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準備入蜀 隨著曹文詔被生擒活捉,戰場上最後一絲抵抗力量也隨之煙消雲散。
說起來,曹文詔這廝也算是江瀚的老對手了。
從山西河南,再到如今的陝西,江瀚的部隊與他轉戰三省之地,大大小小交鋒不下十餘次,雙方互有勝負,卻始終沒能將對方徹底擊垮。
如今,這個糾纏了許久的老對手,終於被生擒,李老歪興奮得滿臉漲紅。
他親自上前,將曹文詔捆得跟糉子一樣,用力扔上馬背,隨後便得意洋洋的押著他,與邵勇一起追趕江瀚的主力部隊。
經此一役,洪承疇手上的騎兵損失大半。
僅剩下曹變蛟,帶著四五百殘兵敗將,狼狽逃回大營,不敢再追擊江瀚。
沒有了追兵的壓力,江瀚的部隊一路暢通無阻,沿途的官兵更是望風而逃,無人敢擋。
就這樣,江瀚和李老歪、邵勇等人順利會師,並順勢攻破了蕭關,浩浩蕩蕩地殺了回關中平原。
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七月。
整個三秦大地,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爐,毒辣的日頭懸在空中,毫不留情地炙烤著萬物。
官道上熱浪滾滾,連一絲微風都沒有,空氣都因爲高溫而微微扭曲。
而江瀚此時,已經拿下了鳳翔府,並且牢牢佔據了陳倉縣一帶。
站穩腳跟後,江瀚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處理曹文詔這個禍害。
說實話,曹文詔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之前在戰場上,他的右手掌被邵勇一箭洞穿,在這炎熱的天氣下,傷口很快發炎化膿,整個手掌都腫脹起來,散發著惡臭,人也發起高燒,眼看就要不行了。
儘管江瀚本著“人犯要活的”原則,讓軍中最好的醫匠給他治了治,可終究回天乏術,傷口腐爛的趨勢根本無法遏制。
“砍了。”
江瀚的命令簡單而冰冷。
醫匠得令,當即便用斧子斬斷了曹文詔的右手,隨後又在曹文詔的慘叫聲中,用燒得通紅的烙鐵爲其消毒止血。
劇烈的痛苦讓曹文詔數次昏死過去,但好在,命總算是暫時保住了。
江瀚之所以費這麼大功夫保他一命,當然不是出於什麼仁慈之心。
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把曹文詔這個肆意屠戮百姓的劊子手,活著帶回關中百姓的面前。
曹文詔之前在陝西剿匪時,可沒少霍霍關中的百姓。
如今江瀚將其活捉,就是要當著關中百姓的面,將其明正典刑,懸首示衆。
江瀚本來還想找人,把曹文詔這廝給千刀萬剮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找遍了整個鳳翔府的劊子手,愣是沒有一個會“剮人”這門手藝的。
這可是個精細的技術活,講究的是“片肉不見血,剮足千刀犯人不死”。
尋常只會砍頭的劊子手,根本幹不來。
在古代,這門手藝都是家族或師徒秘傳的,從不外泄。
沒辦法,江瀚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爲公開斬首。
他張貼告示,邀請了鳳翔府附近幾個州縣的百姓,前來觀看行刑。
百姓們本來對殺人是沒什麼興趣的,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死個人而已,哪天不死人才是稀罕事。
可當他們一聽說,要殺的竟然是朝廷的總兵,還是當初在關中四處殘殺、劫掠百姓的曹文詔時,整個鳳翔府都轟動了!
無數百姓從四面八方涌來,紛紛往府城裡趕,就是爲了親眼見證曹文詔的下場。
行刑前,江瀚還特意找來輛囚車,給曹文詔來了個遊街示衆。
百姓們手上雖然沒有臭雞蛋,但路邊的石塊、泥巴、爛樹根倒是俯拾皆是。
囚車所過之處,人山人海,羣情激憤。
無數雜物像雨點般砸向曹文詔,要不是有士卒攔著,曹文詔恐怕還沒到刑場,就要被憤怒的百姓活活砸死。
江瀚騎在馬上,看著囚車裡鮮血淋漓的曹文詔,痛快無比。
他冷笑著開口問道: “姓曹的,感覺如何?”
“想當初,你在陝西作惡多端,四處燒殺搶掠,你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的下場?”
