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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夜總會裡的笑話?”我問。
她收起笑容,似乎明白了什麼:“你到過我上班的地方?”
“很偶然去過一次。”
“所以很偶然地看到了我?”她又露出一絲笑容,不過顯得有些勉強,“看到我那樣很反感吧?”
我沒有出聲。心裡反問有什麼理由反感,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很反感女人在外拋頭露面?”
“那可能要看她拋頭露面幹什麼!”我說。
她愕然地看看我,沉默了下去。我們這樣一言不發(fā)地坐了一陣。
“知道嗎?其實我自己也不喜歡這樣。”她打破沉默,“但有些事,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
我看著她。但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看著窗外,眼睛裡有些晶瑩的東西。
“這樣很累吧?”我心裡一軟,於是不由自主地這樣問道。
“累!有時候甚至累得想哭,可是哭都不會有人聽,也就性不哭了!”
又是一陣沉默。
“其實……你的歌唱得不錯!”我想找個話題來打破尷尬。
“可能沒人知道,我原本不喜歡唱歌的。”她撫弄著手裡的杯,輕聲說道,“只是後來,我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跟自己的傾訴方式,於是就唱了起來……沒想到最後竟然欲罷不能,不唱不行,唱了卻又心碎!”
我傾聽著她的訴說。
“知道我最喜歡怎樣唱歌嗎?”
我搖搖頭。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所有的喧譁都被隔離了起來,我坐在一張椅上,點上一支菸,架著腿唱給自己聽!如有知己,則坐在對面,靜靜地傾聽我的歌聲,唱完之後,相視一笑,笑中帶淚!”
“聽起來真好!如果那樣,我一定做坐在你對面的那個人,喝著酒聽你的歌。”
“真的嗎?”
“真的!”
“那咱們可說好了!”
“說好了。”
“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呢?”她問。
“我想去電影院,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燈光很暗,電影院裡的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我就邊喝酒邊看一場充滿情感的藝片!”
“你的想法也不錯,我可以陪著你看電影呀!保證坐在旁邊不出聲!”
“問題在於,在那樣的氛圍中,有你坐在旁邊,我的心可靜不下來了!”
“那就不用靜下來,只要條件允許,我們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不用擔心被誰看到。”她有些曖昧地笑道,“如果可以,就當是一次浪漫的豔遇!”
“說得熱鬧,可做什麼都沒心境,怕真去了,又馬上想跑出來了!”
“那倒也是,真沒那樣的心情!”她說,“恰恰每天做的,都是些不情願做的事!”
“沒有辦法,人這一輩有很多時候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所以,有時候覺得老天爺很不公平!”
“我不這樣想,倒覺得老天爺很公平!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罷了!”我說,“所有的事物,從不會兩全其美,如果可以量化,必然是一個喜歡和適合之和的定量。要麼以喜歡的方式過不適合自己的生活,要麼以不喜歡的方式過適合自己的生活!只是,這需要我們去選擇而已!”
“這又是誰說出來的?”她看著我笑問。
“我說的。”我說。
“繼續(xù)說,我喜歡聽!”
“老天讓每個人都年輕過,怎麼樣利用是我們自己的責任!”
她笑了:“我不喜歡這句!讓人覺得失去唯一自我安慰的藉口!”
“那是因爲,每個人總想給自己找一個牽強的理由!”我說。
“你安慰人都這麼特別嗎?”
“不,我是安慰自己,只不過把安慰自己的話說出來而已!”
“好了,別讓那些事破壞我們的心情了!”她吁了一口氣說道,“像以前的心態(tài)吃飯聊天多好!”
我想了想,對她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姍姍堅持要喝點酒。
於是她向老闆要了一瓶白酒,倒了兩杯,遞給我一杯。
“這杯酒我敬你!”她端起酒說,“爲你那次救我!”
沒等我說話,她已經將杯裡的酒乾了底朝天。
我也將杯裡的酒乾了。
“這一杯,敬你後來還替我解了圍。知道嗎?那個疤哥後來減了高利息,現(xiàn)在我的債也還得差不多了!”她先將杯裡的酒倒上,然後又幹了一杯。
在我見過的女人中,還沒看過這樣能喝的!看來是在夜總會裡練就的酒量。
“知道我爲什麼借高利貸嗎?”她問。
“欠了別人很多債?”
“是的,很多債!”她苦苦地笑了一下說道,“多得這一輩也還不清!有些可能還是上輩欠下來的!”
