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影這時候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感覺到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些問題。從苗清的態度來看,她根本就不知道陪聖女出嫁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大長老對這個事也瞞得甚緊。
既然這寨中人都是如此,苗子期和江蘇影又是從哪兒得知?這種事情,如果不是長老那樣的高層,非得用個十幾二十年的時間纔能有所察覺。十幾年,早就是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寨中或者都忘記了選陰與出嫁,誰會閒得費這個時間?
如此,就更讓人感覺到江蘇影的種種動作都有原因。我不由得再次暗想,她會不會真的對陰神有所瞭解,出現在這些地方,是不是對陰神有什麼企圖。只是桂樓村的事情時機不對,那會兒只顧與族長相鬥,根本弄不清楚倆人到底有什麼作爲,這便感覺到腦子裡漿糊一片,思不透想不通。
苗煙煙的聲音又從邊上傳來:“說得倒是有些條理,不過你的想法真這麼簡單?該不會看到我小哥哥上臺,所以纔要死纏著不放吧!”
苗煙煙知曉江蘇影的女人身份,不過沒有說出來,由她的話正是把我給拉了回來。仔細點就感覺她話裡有些異樣。
什麼就我是你的了,你他娘一個小女娃,能不能有點自知?說出話來就不知道檢點嗎,讓別人聽去了,教他們如何看待?
她在旁人面前做足了和我親近的模樣,我都只當她還覬覦著我胸腔裡的那顆心,就生不出半點多餘心思,反而更多了警惕。
江蘇影便一聲冷哼,對苗煙煙也沒什麼好態度了,說:“我纏著他?做夢吧!正巴不得這人離我遠一點。”然後她彷彿是生了氣,直接站起來回轉了身子,說一聲,“你這麼喜歡他,就待在這裡吧,我懶得與你多說!”
話音落下,還真就提著步子走開。
苗清或是感覺到了苗煙煙的異常態度,尷尬一笑,便也站起來說:“既然這樣,我也不打擾你們,就先去歇息了。”
苗煙煙不理會遠了這處的苗清,偏頭把目光定在我身上,很有些古怪地笑著:“小哥哥,你看她們,真是不知所謂,好像我們兩個有什麼秘密似的。”
都不知所謂,這三個人,誰不都一個模樣!原本還以爲她們會透露出些許消息,結果說半天,也只是個裡外之分。這寨里人能不能出去,到底和我無關,既然人都走了,我也沒心思留在這裡。
當下也不和苗煙煙多說,起來就準備回房。苗煙煙還向我問了一句:“小哥哥你就不留了嗎?”
我留下作甚?看你那副故作面孔嗎?背對著搖搖頭,七八步回到房間,把門關上,還看到木桌已經收拾好,只剩下了衣服揹包,想必是剛纔有人進來打理了。
現在萬事不展,兀自坐在上凳子閉目養神,便不清楚過了多久,復有敲門聲響起,原來又到了吃飯時間,稍作整理,再等許多時候,外邊光色慢慢低沉,沒有點上蠟燭,便覺到屋裡一片黑暗。
此時許多聲響早就沉寂,起初還有些莫名的細碎聲音,也悄悄消逝。感覺時機到來,多帶了兩把匕首,又換了一支手電行到木門處,探頭而望,看到外邊這時候剩下一半的人,想來另外五個歇息去了,等會兒應該還要換班。
這情況如果不造出點動靜,想要無聲無息離開還有些困難。輕輕把門掀開一角,看到偏遠的地方有黑乎乎影子,是棵樹,把匕首掏出來一把猛力擲出,就有“簌簌”聲響,那樹被匕首打得搖晃,繼而傳來“當”的聲音,是匕首掉落在地。
如此就有一人呼喝道:“誰!”然後兩個人影踱步朝那棵樹過去,正把我這邊給空了出來。大好機會,當不容錯過,一個擠身,就出了房間,順帶把門帶上,避開了幾人的視線,便成功一個人離了那地兒。
靠著記憶橫豎穿插過了好幾條道,大概用去十來分鐘,終於出了寨,遠遠就看到那片林子沉沉的蹲守,彷彿是等著我過去。這天上稍微有了些光色,清白的月光透過淺層的烏雲落在身上,便有一陣陰冷。
四周尚且寂靜無聲,甚至比昨晚更顯壓抑。我現在是知道林中存著莫名的怪物,心情與昨日自當不同。
復行步入內,還把唐刀抽了出來以防不測。左手攥著手電沒有打開,是擔心打草驚蛇。不過稍微一想,那些莫名之物也不止一個,它們行蹤詭異我不好察覺,可總該有看到我進來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直走到了樹林深處,還是不見什麼動靜,是它們還沒有出來,還是經歷了昨晚的事讓它們不敢呆在此處?
