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心說話是怎樣的難受呢,我現在就體會到了。孫苗已經誤會了我,偏偏我還要自己將這誤會再加深一分。這是不得不爲啊,如果不如此,我怎麼博取聖母的信任,不如此,要如何才能協助江蘇影殺了聖母,不如此。我和孫苗必然都逃不出去!
孫苗是沒辦法體會我現在的心情,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兩個的默契就不如以前了。想想孫苗做了假聖女來這地方一路上的事,如果真的理會了孫苗的想法,又怎會到今天這地步?
始終我和她是兩個人,有不同的思想,始終人在距離面前就會產生誰也不知道的改變。我變了,孫苗也變了。變的或許不是本心,而是彼此對對方的理解。
事情已然如此,倒不如干脆一點。現在在聖母眼裡,我和孫苗必然是扯破了麪皮,這是個好機會,孫苗可以安全離開的好機會。
我當是定下心來,對著孫苗就說:“我們話已經說的很明白,既然你清楚了我的想法,應該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種種就不必多說,今天開始,我們就當作誰也不認識誰,誰也沒見過誰,往後,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既然說過要讓你安全離開纔算真正還清彼此的恩仇,你就走吧。我保證,今天,你在這裡不會有任何危險!”
斜著眼睛看了看聖母,她也對著我點了點頭,看來是認同了我的話。這是個好消息,如果聖母沒準備刷小心思,那孫苗必然可以安全逃離。
可孫苗這時候像是被諷刺了似的,竟然笑出聲來:“呵!誰需要你的假情假意!你甘願做聖母的走狗,我也不多說什麼,但我絕不會接受你的虛僞!”
聖母忽然擡了擡手,喝道:“出言不遜,該打!”
便有“啪”的一聲響,孫苗偏了偏頭,正過臉,就看到她臉上起了鮮紅的巴掌印。想也知道,這是聖母給她剛纔話的教訓。
孫苗卻恍若未覺,只盯著我,繼續道:“我今天,必然會留在這個地方,你說今天我是安全的,那就等到明天,我非要在不安全的時候從這裡離開,絕不會那麼便宜就順著你的心思!”繼而她就冷笑一聲,再道,“我認識的方舟,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他絕不會爲了自己的命連尊嚴也不要而去做別人的兒子!你,不是方舟!”
她知道,她是知道啊。可難道她就沒能感覺到我今天做這一切都是有用意的嗎?她既然知道,就更應該聽我的話早些離開,爲什麼還要賭氣似的留在這裡?
孫苗一席話,直將人說得啞口無言。她這分明就是小孩子脾氣,好像是青春期叛逆的小孩兒一樣!而她分明就是見慣了大風浪的人,就算真的對我不滿,也絕不可能爭這一時之氣!
是啊,我認識的孫苗雖然有時候剛硬了一些,但絕不會撇開了大局。如果她真的不願意再和我有什麼接觸,肯定是轉身就走,哪裡還會和我多掰扯。
不對,孫苗現在的舉動肯定有什麼特別的用意,說不定她就是故意如此,正是在向我暗示什麼。暗示什麼呢?她不應該知道我和江蘇影的計劃,她現在如此做,難道是已經起了心思想要對付聖母,故意有此間的種種行爲,目的就是要讓聖母放鬆警惕,另一面又讓我與她裡應外合,以此達成除掉聖母的目的?
這他孃的不是不可能啊。
換了心情,再向孫苗看過去,就發現她雖然對我是聲色俱厲,不過眼神多數還停留在聖母身上。從聖母那兒看,孫苗這是在防備她,不過我有了剛纔的想法,很明顯就察覺到孫苗是注意著聖母臉上的變化,或者,是眼睛的變化。
眼睛可以透露出一個人許多的情緒。儘管聖母不是人,但至少她的行爲目前來看還和常人無異。孫苗這分明就是在看聖母究竟對她鬆懈到了什麼程度啊!
我是有些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腦子一轉,就對孫苗問出來一句:“看你現在的狀態,如果捱到明天,哪裡還跑得了,我給你機會,讓你可以今天離開這裡遠遠的,你爲什麼不接受?就當做最後的一次關心還不可以嗎?”
孫苗很自然就順著話接下去:“這用不著你來操心,只需要管好自己,別臨了才栽跟頭!”
