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嘴裡含著那根手指,尚且還在傻笑,一面將手指咀嚼。
那是人的指頭!是一根黑乎乎的小指!吳濤吧唧一嘴,那指頭就有一半掉在地上,他尚還要去撿起來再吃,我就回過了神兒,直接唐刀握在一隻手上,過去一個巴掌把他手裡的碗也打開,然後攥住他的衣服,給他整個兒提在了空中。大喊:“醒醒!你他孃的快醒醒!”
照我的想法,吳濤現(xiàn)在肯定被某個鬼東西給迷惑了心神,否則怎至如此?而他被我提著,神智尚還不清,彷彿又聞到了湯的味道,就伸手要往鍋裡掏,我哪裡能由他去,直接手上一甩,就把他扔出去兩三米。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一下力氣稍過,反正吳濤是撲在地上,就沒有了動靜。
我也不管他,就往那鍋裡看,只看到其中有小半個人頭正好浮了上來!那小半人頭也是漆黑,一隻眼睛尚且睜得老大,看著我像是就定了格。
我不禁愣了一個眨眼的時間,就這時候,便有莫名的笑聲從邊上傳來。轉(zhuǎn)頭往去,發(fā)現(xiàn)那壁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掛滿了人的殘肢!
兩隻手兩隻腳,最邊上,正是一顆被削掉半邊的腦袋!這就是今天下午趙老頭兒死掉的兒子的腦袋!它的眼睛尚且睜著,卻不再是下午那灰濛濛的顏色,反而有了神采。那隻眼睛就盯著我,透露出莫名古怪的笑意。剛纔聽到的聲音,也正是從它嘴裡傳出!
那壁上,此時已經(jīng)被烏黑色的血液浸透,有血腥味撲面而來,那鍋裡,此時沸騰的也不再是晶瑩濃湯,變作了粘稠的鮮血!熱氣襲來,直讓人胃裡翻騰。
卻見那顆人頭還在怪笑,我當是忍不住就直接衝上去,揮刀一劈,便有“卡擦”一聲響,那顆頭又被砍成了兩節(jié)。其上是被釘在牆壁,自然動彈不得,下半部分就“咚”的掉落在地,而後咕嚕嚕幾個滾兒,到了吳濤面前。
乍見這半個腦袋,也不知他是不是還想起了剛纔吃的東西,反正就撐起身子半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嘔吐起來。
他吐得不是湯,也是一大攤烏黑的血!
這時莫名起了一陣風,吹得壁上火把的火苗搖曳,只聽“噗噗”兩聲,就有兩支火把熄滅了。照著情況,其他火把肯定也撐不過三五秒。
我自是不敢久留。吳濤尚且在那裡大吐特吐,我就對他喊道:“別吐了!還不快走!”
嘿,你個傢伙,剛纔吃的時候倒挺香,現(xiàn)在就變了態(tài)度,當是反覆不可揣度!
吳濤也不知是不是吐了沒了力氣,反正沒動,我可沒時間和他磨嘰,直接抓著他就往外跑。剛出了那道門,背後就陷入了黑暗,站定伸手一抹,竟然還是一道牆,那門,又莫名消失了!
靠,難道剛纔一切都是假的?
門可以是假的,房間可以是假的,但趙老頭兒兒子的屍體的確是詭異消失,那裡面看到的壁上殘肢,就說不定確實存在!
我當是不管這許多。現(xiàn)在廟裡一片黑暗,外面沒有月亮,這其中反正是伸手不見五指。我就摸著把唐刀收回去一把,又從包裡掏出一支手電,打開,強光刺得人情不自禁就瞇了眼。
稍緩,我就把光打到吳濤身上,但見他尚且還癱著,就問:“有沒有事?沒事就快點起來。這裡不宜久留!”
此間種種古怪,還暫時想不出個解釋,槐樹精這種東西反正我是不信,只得將之歸結(jié)於自己見識太少。此時便想到了孫苗,若是她在這裡,說不定還能說出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吳濤就撐起身子,對我說:“還好,我們快走吧。”不過看他那樣子,我就知道是在強撐。然而現(xiàn)在也不是休息的時候。
既然吳濤說沒事,我也不會多嘴問他,就直接往著廟門而去。入到小廟正中,藉著那狼牙手電的光往邊上一瞥,卻看到香案之上已經(jīng)黑乎乎一片,好像空了出來。
我當是心驚,猶自不敢相信,便把光打去,發(fā)現(xiàn)那裡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偌大一座泥像,此時竟然完全不見了蹤影!
妹的,又是那鬼東西作怪?
不知爲何,此時就有強烈的不安從心裡生出,我急忙就對吳濤喊了一聲:“快跑!”
剛要挪開步子,頂上突然傳來破空風聲,此時萬籟俱寂,這一聲就顯得刺耳突兀,我當是不敢與其相抗,誰他娘知道落下來的是個什麼東西?萬一是柱子怎麼辦?是不是也要把我的腦袋砸得粉碎?