正是心神戒備之際,忽聞遠處有“呼呼”聲響。還當是風聲,聽得仔細了,就清楚那是人的嗚咽。這大晚上,是誰在這個地方哭?還是說,這是莫名之物的誘人手段?
且放開步子朝那聲音過去,又有兩三分鐘的路程,才感覺到嗚咽逐漸清晰。就算晚上有多麼安靜,聲音到底不該傳得這麼遠,難道真有古怪?
步子再動,不多時,藉著天上那悽迷顏色,就看到在稍遠的空處,有一團白色影子蹲在那裡。這會兒其哭聲漸重,竟然還是個女人。她背對著我,目見便覺北影有些熟悉。
如果真是個人,倒要給她個警告,不要呆在此處,免得危險。於是稍稍緩氣,就跨步走到那女人身邊兩米處。這明明造出了聲響,卻還是不叫她轉身,只一個勁兒跟那兒哭著。
有月光襯著,便覺哭聲悲涼,教人嘆息莫名,就輕喊道:“不管你是誰,出了什麼事,都不要待這兒了,林子裡危險,你最好早些離開。”
那女人抖著肩膀,便傳來輕飄飄的聲音:“爲什麼?爲什麼你也讓我走?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地方,離開了,你讓我到哪裡去?”
嘿,這人說話就有些可笑。此處除了草木,看不到什麼人家,難道她還會是個露宿的野人不成。不過聽了她的聲音,就更讓我感覺到熟悉,只這一時半會兒,還有些想不起來。
我就又告訴她:“去哪裡我不管,只消遠離這林子便可,當然你可以不信,只是假若出點兒事,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
反正話已經說到,怎麼做都是她的選擇,我自當不願多做糾纏。
那女人尚且沒有轉身,只是聲音變得悽楚,說:“能出什麼事?我現在還怕這些嗎?你也不是好人,只會嘴上說話,卻從來不做行動!”
看到她站起身來,倒讓我不明所以。什麼就我不是好人了?你這結論下得也忒快,再怎麼說我也提醒了你一句,怎麼感覺好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
這般看來,這女人似乎是個瘋子,不然怎麼說話做事都莫名其妙。搖了搖頭,我就不想多和她說些什麼。
只是這纔要離開,那女人突然就笑出了聲,直讓人忍不住心頭一頓:“我從來也沒做錯什麼,你爲何那般對我,爲何!”
我靠,這是犯病還是抽風?都說瘋子做事不可理喻,該不會她就把我看作了仇人,這正要發作吧。
我自當屏氣凝神,握緊唐刀盯著她。而這看得仔細了,卻將人好一頓嚇。那女人的後腰,這會兒竟然漫漫浸出了血來,好像是被人從前面插了一刀似的。
如此,我猛然回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可不就發現眼前這人,正是那聖女!昨晚她自己撞在了我的刀上,雖然後邊生了些事情,但心裡還是覺得這人已經死掉,不想她卻這時候出現,如何不讓人心驚?
我當是對著她喝道:“是你?”
那女人飄出來呵呵呵一陣冷笑,卻反問我:“你又知道我是誰?”
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有轉過身來給我面容,但看那熟悉的聲音與身形,我哪兒還不能夠確定,當下就感覺到此人要生什麼古怪,立時後退一步,再問:“你沒死?”
她歪了歪頭,便有一陣骨頭炸響,在這夜裡,甚是清楚,而她的聲音由此也開始飄忽不可琢磨:“可我,早已經死了啊,早已經死了!”
孃的,一個人站在面前,我還分不清是死是活,當我弱智嗎!便對她又問:“你想做甚?”
那女人笑得身子直晃,只說:“你覺得,我想作甚?你怎知,我只是想你,想你陪著我啊。在這個地方呆得太久,一個人好生孤獨,難道你不願意陪著我嗎?”
我陪你?我陪你去死!他孃的腦子有病是不?
這女人便又說:“你不願意,那也只是強自苦撐而已。只要你看到我,我相信你是會留下的。你想看我嗎?”
她的聲音忽然就變了,不再是聖女模樣,包括她的身形,隱約之中也似乎起了變化。如此一來,我就不敢確定此人的身份。
可莫名之間,對於這女人的話,卻教人起了好大的興趣,我儘管給自己說,是想知道這女人的身份,實則騙不了自己,就回答:“想。”
那女人咯咯一笑,便說:“你想知道嗎?那就滿足你。”
接著,她真就緩緩轉過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