她的話,間接說出了自己目前的狀況不足以和聖母交鋒,那一句臨了栽跟頭卻是緊緊印在我的心上。孫苗以前對我解釋過,臨了栽跟頭,意思是目的快要達成的時候突然反轉,但是這個反轉不是說自己輸了、目的達不成了,而是敵人太強的時候,用這樣一種手段,來迷惑對手,使自己接下來的出手出其不意,往往能夠起到成倍的效果。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啊,她真的要準備和我來個裡應外合。看著情況,孫苗應該是想明天動手。可是她現在的想法決計行不通。且不說江蘇影和我已經商量好了,今天就要殺掉聖母,就算江蘇影沒有成功,聖母經此一變,肯定不會再把孫苗這樣一個明擺著的威脅繼續留著,說不定就送到蛇窟裡。
我當是心裡一急,看了看聖母,沒見到她有什麼異樣的神色,這才告訴孫苗道:“這跟頭,我是栽不得。今日事始終還是今日了纔好些,留著明天,說不定一切就變味了。所以,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一路,保證!”
這句話的意思,是告訴孫苗,我不會按照她的想法做,這件事今天就會了結,她最好是離開這裡,當然,要注意著聖母會不會暗中還佈下了什麼手段。
知道孫苗的用意,這些話當然是越說越順口。到這時,我才找回一點以前和孫苗共同完成任務的感覺。
孫苗聽了之後,就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我會怎麼做,繼而皺眉,思索片刻,又開口道:“我早就說過不會接受你的虛情假意,你真以爲我在說笑嗎?你真覺得我們兩不相欠,大可以不再理會我。明天,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逃出去的!”
靠!這孫苗怎麼了?簡直入了魔一樣要非殺聖母不可!我話說得那麼明白,很明顯,她也已經體會了我的意思,既然如此,她還留著幹嘛!
我這兒還沒有說出話來,聖母卻一聲長笑,說:“不識好歹,軒兒難道不是爲你好?你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倒要看看明天你怎麼逃!”完了,她就轉頭看我,繼續說,“軒兒,我們走吧,這個女人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她願意送死,我們總不該去攔著她!”
說得但是一堆道理,關鍵現在我和孫苗誤會已經解開,原來大家都是爲了聖母才故意做出這幅姿態。我當然不可能任由孫苗再犯險。
纔要開口說話,忽然就就聽到聖母一聲悶哼。那是痛苦的悶哼,彷彿突然遭受了什麼打擊似的。
這情況,難道是江蘇影已經動手了?
很有可能啊!
我當是探出了一隻手,摸到腰間那把江蘇影拿來的小刀,心裡警備異常,但還是裝作關懷的語氣向著她問:“怎麼了?”
聖母垂著頭,一隻手捂在心口上,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咳了兩聲,擡起頭來,整張臉已經變得煞白無比,雙眼堆滿了血絲,面色猙獰而恐怖。
此情況好生嚇人,可聖母的不正常也只是到了如此。她現在卻不是沒了命,而且必然好好的,僅僅是有些憔悴。
尼瑪,江蘇影到底在幹什麼?乾脆點砍了陰神腦袋不行嗎?你這沒殺死聖母,反而激怒了她,僅僅是讓我們兩方其中之一死得更快罷了!
看著聖母臉色也逐漸恢復,我心裡就是一緊,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直接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拔出小刀。
聖母站定,卻是看也沒看我一眼,轉身就牢牢盯住孫苗,一步一步竟然緩緩向孫苗過去。
這他孃的是準備幹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聖母直接就是一隻手過去,根本還沒有看清楚,聖母就已經捉住孫苗的脖子把她給提了起來!
一面,聖母還說:“賤人!是不是你找人在做什麼手段?”
孫苗被捏住脖子,竟然臉不紅氣不喘的,還可以說出話來:“呵呵呵,取你心血這種事,我怎麼捨得交給別人,我真恨不得當場把你給扒皮抽筋,讓你粉身碎骨!”
這他孃的我就明白了,肯定是江蘇影把聖母的心血給取了,所以身後纔會扶著胸口。她大概以爲治住了孫苗,別人就不敢再動她的屍體了,所以根本就沒有在這時候離開,反而先對孫苗進行了詢問。
聖母背對著我我也看不到她現在的臉色,不過只想想,就明白肯定是十分的精彩。我倒是沒心情在乎聖母這時候如何,看到孫苗沒事人的模樣,總算還是把心給靜了下去,隻眼睛也不敢眨地看著孫苗,只要一發現她有不對,就要直充而上!
這時候,聖母就說:“賤人,你快讓他們把我的心血還回去,否則我要你好看!”
孫苗就笑了笑,說:“你這麼厲害,有本事就自己去啊,你自己去,我保證他們會把你的心血還回去,只不過,下一次,取你心血的人,就是我了!”
聖母或是被孫苗說得氣極,罵道:“好,你很好!我今天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看你如何取我心血!”
說罷,聖母就要動手,我右腳甚至跨出去了一步,正要迎上,卻在這是忽然聽到“啊”一聲慘叫。
是聖母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