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折騰下就好了。
鳳雛能有什麼壞心眼呢,就想折騰下,從去平京做完月子就想。
路上就默默的把大小娃哄睡著,頂著沈老三似笑非笑的目光,塞給拉姆姐妹倆帶著。
才終於酣暢淋漓的折騰幾回。
話都懶得說,舒坦的酣然入睡。
反正第二天也是讓衛東去頂著江湖妹嘮叨:“說了好多回適可而止……”
大老爺們趕緊撤:“偶爾,偶爾這樣,我還忙,我去忙活事兒了。”
沈翠月靠在那看他狼狽逃竄的背影,再看自己手,奇異靈活的變幻幾個手印做個鬼臉,才壓住嘴角翹起來的弧線。
確實忙活的事情多。
一圈各種事務都要開展,港方酒店的裝修完善,商業中心的建築進度,動物園的野生動物分園探討,展覽中心的準備情況,多得很。
尤其後者,居然已經有十多家汽車廠商和上百家零配件廠商抵達江州,不懂規矩的展覽中心也把他們先放進去,結果就當成了免費銷售店,得了不少好奇打探的觀衆圍觀,還真有單位提出要買車。
準確的說現在就連有點現金在手想買車的都不知道去哪花。
信息傳播很蔽塞。
不是所有廠家都知道去報紙電視上做廣告。
像讓衛東這樣提前倆月就開始給汽車展銷會打廣告的也是罕見。
但氣氛確實是造起來了。
彩旗飛揚的江州市經開區展覽中心就在主幹道邊,之前只看著這座建築上有幾個大字,不知道展覽啥,光是展覽東西還值得修這麼大片建築嘛。
現在全市上下都知道這裡要召開汽車博覽會了,很驕傲。
街面上隨便拉個市民都知道。
連吳生雲和林望復都得知消息,從鵬圳趕回來。
主題當然是從老方那得到指示要過來跟讓衛東把關於長江航運、集裝箱規範化航運的事務給串聯起來。
林望復則是在鵬圳工業區奮戰完成了晶圓廠的組裝,剛剛開始試產,纔算得到點喘息機會,自然要跟著吳生雲到大本營來覲見下。
但意外的是,他倆抵達電子大廈的時候,還帶了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
稀疏亂髮戴著眼鏡,穿著不修邊幅,標準的內地知識分子模樣,但跟在脣紅齒白的吳經理,外籍華人林老闆背後都壓不住他眼神發亮。
一直在東張西望。
是林望復主張把這個傢伙帶回來:“旁邊鵬圳大學的研究生,有不少東昇貿易的大學生還經常跑鵬圳大學去吃飯、打球、追女孩子,也帶了不少鵬大的人來加入,他對軟件編寫有獨到的思路看法,何玉柱。”
何玉柱?
讓衛東莫名的覺著有點熟悉,能讓斷手保安都聽說過的知識分子名兒,還不是明星、官員那就必然很牛逼。
但確實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只能和顏悅色:“你有什麼看法?”
何玉柱完全不怯場:“我是84年江浙大學畢業生,當年就接觸過您的愛克斯相機銷售,分配到縣統計局上班,甚至還分銷過幾十臺相機,但我發現在縣城做銷售很難,因爲很容易被流傳開說是不務正業,領導也委婉的批評過我,所以今年有機會到鵬圳大學讀軟件科學管理系研究生,哪怕沒有學位授權我也報名來了。”
讓衛東能理解:“讀過大學開過眼界,再回到單位確實會感到很窒息,然後呢?”
何玉柱上過兩年班就確實不同:“今年上半年,單位就說要開始配發愛克斯電腦,但到年中我拿到研究生通知,又聽說計劃調整要到年底才能配發,能問問是什麼原因嗎?”
讓衛東艱難回想了下:“好像是產能限制?我們年中把所有產能調給出口電腦了,而且現在的愛克斯電腦只是解決了基本的功能,稍微緩緩也許就能上更好的配置型號,對,你在鵬圳不是已經看到半導體廠在組建嗎。”
何玉柱的人生軌跡應該已經被愛克斯相機和愛克斯電腦徹底改變:“我本科是數學系,但我那點天賦遠遠不可能成爲陳景潤,所以那會兒就對電腦更感興趣,這次來鵬大更全面的接觸到愛克斯電腦、蘋果電腦、IBM電腦,我認爲應該加快節奏步伐,讓電腦儘可能覆蓋到統計局、銀行、財政局等相關單位,一定能大大提高效率。”
讓衛東其實一直在儘量汲取接觸到牛逼人物的功力,凝神點頭:“機關單位當然很需要,所以我們已經給金融銀行系統提供了超過五萬臺電腦,教育系統從大學到中小學大概有四萬臺,都是很便宜的成本價,但目前不是很著急推動國內銷售。”
看似幾萬臺很多,其實眨眼就沒。
幾千個縣市各有幾家銀行系統,甚至都沒分發到所有縣級銀行,這點電腦就沒了。
如果全都是採購進口設備,這筆錢想想就驚人。
何玉柱果然不是普通的知識分子思維,他似乎更關注營銷思路,馬上反問:“爲什麼?!”
