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啓立那些動不動就靠三寸不爛之舌去烙大餅的套路，多少還是影響到了讓衛東。
“那我們可以成立家貿易公司，用你們從合資廠銷售分成的人民幣，採購物資到花旗本土銷售，你們不用管銷售，直接在花旗本土收美元即可，你可以指定人作爲這家花旗商業公司的副總……”
伍曦秒懂，這尼瑪在腐蝕美帝國職業經理人呀。
秦羽燁同樣小表情閃動，這是商業犯罪吧？
但還是穩定的翻了。
柯林斯居然沒聽出來：“我有什麼權利指定人作爲這家公司的高管？這是挪用公司公款，罪行很嚴重的。”
讓衛東只好換個更明確的說法：“目前拿到美元外匯配額是你們順利工作中的難點，這邊國內外匯儲備管理又很嚴格，所以這不是私自挪用，是你打報告給公司上級提出的折中解決辦法，由公司全程參與，但我可以承諾你退休後可以在這家公司擁有顧問的職務。”
這下終於貼近了花旗人民的風俗民情，後世被網上到處調侃的歐美人沒有腐敗，不講人情關係的套路。
現在立刻打動職業經理人：“你是指通過公司來運行這種繞開外匯額度的方法，不是私人行爲？”
讓衛東大包大攬：“當然不會拿你的職業生涯做賭注，而且整個過程絕對沒有風險，在花旗本土那邊收到美元，這邊才交割款項。”
這種能完全消除當前外匯爭議的操作，怎麼可能搞不定。
柯林斯立刻跟總公司聯繫，現場簽署了這份合作商業公司的備忘錄。
讓衛東也不在這時候跟他談什麼加快國產化率的步伐，事情要一樣樣來。
滿意的收工。
出來伍曦終於感覺積攢了一大堆八卦，要去傳遞彙報：“我回去說一聲，丫的合適點，別太過火。”
讓衛東無所謂：“我撈錢了嗎，出發點都是爲了解決問題，我也沒犯法，更沒和國家外貿計劃衝突，爲啥沒有外匯，還不是生產的東西在海外沒有市場，歸根結底是其他外貿生產的企業該改革升級。”
伍曦差點找小本本記下來：“嗯，外匯短缺的現狀就是外貿生產的企業該改革升級，回見。”
讓衛東正好看見那邊和金融財務部門打交道的技術專家：“你給我做證，我可沒想朝著這些官府大門裡賣電腦，這是人家自己找過來要！”
伍曦的聲音已經好遠：“這種事誰都不是瞎子，誰敢這節骨眼兒上拔牙？”
是，起碼到八五年，有背景的各位還在咂摸學習怎麼撈錢。
甭管他們本來是肩負探索責任，還是忽然發現自己有各種便利能撈錢。
幾乎還處在跟讓衛東齊頭並進的地步。
去年底的政策還在催促要以經濟發展爲主，今年外匯又幾近枯竭，想撈也撈不到啊。
在這個波瀾壯闊、風起雲涌的時代，也不是說有點背景人脈就能撈到錢。
還要有眼光和能力。
根據後來網上那些八卦，似乎娶了好老婆的有識之士，才更可能成爲翻雲覆雨的大佬。
不經意間讓衛東想起池世明跟著德叔女兒的模樣。
有點偷笑。
恐怕只有自己纔有底氣抗拒這種誘惑。
而且還不止權勢的誘惑。
早上過來人多，他就沒開車，脫下牛仔工服順廠大門出去。
收好備忘錄的風月女王纔跟上小聲：“我們對外真的不賺錢？”
讓衛東笑：“每輪幾百幾千萬的貨物發運，手指縫裡流點都是錢，現在的關鍵是我們要怎麼在東瀛到北美把這些貨物賣出去，你有興趣到北美去當這個銷售老闆嗎？”
十月的平京，已經有點瑟瑟秋意。
這一片兒工業廠區居多的街道，除了破舊衚衕，就是灰濛濛的蘇式工業建築，街道也不是多幹淨。
同樣穿著牛仔工服的港妹，也就挽起來的波浪捲髮，透著點與環境不同的時尚。
小心跳邁過地上污水溝，也跳過了試探。
還順勢抓住讓衛東的袖子沒鬆開：“工作出差沒問題，長期定居興趣不大，我有幾個兄長和父母都在溫格華，如果只爲了在北美生活，根本沒必要回HK唸書，而在HK、在北美，都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經歷。”