曹文詔用僅存的左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污,咬牙切齒地轉過頭,眼中滿是怨毒:
“哼!姓江的,你這廝也算是一方豪傑。”
“如今用盡手段,故意想要折辱於我,你不覺得太過下作了嗎?”
江瀚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我故意折辱你?曹文詔,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他用馬鞭指了指羣情激奮的百姓,聲音陡然轉冷: “我這是在明正典刑,殺你,殺得有理有據!”
“你睜大狗眼好好看看,僅鳳翔府一帶,就來了這麼多專程來看你行刑的百姓。”
“你不好好反思反思自己,都幹了些什麼天怒人怨的惡行,反而覺得我是在故意折辱於你?”
曹文詔卻依舊死鴨子嘴硬: “反思什麼?”
“我身爲大明總兵,身負皇命,保境安民,剿滅賊寇,何罪之有?!”
“保境安民?”
“哈哈哈哈,虧你還有臉說得出口,真是恬不知恥!”
江瀚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陰沉, “你,和你那侄兒曹變蛟,在山陝境內屠了多少村子,手上到底沾了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你們自己心裡沒數嗎?”
“難道這些人,就不算‘民’?”
“還是說,在你們這幫人眼裡,只有那些腦滿腸肥的豪商劣紳、衣冠楚楚的官員藩王,纔算是民?”
“這千千萬萬掙扎求活的底層百姓,就活該豬狗不如,任由你們屠戮劫掠?!”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曹文詔的心上。
他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由紅轉白,最後只能狼狽地扭過頭去,再不敢看江瀚一眼。
刑場之上,人聲鼎沸。
江瀚昂然立於監斬臺上,曹文詔則被兩名壯碩的士卒死死按跪於臺下。
周圍黑壓壓的,全是前來觀刑的將士和百姓,眼裡全是憤怒的火光。
江瀚緩緩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曹文詔身上。
他拿起趙勝早已擬好的罪狀,清了清嗓子,大聲宣讀起來: “……延綏東路副總兵曹文詔,縱兵戮民,劫掠四方,視百姓如草芥,行徑較之賊寇更兇殘百倍!”
“你等名爲官兵,實爲賊寇;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具爲焦土!”
“天怒人怨,罪無可赦!”
“今日,我江瀚,便代天行誅,替民雪恨!”
刑場上無比安靜,江瀚字字鏗將有力,清晰地迴盪在刑場每個角落。
話音剛落,他隨手抄起令箭,狠狠擲於地上,厲聲喝道:
“來人!給我梟其首級,懸旗示衆!”
隨著江瀚一聲暴喝,早已等候多時的李老歪親自走上前來。
他赤著上身,露出一身虯結的肌肉,手裡還拿著自己的那柄百鍊鋼刀。
他走到曹文詔身後,學著劊子手的模樣,啐了兩口在掌心,雙手緊緊握住刀柄。
前方的曹文詔似有所感,也停止了掙扎,他緩緩擡起頭,望向天邊,眼神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李老歪深吸一口氣,雙臂肌肉猛然墳起,對準曹文詔的後頸,用盡全身力氣,一刀揮下!
噗嗤!
伴隨著一道血柱沖天而起,曹文詔的頭顱滾落在地,鮮血瞬間染紅了整個刑臺。
“好!!”
“殺得好!!”
