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舟，2004年的時候，我在成都讀大學。

那一年剛好十八，入大學兩三個月，交了一寢室的狐朋狗友。大學之前我是標準的好學生、好兒子，雖然成績中等，但壞事不做，大事不理。

入了大學，所有事就由不得父母。寢室裡有兩個混社會的，惹了一身痞性，幾個月處下來，我也學會了抽菸喝酒打牌。

不過到底還記得小時候父親諄諄教誨，這些東西接觸了我沒深入，其他幾個人天天混在一起，便更見熟絡。

前兩天寢室裡的小個子毛浩鬼鬼祟祟把我拉到廁所，一臉猥瑣，告訴我他開了苞。這小子和我還算熟，他人長得乾乾瘦瘦，個子又矮，平時喜歡吟詩發騷，偶爾還偷看過路的女同學，所以私下裡我們都叫他猥瑣男。不過這小子對自己人不錯，一個寢室，多少不算陌生，所以他的話我信。

然後我就忍不住問他事情緣由。

毛浩說，這幾天他寢室裡和兩個小痞子走得近，這兩傢伙在外面混得多了，自然清楚哪裡有什麼人，所以前天晚上，就拉著毛浩找了個站街的，當時談好價錢，還幫他付了房費。

那一夜可謂是笙歌陣陣，毛浩還說他第二天差點站不住。

聽到這個事，我心裡不禁有些羨慕。畢竟都在一個寢室，哪個人什麼樣兒誰不清楚。除了倆小痞子，其他人盡是標準初哥。這毛浩混了一夜，已經打響了寢室炮聲。要是另幾人知道了，還不清楚會怎麼鬧騰。

不過心裡想法是一回事兒，嘴上我還是對他說不值，第一夜就這樣浪費云云。

毛浩聽著卻得意得很，好像還在回憶那滋味，傻笑著，哈喇子差點掉出來。

我真想衝上去給他兩腳。妹的，炫耀也得有點兒限度！

所幸這小子最後回過了神兒，還告訴我說已經和那倆小痞子商量好，過兩天還去。

我說：“你還沒完沒了了，那些女人個個鬼精，不要把自己給套了進去。”

毛浩打了個哈哈，說了些沒營養的話，最後還邀請我和他一起。

我就有些臉紅，說這樣不好。

他踮起腳來想攬我的肩膀，就他一米六的個子，攬得到纔怪，最後悻悻退回去。

而後和我一頓胡侃，說著他那晚的經歷，都是些讓人面紅耳赤的內容。我當然聽得心神盪漾，最後半推半就之下，竟然就答應了和他一道。

這夜就是和毛浩約定的時間了，不過這小子說要先去找他兩位大哥，就是那倆小痞子，然後毫不留情地給我了一個地點，讓我晚上去找他，自個兒火急火燎地就出了門。

我算著時間，大概九點的時候離開寢室。想著今晚就要結束十八年的童子生涯，不禁默唸了幾聲：“阿彌陀佛。”至於老爹那些君子之言，誰還理會得了。

月朗星稀，燈火斑駁。

這時候正值仲夏，到了晚上還有些悶熱。毛浩給的地點不近，公交需要半個小時，我出來的時候，到這裡的公交已經收班，所以只能走著過去。不覺間，已經汗流浹背，我便在心裡埋怨起毛浩這小子來。

快十點的時候到了毛浩說的地方，原來是個酒吧。我剛站住，毛浩就從酒吧門後鑽出來，他看著我，一臉幽怨地問：“怎麼這麼晚纔到？人家姑娘都去賓館了。”

我正憋了一肚子的氣，毛浩這話出口，我就罵他：“靠！你還好意思說！這麼遠你不能先給我說一聲？我走過來差點沒熱死。還人家姑娘，乾脆你養一個得了，那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去賓館？”

毛浩被罵得氣苦，嘀咕了一聲：“就是說說，生哪門子氣兒啊。”

看他臉色，分明還想解釋幾句，不過小眼睛往後一瞥，急忙就對我說：“來了來了。”然後他轉身，彎著腰哈哈了一句：“大李哥，小李哥。”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酒吧裡走出來兩個黃毛，不用說，這就是那倆小痞子。兩人都姓李，不過年齡不同，所以就讓別人叫他們大李小李。

看著毛浩那朝天撅起的屁股，我真恨不得一腳給他踹過去。

又不是你爹媽，需要這樣伺候著？

大李笑著拍了拍毛浩的肩膀，然後朝我走來，說：“喲，小方啊，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要不要進去喝一杯？”

毛浩在後面衝我打著眼色，那意思就是讓我拒絕，這小子，想上牀也沒這麼急的！

不過我還是對大李說不用。

這貨我不喜歡，還小方，整個兒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平時鼻孔往天上翹，真的是讓人見一次想打一次。不過畢竟住一個寢室，有些東西心裡存著就行。

毛浩這時候急忙忙走上來，一臉爛笑：“大李哥，姑娘已經到了，別讓她們等久了不是？”

大李哈哈一笑，攬著毛浩說：“你小子就是急，還找什麼理由。”

