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看似離譜的結果背後，一定有個靠譜的理由。”
讓衛東拿著電喇叭，一隻手還輕輕遮住娃的耳朵，怕傷害到她的聽力。
但內容毫不留情：“眼前這場面，一定是有人在鼓動慫恿，至於他們背後有沒有人在指使，我不關心，我只知道今天庫房應該有五萬餘瓶洗髮水，然後按照每天十萬瓶的供貨量，每停工一天，江州化妝品廠就違約帶來經濟損失十五萬元，十天一百五十萬，百天一千五百萬……”
立刻有人鼓譟大聲喝罵：“關老子錘子事，那是你們狼狽爲奸籤的合同……”
周圍不少人跟著附和起鬨。
讓衛東不疾不徐：“急了，有人急了，因爲合同是在市裡面區裡面關注下籤署，蓋了公章就受法律保護，我會整理好訴狀向法院起訴，在場各位共同承擔這場債務，誰砸的庫房盜竊貨品，誰封鎖住車間阻撓生產，由法律來確認誰承擔多少，還有七十三名員工嘛，最激動的就是那些心懷鬼胎的人。”
說完轉頭把電喇叭朝著合同工人這邊：“行了，你們願意跟洪經理去的，現在就可以出發，新廠在江南經開區，馬上開始接受培訓，月薪能達到兩百元以上。”
果然，本來還在糾結去江南區上班是不是有點遠的工人們，立刻激動興奮的叫好，三五成羣的簇擁著洪天成要出去。
這邊的老員工們大譁！
他們鬧起來的最大原因就是工資，沒想到寧願給合同工漲到兩百元。
也不給他們從六七十的工資做調整：“讓總，你當初來化妝品廠說了要給我們豐厚報酬的，現在你說話不算數！”
讓衛東內心嘿嘿，來了：“沒錯，我說了，來，這邊的朋友，你們這個月最高拿了多少？”
這年頭還沒那麼多薪資保密要求，合同工們七嘴八舌迴應，八十的居多，一百的不少，一百二的也有。
讓衛東指著人：“請記住，他們是合同工，計件工資加加班費，幹得多得得多，你們是什麼，大集體鐵飯碗，可以有加班費，但你們做多做少一個樣，因爲你是產權人，可以分紅的，做人不能既要又要，當官別想發財，發財別想當官，你們要了有保障的鐵飯碗，就別怪工資有上限。”
立刻有人抱怨分紅也沒看見啊。
這捧哏來得就舒坦：“進口設備的貸款還完了嗎，沒錯，我如果是洪經理，我會把這個還貸款的步驟調整下，因爲現在處於發展期，應該少還點，以後發展好了多還點，所以我認爲是他沒處理好這個細節，所以我接受他的辭職，希望他以後汲取教訓，但你們不談判不溝通，直接罷工停產盜買庫存貨品，已經違法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爲自己做出的事情負責！”
這年頭哪有這麼強的法律意識，以前江州還是文武鬥的高發區，哪管這呀那。
現在還是質樸，剛纔聽說人均負債多少萬就有徵兆，現在聽說犯法要負責，立刻目光指向……
站在高處的讓衛東輕易看見目光集中到兩三個人，其中就有剛纔高喊鼓譟的那人，表情已經非常扭曲。
跟讓衛東視線對上更是躲閃：“來呀，現在事情已經做成這樣，你來說話啊！拿出你鼓動慫恿大家這麼幹的理由啊，我已經通知了警察局，隨時可以過來把害羣之馬抓走，讓廣大不明真相的羣衆認識到錯誤！”
這詞兒熟悉吧。
老保安還是跟著看了不少類似處理局面的。
一定要先讓大多數人一層層被劃分出來。
最開始是沒有產權的合同制工人，讓衛東來接盤化妝品廠的時候，就有四五十個合同工，現在擴張到兩百人左右。
從人數上就佔據了大多數。
等到一次次上壓力，不具備抗壓能力的小團伙自然會被擠出來。
現在發現難以控制的被目光所指，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喊：“你想拆了我們廠建商場！你想要我們的地塊！”
全場都驚愕了。
讓衛東都有點懵，怎麼聽你這麼說，我有點像《瘋狂石頭》裡的無良開發商啊。
不對，這事兒他連洪天成都沒說，只是在廠裡對管理層講了講要在北區搞這麼個商業中心，絕對沒有指出是用這個地塊。
這尼瑪以前機關單位流傳的這些說法真的沒錯！
表面上的問題背後，一定有深層次的原因。
讓衛東哈哈笑起來，拿電喇叭對洪天成：“你知道這事嗎？”
洪天成立刻搖頭：“不知道！”
