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會議場面極爲熱烈，直到石頭給讓衛東端來碗麪。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銷冠如此廢寢忘食。
沒吃飯的趕過來，也不問什麼吃頓好的，先開會談工作，讓自己的弟弟順便去掏錢買碗麪來吃。
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別說差不多等於是客人到家，還得自己花錢吃東西。
這是自家孩子了吧，回來都沒問個好，馬上做事幹活兒，簡直有點打臉。
程廠長都忍不住嚴厲的看了兩眼軍代表夫婦。
這明明就是秘書沒有把金牌銷售照顧好。
看看這出來兩三天，風塵僕僕的男人，又變得髒兮兮了。
發自內心的讓大家覺得心疼，有人趕緊下樓再去切點滷菜，趕緊拿倆蛋也行。
再叫誰整個蛋花湯。
都很樸實，更覺得銷冠值得尊重。
每週送到江州的貨，都是現款電匯到賬，從無一分錢拖欠。
西山廠現在已經可以在周邊甚至旁邊縣城橫著走。
可不都是銷售在外面辛苦奔波帶回來的。
很快給讓衛東面前堆起好多吃的，然後紛紛說先吃了休息，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
一定要讓銷售副廠長吃好休息好再討論工作。
讓衛東有點愣，他還準備順勢把蓉都郵電器材廠的事情說說，算是給這邊敲個警鐘，老子很在意被繞開偷偷銷售。
怎麼你們都走了！
還不好喊，桌上柑橘、核桃、糕點，都一茬茬有人拿上來堆著了。
單獨留下來的程廠長現在已經把銷售副廠長這個職務給確定：“上次跟你說過，衛東你要帶領這個廠都沒問題，但你還年輕有很多可能，先掛著副廠長的職務，廠裡全力支持你，所以你不要有任何顧慮，小章在工作上有什麼問題嗎？”
讓衛東看眼憂心忡忡的夫婦，擡手致意下：“是章蘭芝的父母吧？她的情況我待會兒再單獨跟你們談，沒什麼問題，她很好，在蓉都做好了工作，又主動去江州，跟著我跑粵州出差，在粵交會上用流利的英語，協助我買下進口設備，她沒跟你們打電話報喜嗎？”
夫婦倆居然搖頭！
這尼瑪！
從這裡帶走快三個月，不能說是被讓衛東給賣了吧。
這姑娘有這麼決絕？
讓衛東只撓頭看了看廠長，五十多歲的老幹部就搖著頭起身出去：“她只是五一前在蓉都給廠裡打電話說要去江州，我給你把宿舍安排好，小章這事兒搞得咧！”
父母倆更忐忑的看著讓衛東，估計也覺得先公後私到這種地步的同志，不會把女兒拉去分屍掩埋吧。
反正就沒什麼壞念頭，相當單純的眼神。
本來可以成爲老丈人丈母孃的，讓衛東還是已經翻篇兒了：“工作上面章蘭芝沒問題，在蓉都就幫著開拓了銷售，鄂昌，粵州，滬海更是立下汗馬功勞，但從粵州開始，本來我跟她有點……”
還是承認：“處對象的苗頭，但到了滬海之後，她跟我正式表達了態度，除開專注工作，更想把出國留學作爲人生最大的目標，我尊重她的選擇，所以她現在算銷售公司在滬海的分部經理。”
說著喊守在門口的毛兒，下樓把車上的大本地圖冊抱上來，翻開畫報那麼大的滬海地圖給夫婦倆指路：“這裡，就在外灘背後的這條街街口拐角，我們租了個門市作爲庫房兼辦事處，滬海我們有十人的大學生銷售隊伍，都屬於她的部門，其他……從我五月十九號離開滬海，她的回款很正常，其他我們也就沒聯繫了，目前好像還沒裝電話，您二位可以去看看她。”
知女莫如父母，爹媽一點都不詫異。
反而鬆了口氣：“真能留學嗎？她一直學習成績都不算太好，也就英語和文學算是喜愛。”
讓衛東簡單：“那就學文學唄，沒有高中、大學文憑想要公費出國留學肯定難，但自費應該很輕鬆，況且她英語還這麼好。”
光是衛生巾機器的購買，就給讓衛東帶來一本萬利的產業了，所以他也不在乎：“這兩年內多接觸點平京的官方留學渠道，滬海更多商業外籍人士，看看有什麼機會，錢方面不用擔心，我答應會按照她對銷售工作的貢獻給出支持。”
穿著軍裝的夫婦，認真的看著年輕人，肯定也明白兩人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有歉意，似乎也有欣慰。
總之沒那種喋喋不休的嘆惋糾結，只輕輕點頭，母親還說謝謝。
讓衛東也笑：“因爲她掌握了部分銷售資源，爲了不出現串貨的情況，我剛纔不方便公開說她在滬海，也請你們儘量保密，她還去什麼滬海周邊的鎮上逛了逛，說是你們的推薦，其實可以抽空去看她，那地方很好找，就跟外灘平行這條街上。”
章蘭芝現在算是既瞭解讓衛東的銷售模式，又可能會被廠裡串通的唯一線索。
所以她不打電話給爹媽聯繫，不知道是不是也爲了掐斷這種可能。
她肯定知道讓衛東最猜忌這事兒。
這對兒父母居然問：“現在不限制返回滬海嗎？”
讓衛東有點心酸，不過想起偷偷摸摸揹著揹簍走進江州的自己，不也各種害怕被攆回來麼。