看得出她不僅僅是欠錢那麼簡單!
“萬事總會有辦法的。”我看著她說,“沒有什麼能束縛一個人一輩!”
“人最怕束縛了這裡!”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後又倒了一杯酒,“很多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放棄,別再那麼累?……可是我又做不到,不甘心!”
我不知道說什麼,於是沒有出聲,等她說下去。
“你說人到底爲什麼而活著?”她問我。
我微微怔了怔:“很多人爲此迷茫,我也是!如果非要回答,我想應該是爲活著而活著吧。”
“爲活著而活著?你的答案挺實在的,不過也挺讓人絕望!”
“有時想想,活著也挺不容易,何不好好活著呢?”我說。
“那好,爲我們活著乾杯!”她又舉杯喝完了一杯酒。
我也只得跟著又喝了一杯。
後來,我們都有了醉意,記不清最後到底喝了多少杯酒,說過些什麼話!
喝完酒,我們醉熏熏地去一家賓館,開了一間雙人房。——好像沒有誰先提出來,兩人就心照不宣地去了那裡。
我們和衣躺在牀上,各自盯著天花板。
“有時候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她衝著上方笑笑,“甚至考慮到是生還是死!但有時想想,身體還是自己的,真難下決心放棄。”
我想了想,說道:“人就這樣,非生即死!但如果不珍惜生,那倒不如死。”
她點點頭。
“你說男人和女人之間除了那種關係,還能不能有別的關係呢?”她突然問了這樣一句。
我明白她的意思,突然感覺原先被酒勁激發(fā)出來的那股衝動一下消失了。就像本來蓄滿了水的池,突然被人扒開了池底的塞,流得乾乾淨淨。
沉默了一會兒,我回答道:“會有吧。”
“說實話。”她轉過頭看著我,“在你們男人眼裡,如果自己的女人像我這樣,是不是特沒面?”
“這倒不是。”我說,“在我看來,應該是不忍心自己女人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
她側身躺在牀上看著我,眼裡有了些許感動的神情。
我也這樣看著她,但是之後不知什麼時候卻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頭很痛。姍姍已經起牀了,她站在牀邊看著我。
“要不要做一次?”她問。
我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那麼我先走了。”她說。
我點了點頭。
沒想到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或者接到過她的電話。
高原知道情況後,幫我分析道:“有些女人是這樣的!被人知道了底細,就像被剝了衣服似的!你說一個女人會裸體站在別人面前嗎?”
我覺得高原說得有道理,於是也沒有再主動去聯(lián)繫姍姍。
過後,高原老是問我同姍姍上過牀沒有。我說上過牀,但沒有幹他想的那種事!
他看著我,突然大笑:“你以爲我歲小孩呀!上牀不幹那事你們談革命理想呢?”
我不知怎樣解釋,只好沒有說話。
這倒讓高原認爲我默認了他的推測!
我後來一直在想,自己和姍姍同睡一張牀時爲什麼沒有任何衝動。是因爲劉嫣?還是因爲其它什麼的原因?
此刻回憶起姍姍,才發(fā)現(xiàn)自己遺忘了很多本不該忘的東西。看來是意外之後,自己記憶力出現(xiàn)了問題的原因!
“男人真是沒良心的動物!”姍姍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讓我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當認真回憶起以前的事時,才感覺日過得真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很多事情,還沒有哩清便隨時間絕塵而去,原本真切的事物最終顯得很縹緲,很是讓人失落!
見時間還早,我躺在牀上,打開電視觀看當天的新聞。正看著,畫面上突然跳出了一則通告,是潘雲他們通過電視播出的尋屍啓事,啓事播出了白骨案中死者的身高、性別、年齡,遺骸、遺物也被一一展示了出來。
看著那個似曾相識的打火機,我突然間渾身顫抖起來,那不是姍姍的東西嗎?!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驚懼不已!甚至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惡毒,於是想找一個理由否定,但此時甦醒的記憶很肯定地告訴自己,那就是姍姍的。——姍姍總拿在手裡把玩的打火機,上面就刻著一個“恩”字!
有時候記憶總愛跟人開玩笑,喜歡把一些事情掩蓋在某個角落裡,不經意間突然讓人大吃一驚!
我馬上給潘雲打了個電話,把情況對他說了。潘雲聽後很是又驚又喜,於是立刻請示領導,把我調了回去,協(xié)助偵辦那起白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