元貞回答,楚雅悅就搶道:“蕉葉長老是谷中的師妹,素來的確對谷中有些愛慕。”
“說來,我娘受苦的源頭還是在你身上。”陸小果又瞪了一眼有些無辜的楚元貞,不過她此刻好奇的不是蕉葉,而是與蕉葉有來往的那些神秘人,不由得轉頭朝那已經被魂魄咬噬得沒剩下多少的光叔:“你還不打算告訴我麼?”
光叔覺得自己快要頻臨消散了,他無比的恨陸小果,只是卻沒有還手的餘地,所以此刻聽到高鬱鳶問,索性便道:“蕉葉知道去往蜃海的途徑。”他其實不是屈服了,而是認爲像是陸小果這樣的女魔頭,只有到了蜃海,纔會有人能殺得了她,到時候她死了,自己也能瞑目了。
卻沒想到那些鬼魂忽然又將吞噬下去的魂魄吐出來,耳旁只聽陸小果讓人心慌的笑聲:“說了,不會讓你死的。”一面朝楚元貞看去:“既然你醒了,那這谷中有你,想來也沒人敢在欺負娘,我去找蕉葉。”
衆人苦笑,縱然是沒有楚元貞,就她制楚靜雅的手段在那裡,誰敢在詆譭俞梓煙一句?
俞梓煙此刻心情無比的複雜,這個女兒從來沒有讓她感受過當母親的感覺,反而讓自己有種像是累贅的滋味,似乎總是在給她添麻煩,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什麼。卻沒想到陸小果一句走過來了拉住她了:“好好珍惜自己,也不要在向誰低頭。”她遲遲沒有跟俞梓煙說話,到底還是因爲俞梓煙像是個受氣小媳婦一般,不論風雨的站在藥王谷的門口等著這些人‘開恩’。
俞梓煙心中大驚,有些不確定的擡頭朝陸小果望去,這的確是她的女兒,假不了,張了張口,卻不曉得要說什麼?謝謝麼?似乎又見外了,所以便道:“你要去哪裡,我是攔不住你,只是你也要好好珍惜自己,小心些。”
“知道了。”陸小果難得乖巧的應了一聲,便朝削瘦無比的楚元貞打招呼:“我走了,若是回頭我娘在受氣,我就掀平你們藥王谷。”說完,似又想到什麼,轉頭朝那一堆堆燕西的世家子弟望去:“你們敢任意妄爲,燕西我一樣敢掀了。”
衆人又不是傻子,雖然她自稱姓陸,可是仔細一想,那寧王府的世子妃從前不就是被那位三元及第的狀元公陸啓光養大的麼?
寧王府那是什麼存在?他們說不清楚,只知道世子爺的執政之權,縱然他不在,依舊保留著,不管是王上,還是如今新晉上位的太子羽淳櫻,甚至是四王爺,甚至是定山侯家的小侯爺,這些人一個個不止是對於寧王府的世子爺崇拜無比,更是對那位世子妃聽說也是極其的尊崇,甚至是甚過自家的長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