念頭至此,我急忙跳步躲開,就聽到“當”的悶響,竟是鐵器碰壁的聲音。手電打去,發(fā)現(xiàn)是那泥像手裡的大馬刀,此時正砍在地上,帶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這肯定是那鬼東西在搞怪!
但覺吳濤此時又愣了神,站在後面一言不發(fā),我哪裡還敢讓我呆著,直接拉他一把,推著他往前面去,並大喊:“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躲開!”
照我的感覺,吳濤這個人身無二兩肉,那一刀劈來,躲都躲不過,要是硬抗,指定斷成兩截。
他被我拉這一下,好像恢復了清醒,急忙就跑開,到了廟門處,還說:“好好,我這就走開!”
我靠,還真就走了,他孃的能不能給我打個光?
這想法註定實現(xiàn)不了,吳濤才走,就又有破空聲響起。我急忙跳步再躲,便又有叮噹響聲。手電順勢打去,就看到一隻泥塑手臂操著那大馬刀,將其舞得虎虎生風。
妹的,你一個泥巴像竟然還活了過來!
那大馬刀足有巴掌寬,與之相比,我手裡唐刀那就是個小家碧玉,還真怕與它碰一下就斷了。
那無頭泥像揮刀還就認準了我,反正也沒管吳濤,我往哪裡,那刀也就往哪裡,簡直是要逼死我。
啊!他孃的,不是沒有腦袋嗎,沒腦袋還能這麼準的追我?
我?guī)缀鯒l件反射的就往四周看了看,就覺得那鬼東西在某個地方悄悄來把我注視。想著背後有一雙眼睛,直讓人不寒而慄!
有這片刻分神,那大馬刀就擦著我的肩膀砍下去,還好讓我躲了一躲,否則這肩膀肯定就沒了!
他孃的,還真當我吃素的不成!
被這泥像追著實在憋屈,又被它一刀劈來,我自是怒不可遏,跳步躲開,而後一刀劈出,直接給它左臂削成光禿禿一片。那左臂摔在地上,瞬間就變得粉碎。
我有心去看看裡面的東西,但又想到吳濤說這泥像是真人做的,裡面說不定還就是一隻人手,立時就將這念頭掐掉。
那泥像少了左臂,也不影響行動。本來,它就靠右臂揮刀,左臂頂多保持個平衡,又能有多大用處?
再躲開五六下,我就藉著手電的光,跳到了泥像背後,但見它轉(zhuǎn)身要來。我哪裡敢放過這個機會,直接一刀上去,斬在泥像右手腋下!
但覺得唐刀砍進去一半,就抵到個堅硬物體,心知這一刀角度有差,導致力量不足,遇到骨頭無法劈開,而那大馬刀又朝著我的頭砸來。
這電閃雷鳴之際,我也不管那許多,直接擡腳一踢,正踢到唐刀的刀背上,此時就有“卡擦”一聲響,那泥像的右臂終究還是撐不住,被唐刀斬落。
“啪嗒”一下,那右臂掉在地上,大馬刀復自從地面彈起,就有“噹噹噹”響聲連串。
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看到那泥像又有動作,急忙趁它失去戰(zhàn)鬥力,一個膝蓋頂在泥像正中。那泥像終於還是被撞到在地,只有“啪”的一聲,瞬間裂成了十七八塊!
嘿,倒要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模樣,還拿什麼來和我作怪!
剛纔拼鬥一番,雖然沒有受傷,始終讓我體力消耗了許多,實實在在的喘了幾口氣,這才稍稍恢復。
復而又看地上那隻右臂,明明出處相同,偏偏它就完好無損,更甚者,從那切口處,還就出來濃濃的黑血,真恍若此是一隻真的人手。
我尚自心裡奇怪,但沒什麼心思多考慮這個事情,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還是離開這裡爲妙,那鬼東西,指不定還會弄出個什麼事情來,就算我拼得過,那心臟承受力也怕受不住!
便走到吳濤身邊,藉著光,看到他面如白紙,一雙眼死死看著地上躺著的那隻右臂,復而就問:“方,方舟,這些,都是槐樹精幹的?”
嘿,你問我有個屁用,我他娘知道什麼槐樹精不槐樹精!
但見他神色驚悚,我就忍不住對他說:“怎麼?現(xiàn)在相信了?剛纔你還不是說不相信有槐樹精這種東西嗎?”
吳濤便苦笑一聲:“我倒是情願自己和以前一樣不信,現(xiàn)在都看到了,哪裡還由得了我!”
他這態(tài)度,簡直是有些灰心喪氣,我便又說:“難道現(xiàn)在怕了?剛纔你還在說什麼自己的命不要交給別人,難道都是些假話不成?”
吳濤被我說得怔了怔,繼而擡眼看我,雖仍自臉色發(fā)白,但目光卻很是堅定:“對!我的命,只能我來決定!”
我還想說兩句,卻突然看到,吳濤背後,飄起來一個白晃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