短暫的寂靜之後,刑場周圍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無數百姓激動得相擁而泣,對著監斬臺上的江瀚納頭便拜,高呼“青天大老爺”。
看著曹文詔人頭落地,江瀚心中卻生出了一絲惋惜。
說實話,放眼整個明末,曹文詔絕對算得上是最能打、也最敢打的那一批將領。
只可惜,這幫人的眼界和德行,都跟那個端坐在紫禁城裡的皇帝一樣,從來不把底層的小民百姓當人看。
在歷史上,曹文詔最主要的功績便是鎮壓農民軍。
但是,他也絕非很多人所說的“內戰內行,外戰外行”。
此人在大同鎮守期間,面對後金韃子,也曾數次主動出擊,打退了清兵,不存在望風而逃的說法。
(.鎮臣在曹文詔雖無大捷,而策應四出,桑乾河之驚營、十里河之斬級,城下誓死一戰,斬級生擒足寒奴膽,及拒牆大戰,出口追奴,即疾趨東援,皆其實功也。—明清史料甲編第九本802頁) 就是這樣一個“明季第一良將”,卻爲虎作倀,屠戮百姓。
最終落在江瀚手裡,可悲,可嘆,卻也罪有應得。
處決了曹文詔後,江瀚便要著手準備入蜀事宜了。
儘管現在正值盛夏,酷暑難當,大軍不宜長途征伐,但戰前的規劃還是必須要做的。
經過數日的深思熟慮,並結合麾下衆將收集來的情報,江瀚最終敲定了入蜀的行軍路線。
要想入蜀,那就必須先從關中進入漢中。
在古代,想要從關中翻越秦嶺天險,進入漢中盆地,共有四條官修大道可選,分別是褒斜道、子午道、儻駱道,以及陳倉故道。
在對四條道路進行仔細的比較分析後,江瀚最終選擇了走陳倉故道。
之所以走陳倉故道,是基於當前局勢和地理條件,做出的決定。
而褒斜道要走眉縣,儻駱道要過周至,子午道更是在西安府眼皮子底下。
但陳倉道的起點就在陳倉縣,江瀚所部目前正駐紮在這裡。
擋在他正前方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散關。
此地正是南宋詩人陸游筆下“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中的散關。
南宋時期的散關,是宋金交戰的前線,戰略位置極爲關鍵,是抵禦金軍由陝入蜀的軍事重鎮。
大散關位置極爲重要,在方輿紀要中有著明確記述:
“關中山川之會,扼南北之交。北不得此,無以啓樑益;南不得此,無以圖關中。”
然而時移世易,在明代,大散關的軍事功能已大大削弱,基本淪爲了一個尋常的交通節點,防備極爲鬆懈。
這對於想要走陳倉道的江瀚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優勢。
想要走陳倉故道,就得先攻破大散關。
江瀚的計劃,便是以陳倉爲起點,先取散關,隨即揮師南下,經黃牛鋪到達鳳州,再從鳳州折向東南,過留壩,最終抵達漢中門戶——沔縣。
(注:從鳳州折向西南,是走青泥嶺—略陽—勉縣,這條路線在唐代以前是陳倉道主線路,但明代已改線不經此地。圖中,長寨便是沔縣,是控遏金牛道,米倉道的要地。) 陳倉道最大的優勢,在於其路況。
這條路線在明代又被稱爲“連雲棧道”,但它早已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臨崖架設的木質棧道。
而是經過官府大規模整修,改建成了更爲堅固耐用的“碥路”。
所謂碥路,就是在水流湍急或崖岸險峻的地段,直接于山體上開鑿而成,一面靠山,一面臨河的路段。
其路基爲土石結構,遠比木棧道牢固,承載能力也更大,並且因其地勢較高,不易在夏秋季節被山洪沖毀。
輿程記中有記載:“陝西棧道長四百二十里,自鳳縣草涼樓爲人棧道之始。”
明代王士性的廣志繹中也有記載:
“自古稱棧道險,今殊不然。屢年修砌,可並行二轎四馬”, “棧道雖稱川,今實在陝”, “今之棧道非昔也,聯輿並馬,足當通衢”。
這意味著,江瀚麾下的輜重車輛、重型火炮以及數千騎兵,都可以在這條道路上順利通行。
計劃很完美,路線也已經選定,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江瀚手中,沒有一個熟悉秦嶺山中情況的嚮導。
秦嶺山脈,延綿千里,溝壑縱橫,即便有官修大道,但其中隱藏的小路、可以伏擊的隘口、能夠安營紮寨的地點以及沿途的水源分佈,都是地圖上無法詳盡描繪的。
若無可靠之人帶路,大軍貿然闖入這片陌生的崇山峻嶺,無異是將自己和麾下將士置於險地。
這是江瀚絕對不能接受的。
爲此,他特意派人四處打聽尋找,想要找到李自成的蹤跡。
可最後得到的情報卻不容樂觀。
四川副總兵鄧玘一直死咬著李自成不放,他帶著麾下精兵,不顧艱苦,在秦嶺裡鑽了好幾月的林子,一直想剿滅李自成。
李自成無奈只能退往秦嶺深處,現在不知道正藏在哪個山溝裡休養生息。
江瀚一時半會兒之間,根本找不到李自成和他麾下的部隊。
昨天查資料查著查著就睡著了,躺在椅子上躺到了三四點. sorry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