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間裡,我是越發感覺青鸞的模樣有些不對勁。就好像,她突然之間換了一個人似的。她現在的模樣卻是和那張老頭兒有些相似。
我把這個想法按在了心裡,沒有繼續想下去。重新去敲了敲程瑛的房門,等了半分鐘左右,程瑛也把門給打開了,她臉色和青鸞一般無二,依舊探著半個腦袋出來看我。
然後她就問:“你有事?”
她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靈動,就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聽著很奇怪。
我告訴她:“現在已經比較晚了,如果今天你不準備再出去就先去吃飯吧。”
程瑛面上表情沒有分毫變化,甚至沒有半點多餘動作,她一直彎著腰,從打開門到現在也有半分鐘了,難道她不會感覺不舒服嗎?
接著程瑛就說:“好的,我馬上出來。”
然後她直接就把門給關上了。我在門外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算不待見我,也沒必要如此吧。總之我是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程瑛和青鸞都出了問題,至於什麼問題現在還不清楚,只有等會兒再慢慢觀察。
我又去叫了青鸞,她的反應和程瑛一模一樣,根本就不帶半分偏差,好像是同一個人換了身體。這種感覺很奇怪,彷彿程瑛和青鸞被什麼操縱著一樣。
等了個兩三分鐘,程瑛和青鸞的門同時打開,她們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麼變化,唯獨這臉上變得紅潤了許多。我料想她們是給自己化上了淡妝,可如此很有一種畫蛇添足的感覺,她們又不是要出去見什麼人,幹嘛弄得這麼正式?
下樓的時候,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程瑛和青鸞走路的姿勢很古怪,怎麼形容呢,就好像是跳舞一樣。她們走起路來,竟然帶著一種很刻意的韻律感,這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的走路姿勢。
最關鍵的,她們兩個人走路都還是邁著同樣的步子。她們今天下午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一回來就變得比雙胞胎還心有靈犀了?
路過收銀臺的時候,那個女孩兒正把頭撐在桌子上,她看見有人過來,急忙坐直。見了是我,她稍稍吐出一口氣,然後對我笑笑,點了點頭。
我也對她點了點頭,可當她的視線落到程瑛和青鸞身上的時候,她先是皺眉,然後就“啊”地驚叫出來。
這可讓我停了一下,程瑛和青鸞卻像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往前走。我問那個女孩兒怎麼了,她只猛地搖頭。她肯定知道什麼。不過程瑛兩人現在已經走遠了,我也不好再多問她,就只能暫且壓著,等吃了飯回來,再問她也不遲。
想罷,我就朝著兩人追了上去。
小飯店就在這旅館對面不遠的地方,程瑛兩個是看見了的,但一直走過去,直到她們離了飯店,都還是沒有停下來。我就拽了青鸞一把,很明顯聽到有“卡擦”一聲響,我以爲自己用力太大把她的衣服給撕破了,急忙到處看看,卻沒有發現什麼。
青鸞被扯了一下,就轉過頭來看我,她轉頭的動作很僵硬,一卡一卡的,完全不像個人。然後她開口,問我:“怎麼了?”
我看著她越看越感覺古怪,可到底哪裡古怪又說不了個準確。最後就只能皺著眉頭說:“飯店過了,你們想走哪兒去?”
她們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一樣,轉過身來,對我也沒有半點回應,就朝著飯店走。對於這兩人的姿態,我跟有些惱怒,因爲感覺上就好像是我在強迫她們一樣。
走進飯店,程瑛和青鸞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我過去在她們對面坐下,服務員就走過來問我們要吃什麼。我把單子推給青鸞,青鸞低頭,視線落在單子上,眼睛卻一動不動,過了半晌,她還是沒有選好,就把單子推給我說:“你來。”
她既然要讓我來,還看這麼久幹什麼?
我皺著眉頭把單子拖過來,擡眼就看到那個服務生小子眼睛死死盯在程瑛和青鸞臉上。這傢伙,還不會有什麼不良企圖吧?
我匆匆點了幾個菜,就讓他離開。這傢伙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程瑛兩個。如此,我對這傢伙是上了心。
過得十幾分鍾,飯菜陸陸續續上桌。我要就餓了,自然不會和程瑛兩人客氣。然而吃到一半,發展程瑛和青鸞根本就沒有動筷子,我問她們爲什麼不吃。
她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不餓。”
不餓那跟著我下來作甚?
這兩個人越發讓我琢磨不透了。我本來還想看一看她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現在這情況,看得出來纔怪。
我沒理會她們,直接把自己的肚子填飽。結賬的時候。那個服務生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直直地看著程瑛和青鸞,彷彿是要把她們兩個看透似的。
我終於忍不住了,就問:“你在看什麼!”
