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千澤望著他，沒有直接說是還是不是，但是那個表情已經能夠說明一切了。

閻少安有種被什麼人抽走了他腳底下所有的地面，陡然間全身懸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無處安放自己的錯覺。

脊背在隱隱的發涼，心臟在抽痛，大腦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突突的疼著，連帶自己的眼睛似乎也要□□，模糊了。

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在流淚。

這個樣子讓紀千澤頓時間手忙腳亂起來，手足無措的想哄他的樣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僵硬在那兒。

他卻先發自覺的狠狠抹掉眼淚，眼眶被抹擦的狠勁弄得生疼，自己也不怎麼在意，只是猛然站起來，居高臨下瞪著紀千澤，像是一頭受了傷的小獸，呲牙又咧嘴著。

“你說你騙我！”

紀千澤微微仰著頭望著他，掛著哭笑不得的表情在臉上，讓他越看越憤怒。

“說你不會死，快說！”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瞳孔都有點血紅的樣子，血絲陡然間佈滿其間，看上去著實可怕。

他是真的很生氣，很憤怒，也很……心痛。他寧願剛纔紀千澤在說謊，可是要命的是，他卻該死的知道紀千澤從來不會對他說這樣的謊。

只有一次。在另一個時空裡。

“說你騙我，說你還是像上次那樣，想要騙我的心，騙我跟你死心塌地的在一起，所以才這樣說——”

“不是的，”紀千澤帶著苦澀的神情，認認真真的說，“我的確是要死了。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我是假死，這次我是真死。最多三個月，你就不必再看到我了。”

“媽的——”

紅著眼擠出這兩個字，閻少安瞪著紀千澤，像是在瞪一個殺父仇人。

“你爲什麼不早點說！”

“……”

“你早點說我他媽的就不會又動心了！”

“……”

“你說你想跟我同生共死對吧？想讓我陪葬直接說，我不怕死！”

“……”

“爲什麼每次都要這麼玩我？嫌玩不死我啊！”

“……”

“三個月？三個月就死——怎麼死？要不要我給你做了送葬，然後再屁顛顛的跟著你一同共赴黃泉？”

“……”

“別裝聾作啞啊！想讓我什麼時候死，那種死法直接說，我奉陪！”

“閻少安……”

“不要叫我的名字！”閻少安說的咬牙切齒怒髮衝冠，眼睛裡卻滴滴答答的不斷涌出熱淚，滴在紀千澤的臉上。

“我是世故，是貪財，是自私自利，心裡面只有我打下來的商界江山，既然你明明知道，幹嘛還要來招惹我，招惹我又不敢一直招惹到底，你這算什麼？學我嗎？攻下了城池就放著永遠不管不顧了？你當我是什麼！？”

紀千澤勉力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張開手在自己站不穩之前抱住了閻少安。

這個動作讓閻少安閉上了嘴。

“我不敢相信，”他喃喃說著，聲音很低，透著滿腹的不自信。

“——你能這麼對我說。”

一下子，閻少安的心酸澀難耐。只因爲紀千澤這樣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