讓衛東又把電喇叭環繞周圍：“你們誰知道這事兒？” 肯定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喊話這個人身邊兩個同伴都表情驚詫狐疑。
讓衛東笑瞇瞇：“看見沒，這纔是眼前這場罷工和打砸搶的真實原因，老洪，去打電話給警察局要求過來抓人。”
洪天成肯定響亮的迴應去了，還有幾個合同工陪著他。
那些“不明真相”的老員工這下肯定有種被欺騙的同仇敵愾，全都朝著那邊擠圍上去：“老康！你怎麼從來沒說這事兒？”
“老康，我想起來了，是你在慫恿我們砸了倉庫的鎖……”
“老康……”
不知道是牆倒衆人推，還是活該你來承受怒火，這個好像還是車間副主任的老康立刻被死死圍住。
讓衛東已經掌握了主動就不慌不忙：“連我都不知道建商場會怎麼損害到大家的利益，更不知道你從哪裡能得知這個消息，這已經屬於泄密了，一定會追查你得知消息的來源，你現在是罪上加罪，想好怎麼跟警察同志交代問題吧，還有巨大的損失賠償……”
之前還在老康身邊的同夥都要哭了：“我不知道，鑰匙，鑰匙給你們誰，趕緊去開了車間門復工，先復工……”
讓衛東點點頭，立刻有人跑著拿了去開車間門啓動機器，合同工裡面有人馬上去了，但還是有人腦瓜子轉得慢：“那還去江南區嗎，還有兩百塊的工資嗎？”
讓衛東點頭：“有！首先在這裡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化妝品廠周圍沒有一絲半點的空餘了，一棟辦公樓，一棟宿舍樓，一間廠房，目前日產十萬瓶已經是所有人努力生產的極限，下一步要怎麼辦，我們是要翻幾倍的產能，還要擴充生產化妝品、保養品，更要讓大家都住得寬敞舒服，怎麼辦？”
也有人能跟上思維節奏：“擴大廠區？搬到江南經開區去？”
讓衛東點頭，直接說出所有人最關心的：“不是這裡一部分那裡一部分，肯定全部搬遷過去，好了，有人不願意去，你可以留在這邊做買賣，賣洗髮水、賣牛仔服、賣什麼合法的東西都可以，你可以把自己在化妝品廠的產權股份轉換成這邊商場的股份，也可以跟著搬遷到江南區，我們在那有寬敞的兩居室、三居室集資建房，有廠區邊的中小學，而不是隻能擠在這個混亂之後無人問津的小廠子裡，你們選哪個！告訴我！”
鬧事嘛，很大概率就是對眼前不滿，也許鬧完之後能比之前好點呢？
人總是對未知更充滿期待。
不得不說讓衛東這個步驟是對的，先分化剝離，接著樹立起對立面，最後給出釋放口。
本來聽聞已經造成後果的人羣，現在聽到有更好的結果。
肯定紛紛倒戈：“我願意去！我去過開發區，我希望能在那邊生活……”
“我就是希望能有購房的機會，只要能參與集資購房，我也要去江南區！”
這下可熱鬧了，連旁邊機器轟鳴的聲音都響起來，所有人都積極熱烈的圍攏提問，怎麼才能搬遷過去。
讓衛東卻死死盯住那邊：“這是兩回事，老康，你確定要等警察來了再交代問題嗎？”
那個面色如土的傢伙，現在該他汗如雨下了，所有人都看出來他有隱情。
但卻硬是不說。
也行，讓衛東要的就是這種人來當靶子解決問題就夠了：“那就等著跟市裡面解釋怎麼回事吧，現在其他人可以這樣，不當班的馬上集中，我派車過來接大家過去廠區看看情況，目前階段凡是跟著搬遷過去的提供每個月二十元的租房補貼，產權人表態只要超過三分之二，我們馬上就能把產線全部整體搬遷過去！”
五階已經基本完工，現在不過是在處理內外牆。
化妝品、保養品的產線的確要從HK運過來，但最完整配套的還是洗髮水這套從瓶身吹塑到灌裝生產線的成熟體。
現在直接搬過去，那就把整個規模都拉起來。
“好了，現在我來，這件事希望到此爲止，所有在剛纔過程中有盜買非法所得的，請放到傳達室裡，這件事我就可以只著落在個別人身上既往不咎……”
就很快，馬上有人掏兜放了就跑，因爲有些等不及的已經跑出去就在門口坐班車前往江南區。
洪天成沉著臉報警回來，估摸著早就等在哪的警車，嗚嗚的就來了。
態度很好的記錄了被損壞，缺少的貨品，一片狼藉的倉庫。
最後一起在辦公室面對了這個老康。
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