毛浩弓著腰：“是啊是啊，不過佳人畢竟唐突不得啊。”

小李打了毛浩一個栗子，罵道：“弄得文鄒鄒的幹嘛，告訴你啊，今天你可要自己給錢。你小子非得找芳芳，這次沒五百可不行。”

毛浩瞬間就苦了臉：“啊，這麼多？我還想著是熟人可以打個折呢。”

我就問：“芳芳是誰？”

大李笑了笑：“還能是誰？就是幫他開苞那個。”

毛浩傻笑了兩聲。小李又說：“第二次不需要給別人點辛苦費啊？你小子怎麼廢話這麼多，不是你的錢，人伺候你幹嘛？”末了，小李又轉頭告訴我，“小方啊，今晚你就隨便玩兒，錢我們出！”

毛浩見小李有些生氣，急忙附和：“是是是，上次還多謝大小李哥了。兩位哥爲人仗義，以後有事我隨叫隨到。”

大李小李就笑起來。

我這時候才明白，原來這兩人下血本是爲了收幾個狗腿。真以爲我是毛浩那猥瑣書呆子啊？你動機不純，那我也不用客氣。先用你的錢，第二天獨木橋陽關道各走各，心痛死你！

我暗笑一聲，就說：“那就多謝兩位李哥了，賓館在哪裡？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毛浩在旁一個勁兒點頭。大李答道：“小方也等不及了？那好吧，賓館就隔這裡兩條街，過去不用十分鐘，我們現在就走吧。”

等不及你妹！第一次我激動不行啊。

然後看到大李大手一揮，一馬當先地朝酒吧旁邊的小巷子去了。小李和毛浩跟上。

我又罵了一聲，這才追上去。

一路上，大李小李說說笑笑，毛浩就在邊上附和，做足了狗腿子的姿態。

巷子裡沒有燈，藉著天上朦朧的月光，倒也看得清楚衣服顏色，所以這一路走得還不慢。

不過七繞八繞，巷子都過了五六條，還是沒見停下。我本來就是走著到了酒吧，這時候便覺得有些累，於是問：“李哥，怎麼還沒到啊？”

大李看了我一下，低聲說：“急個什麼勁兒！”

我靠！你別讓我聽見行不行？還說我急，你走這麼遠試試。

毛浩這時候停下來，側著身子撥弄了一下他五塊錢的電子錶，一道綠光投來，把他的臉照得鐵青。

毛浩驚咦一聲，說：“大李哥，快十一點了！”

大李轉頭看了毛浩一眼，走過去提起毛浩的手看了看，然後把他的手丟下去，自語道：“都十一點了，怎麼過了這麼久？”

毛浩就哈哈笑了一聲，說：“說不定有個女鬼看上了我們，在這裡弄了道鬼打牆，不讓我們走呢！”

小李聽了之後就笑罵道：“你小子連女鬼都不想放過，等兒如果真有女鬼，不是正好便宜你！”

毛浩急忙彎著腰說：“不不，有兩位李哥在，哪裡輪得到我，當然是給兩位李哥啊。”

靠！這小子真是噁心。

我實在不想聽這幾人說話了，尤其是毛浩。

而小李竟然還攀著毛浩的肩膀，說他小子懂事兒，以後肯定罩著他。

毛浩哈哈了兩句。

大李也沒有糾結時間問題了，笑著就對兩人說：“鬼這種東西，我還真見過。”

毛浩一愣，繼而問道：“大李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有故事的人，快給我說說。”頗有些急不可耐的味道。

大半夜聽什麼鬼故事，吃多了撐吧！

我在這邊暗自罵著，大李卻津津有味地說了起來：“你們知道兩年前在上行路那邊有個人被車撞死了吧。那時候我還在高中，班上有人和我打賭，說只要半夜到上行路走一圈兒，他們就給我當小弟。呵，他們還以爲我不敢答應，結果當天晚上我就去了上行路。那會兒黑啊，走在路上跟瞎子似的，想到死過人，我當然也害怕，只是我這人想做的事，硬著腦袋也要做完，所以就繼續走著。”

大李的故事倒是把我注意吸引了過去。而這時一陣冷風吹過巷子，天上原本朦朧的月亮就被遮掩住了。視線突然變得模糊，連大李幾個的身子也變成了黑影。

大李還兀自說著：“那會兒是冬天，走在路上就冷得很，馬路上不知怎麼一輛車也沒有，到處空蕩蕩的，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沒一會兒，我就到了撞死人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天橋啊，我當時看了一眼，就看到天橋上面飄著一個白色的東西。我以爲那是一塊布，走近的時候才終於看清楚。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那竟然是個人！是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你們都認識，知道是誰嗎？”

毛浩吸氣的聲音在巷子裡很清晰，我聽得整顆心都吊了起來。毛浩就迫切地問：“那是誰？大李哥你快說啊！”

大李呵呵呵一聲笑，越笑越古怪，然後他的聲音竟然變了！只聽到他說：“就是我啊！”

大李的聲音突然變成了一個尖細女人的聲音！我聽得怔了怔，然後就是一股寒意從後背升到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