這傢伙恍然驚覺,急匆匆把錢拿著,說了聲:“沒有沒有。”就離開了這桌子。
吃完飯已經是六點左右,這會兒天色漸漸低沉下來,出了飯館,就有一羣人在外面走著。我以爲他們是飯後散步,卻不想這些人竟然都朝著一個方向去,看這模樣,好像是有什麼事情。
對於這些我是沒什麼興趣,就對青鸞說:“我們快些回去吧。”
誰知這兩人對我的話半點也沒有聽進去,彷彿被牽引著一樣,就跟上了行人。
我沒有辦法,也只能跟上去。
一路就走了有三五分鐘,在遠處層層人浪之中,就傳出來一陣嗩吶的聲音。然後有一個男人就說話了:“看官請好了,今天爲大家表演的是,鴻門宴!”
這樣一個偏僻破落的地方,竟然還有人演戲?
我上得前去,其他人就好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紛紛退開,就讓出了一條路。程瑛和青鸞倒是很理所當然地就往前面走,我跟上去。
只看到在前面一片空地上,有人搭了個臺子,和正常演戲人的臺子不一樣,這個臺子小了一半,在臺子後面拉著一塊幕布,隱約可以看見後面有人。
在臺子兩邊也有人,不過這人比普通人也小一半!我看得仔細了,才發現這兩邊的並不是真正的人,而是栩栩如生地木偶。
它們手上也拿著小一半的二胡嗩吶,不知誰動了一下,便有陣陣樂器的聲音響起。然後就有另外幾個木偶人上場,分作兩邊,正中上有個桌子,幾個木偶人坐定之後,還真的唱了起來。
這情況太詭異了,木偶戲我不是沒有聽說過,但從來也不知道還可以用這麼大號的木偶,更甚者,這些木偶除了大小,更真人還沒什麼兩樣。看著臺上的鴻門宴,就跟看真人演出一樣,到底還是讓人驚歎。
隨著劇情拉開,下面的人就一陣一陣喝彩,我覺得理所當然,因爲這麼久過去,我竟然沒有看到操縱木偶的線!這幕後人的手藝,真的已經達到庖丁解牛的境界了。
這齣戲演得中規中矩,戲沒有出彩的地方,出彩的是人。不過最後結局的時候卻讓人困惑了。在這木偶戲的鴻門宴裡,劉邦竟然被一個小兵一刀砍頭。劉邦頭掉落下來的時候,整個木偶就全部散開了。
史書上可不是這麼記載的,這個幕後人做這樣一齣戲是什麼意思?我沒看懂,不過其他人好像是看到了其中三味,尤其到了結局處,那掌聲是連綿不絕,甚至程瑛和青鸞也一起鼓掌了。
我越看就越覺得奇怪,如果劉邦真在這兒死了,後面的故事要怎麼繼續?
不過反正戲到了這裡也結束,時間過了大概一個小時。這時候就有人在幕布後面說話了:“今天的戲就到這裡,各位看官明日請早吧。”
衆人議論紛紛,然後三三兩兩地就離開了這個地方。不過我沒有走,因爲我聽到那個幕後人的聲音感覺很耳熟,我決定等等看。
過了兩分鐘,臺下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就有一個人影出來,收拾臺上的殘局。這個人我還真認識。是今天下午遇到的那個張老頭兒。
我沒想到他這人那麼古怪,竟然還會有這一手。我更沒想到的是,收拾這個臺子,從頭到尾都只有他一個人!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這齣戲是他一個人演的!
且不論那麼多樂器聲是如何發出,就鴻門宴中唱詞的不同音色,我就不相信這真的是一個人可以做出來的。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張老頭兒,還真不是一般人。
等我肯定了這一點,程瑛和青鸞已經走了,她們沒有給我打招呼,我也有些習慣了。追上去,突然發現青鸞走路姿勢很奇怪,雖然她先前走路就有些奇怪,不過現在更奇怪了,因爲她走起路來,左手竟然一動不動。
誰都知道,走路擺手是一種習慣,因爲要保持平衡,可青鸞甩著一隻手走路,還半點感覺都沒有,我不免覺得詫異,就問她:“你的左手怎麼了?”
青鸞頭也不回,就生硬地說了一句:“斷了!”
這句話當是教我愣住。
斷了?怎麼斷的,爲什麼斷了?
我就想起來自己剛纔拉她的時候聽到的那一聲響,那是骨頭的響聲,不過略微有些不同,我是想不到自己輕輕一拉也會讓青鸞斷手,所以才認爲是扯開了她的衣服。
可如果是我弄的,爲什麼當時她半點聲音也沒有?她甚至沒有表現出來一點異常,這可是斷了一隻手啊,是個人也會感覺到痛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