時代還是一點點在改變了。
他嫺熟的出主意：“我很快回江州，要不你們收拾點行李，我送你們從江州飛過去，很快的，外面的世界變得很快，有介紹信就很方便。”
夫婦倆肯定沒想到有這樣的便利，立刻驚喜的說好。
還相互叮囑不要暴露，就說回去祭祖探親。
讓衛東才陪著把他們送下來，沒想到程廠長跟好多人還在樓下：“衛東，小章這次沒跟著你回來，你身邊還是需要有助手，這裡我們剛商量了下，你看看這幾位同志誰合適……”
真就一大堆人裡，馬上推出來一排好看姑娘！
讓衛東再沒去體驗過，也在小視頻上刷到過什麼換一批的場面。
不過那是聲色犬馬的陪酒賣笑，這裡是真心實意的積極熱切希望跟著副廠長出去建功立業，見識大場面！
幾乎都有爹媽陪著，更希冀的催促孩子站好點。
沒啥時髦打扮，苗條病嬌的，矯健英姿的，漂亮害羞的，大大咧咧的，啥都有！
廠辦主任大媽還挨個兒介紹，這個是質檢員，這個是話務員，這個是工會文藝幹事，這個是民兵排長……
但章蘭芝基本已經封死了所有女同事的路。
讓衛東現在只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她們和章蘭芝一樣，都帶著點和外面姑娘不同的傲嬌氣質。
就大廠子女從小生活在這個極小圈子裡，被從小寵到大的溫室花朵。
跟董雪瑩、沈翠月那種大社會裡面摔打出來的態度，區別極大。
讓衛東哪有閒工夫去幫著摔打教會成長，更別說還要貼上自個兒的心力。
他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也不當面拒絕：“小章的工作承擔得很好，只是她現在工作任務繁忙纔不能一起回來，嗯，正好……”
說著就在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下，挪到旁邊的小紅車邊，嘩啦拉開側門，從裡面拎下兩大包衛生巾，遞給廠辦大媽：“這就是小章用外語幫我從外商手裡買下的進口設備產品，女同志不方便的那幾天可以用，你在廠裡分發試用下，後面我會安排多運些回來，保證廠裡使用。”
得益於最近經常交流這玩意兒是什麼，讓衛東已經能說得很嫺熟了。
廠辦大樓前的院子裡馬上跟炸了鍋一樣，男性表情訕訕的退後點，方便女性衝鋒似的的嘰嘰喳喳圍住副廠長跟主任，七手八腳的抓拿驚歎。
這也是大廠員工、子女親屬的毛病，有點沒大沒小。
因爲整個廠都是一起生活工作長大的圈子，誰還不認識誰呢。
封閉環境下就容易沒規矩。
讓衛東也乘機把自己退出來，跟程廠長他們簡單解釋下這個衛生巾廠的規模前景：“目前的情況就是照相機的銷售是被產能限制，再上廣告都是浪費，能把影展的名氣擴張用上就不錯了，我六月底以前肯定要去趟冀北，所以這第一次磚兒臺的廣告先上衛生巾，這樣讓銷售系統也能同時承擔更多銷售任務，降低些銷售成本。”
國營廠就不會覺得你怎麼同時又在賣其他東西，只覺得都是國家物資賣什麼都是給人民羣衆：“你辛苦了，銷售工作你拿主意，我們全力支持就行，去看看你的宿舍，在外面忙得多，知道你家在江州，但這裡也是你的家，經常回來多帶動指導大家，工作上能帶著還帶幾個孩子去成長。”
也不問小章具體怎麼了。
讓衛東恰好看見路邊停著輛老解放，立刻想起來：“廠裡現在有多少貨車？”
也是七八輛，因爲是部隊用的測繪設備，所以前兩年也配發了四輛東風卡車，主要也是用於把這些體積各異的測繪鏡、炮鏡、瞄準鏡送往部隊軍需倉庫，但現在停止採購就確實用得很少。
“每週朝著江州拉照相機，每天去市裡面做生活物資採購就是唯一用途了，怎麼？”
讓衛東介紹了紅光廠的情況：“我想把車隊組織起來跑運輸，定點定線的跑，就能把沿途的照相機銷售，衛生巾銷售，收錄機銷售帶動起來……”
結果程廠長說：“好啊，明天一早我讓幾個兄弟廠都把車隊調過來你挑選下。”
原來每家廠都有三五輛到七八輛的貨車車隊！
國家爲三線工廠的建設的確是下了血本，再困難也要擠出配備來。
誰曾想大局勢變化就猛的沒有用了。
讓衛東笑得鼓掌了，好好好，這特麼鳥槍換炮的正規軍集結起來，老子就敢打平安城！
程廠長也笑，被幾人簇擁著讓衛東就在廠辦大樓不遠處的宿舍樓：“我們都是工人幹部同等條件，衛東你將就住下。”
的確都是一樣的五層樓普通家屬樓，但一樓跟五樓不同，樓與樓的位置也不同。
這給銷售副廠長準備出來的三室一廳，帶著院子，背後更臨湖，雖然沒有什麼小區綠化景觀，但周圍全都是菜地，跟著過來的石頭都伸長脖子到處打量這蛙聲一片的田園夜景。
讓衛東確實感受到了種歸屬感，那種防備心在逐漸放下。
可程廠長又拍他手臂開玩笑：“作爲廠領導，我們住在這裡可都是拖家帶口，你也要儘快成家立業，免得青工們把你拉去住單身宿舍哦。”
這都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