語氣還有點急切不解。
吳生雲都不悅了,側眼打量下,林望復連忙安穩的對他使眼色,他纔是個溫厚脾氣。
讓衛東更穩定:“原因很多,首先機關單位並不是電腦的核心用戶,你沒看我們在磚兒臺打廣告,家用電腦的概念是要千家萬戶都買得起,但目前家用電腦更多還是個概念,所以這就是第二個原因,電腦設備正處在個重大轉型期,現在大批量上淘汰貨有點不劃算,起碼要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何玉柱認真咀嚼消化了這句話:“目前愛克斯電腦上使用的文字處理系統還有些需要調整的細節,我重新編寫了個版本。”
讓衛東一般都在軟件公司老黃的辦公室蹭空間,他不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巨大辦公室誰都來戰戰兢兢彙報工作。
所以接過何玉柱的磁盤時,就察覺鵬圳大學可能用的是最早那批愛克斯電腦。
果然,何玉柱對老黃當時做的文字處理系統做了不少優化調整,明顯感覺舒服多了。
但那是一年前的版本,今年六月前後加入PPT的軟件包送到花旗重新梳理成“功夫”軟件套裝上市,就已經是硅谷的超級高手們重新調整過,連中文版都有那邊的華裔參與潤色。
呈現出的已經是史蒂夫特別在意那種精巧、乾淨、方便的極簡美學。
讓衛東笑著轉過桌上另一臺新版愛克斯電腦,帶存儲卡的那種:“你看看這個改進版。”
然後抓緊機會觀察何玉柱表情。
很細微,但非常明顯,何玉柱那鏡片後的眼神肯定首先是震驚,被世界頂級軟件大師調整過的界面、細節震撼到。
如飢似渴的抓住鼠標快速操作幾下,歎服後有剎那的失望、失落。
然後迅速調整隱藏:“這個做得非常棒,是我井底觀天了,我會爭取再多學習鑽研。”
有些人是打不垮的,就像那個最後選擇雷管爆炸的小范,僅僅只是一次測試或者挫敗,就徹底放棄了未來。
也許這就是人家牛逼的原因。
雖然讓衛東還不知道這位能牛逼在哪,滿意的笑著點頭:“這是花旗最頂尖的軟件高手對我們的版本做出修改調整,雖然很不錯,但我更希望是我們的人自己掌握這種屠龍術,你先到隔壁辦公室找老曾,讓他帶你看看我們現在各種軟硬件設備的情況,這就是我們暫時沒有忙著推出電腦普及市場的原因,我們不想各部分拿到個半成品,更不想他們爲半成品買單,然後又不得不再次購買成熟品,這對我們的口碑和行業發展都有害。”
如果是個普通人才,可能這時候就起身謝謝走了。
連林望復都調整下坐姿準備開口說話,何玉柱卻搖頭:“您是這麼想的,但擋不住其他產品在拿半成品衝擊市場,更擋不住各種相關單位對打字機的巨大需求,起碼在過去一年,據我在縣級單位,以及到市裡面培訓,再到鵬大接觸的情況,電子打字機已經在有些單位開始推銷發展,您的暫緩會造成巨大的市場丟失,同樣也讓這些消費者走上錯誤的產品選擇。”
實際上從去年參加五機部召集四機部、一機部等各單位搞那個愛克斯電腦評測,就是爲了控制各家各自爲戰的局面,整合資源捏成拳頭。
不但堵住了許橈他們這類從IBM大量進口的訂單,也合併了學習機這部分研發途徑。
還有?
讓衛東都吃驚了,稅務單位電腦用得晚,九十年代中後期纔開始,所以之前的接觸他都沒印象,現在愛克斯電腦銷售也基本循著家用,政府部門感覺全都是順著金融銀行系統那邊在走,東昇貿易從來沒插手。
何玉柱就恰恰是從基層政府單位再到高校的反向走,才知曉細節:“有人選擇了東瀛的線路,把打印機和蘋果電腦結合起來,只留下一條二指寬的顯示屏,這樣就形成了電腦打印機二合一,把進口改裝機價格控制在四千元左右,今年開始國產化批量上市,五千元左右賣得非常好,甚至有些地方賣七千元。”
讓衛東頓時啞然失笑,居然被偷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