讓衛東悄悄嘴角上翹些，滿意：“很喜歡今天的經歷？”
秦志明培養出來的妹妹，人文情懷肯定比江湖妹高多了：“不是喜歡是驚奇體驗，花旗副統領也，我被你那幾個部下氣死了，叫他們悄悄給我拍幾張大佬合影，居然都不敢，我知道他們兜裡都帶著相機，單憑這我拿回HK都能上報紙！”
讓衛東想了想，當時幾十近百的記者裡，肯定有陽光日報社：“待會兒我打幾個電話問問，應該能找到照片。”
秦羽燁瞬間歡笑蹦跳：“對吧！只有跟著你纔會體會到這麼多特別的經歷，你也一如既往的可靠，我要在這裡體驗更多。”
讓衛東內心認可，其實從去東瀛、北美那一趟，甚至從去高原“偶遇”，他都確認四十年後的認知，確實跟現代港妹的看法很多一致。
“你這倒是打得好算盤，內地現在一片空白，到處都百廢待興，有的是我們白手起家好機會，不然你以爲老亨、德叔他們全都朝著內地來投資是爲什麼，只爲了點個人享受，現在賺點錢就跑海外都鼠目寸光，真正的大時代大機遇都在這！”
秦羽燁也在悄悄翹嘴角，哪怕她不知道之前還出國了個，現在也知道小蝶媽走得讓衛東心裡有疙瘩。
不過她不順勢提這茬兒。
說說笑笑的把今天給大佬做翻譯那些細節描述上。
沈翠月坐麻辣燙鋪子裡，看見過來的男女還拍手鼓勵：“對的對的，多走走，帶秦小姐去看看長城，看看地壇不。”
讓衛東沒好氣的進屋，從拉姆手裡抱過孩子：“這下可能要在平京呆些日子，你先回去把廠裡照看下？”
嘴上鼓勵，卻沒實際行動的姑娘搖頭：“我們來平京就是幫你防著江湖人物，家裡不是有小姨妹看著嘛，鍛鍊鍛鍊她。”
讓衛東想想也行，叮囑她多聯繫，自己就抱著娃去辦公室打電話。
果然，不光陽光日報那輕易拿到了秦羽燁站在兩位大佬間，穿著牛仔工服介紹翻譯的照片。晚間聯播新聞裡都出現了她的身影，比讓衛東都醒目！
雖然沒有特別介紹她的身份，但她對著花旗副統領認真翻譯表達的樣子，居然還有個特寫。
把她樂得開心鼓掌，叫上自家姐妹，又邀約艾佳依、虞曉秋她們去高級西餐廳聚會。
這種獨立自信的派頭，確實讓幾位內地姑娘都很仰慕。
高原小姐妹就不用說了，跟著她從家鄉出來。
雖然隸屬於沈老三，心底還是很把她當主母對待。
氣氛當然是極好。
她倆都去玩了，小女娃自然是被讓衛東帶著去汽車廠籃球場。
已經冷清好幾年的籃球場重新喧譁起來。
壓縮產能的合資廠自然不會有三班倒24小時工作，但已經特批通過展開的宿舍樓建設工地，肯定人來人往，夜間都燈火通明。
所以讓衛東自己順著工地牽線檢修，重新把籃球場燈光安裝點亮。
先帶著基建兵和建築工、高校學子打起來。
自然引得兩邊汽車廠的青年員工來參與套近乎。
甭管是平京城裡，三線廠鄉下，工廠裡面積極(xiang)追（wang）求(shang)進(pa)步的人，都永遠不缺。
只要給出這種平易近人的接觸方式。
簡直就像在池塘裡面打窩。
輕而易舉的在周圍凝聚起大量人手來。
連老工人們都有點淚目，當年熱火朝天的籃球場冷清了十多年，終於又喧譁起來。
可讓衛東再慫恿支持合資廠食堂的師傅，下班了整點副業，到籃球場邊搞點炒飯、炒菜攤子，自己安排麻辣燙晚上過來擺幾桌，有沒有懂烤肉烤串兒的，也整上。
就把周圍其他廠區、街道、衚衕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平京城裡幹啥都不簡單。
衚衕裡開個飯館，都要三番五次的申請，甚至要部裡特批，才能踏出這一步。
去年讓衛東他們來開麻辣燙店的時候，都處於全市也沒多少家個體飯館的狀態。
現在直接又跳過工商稅務管理，搞夜市？！
誰給你的權力？
但這開在廠區裡，就不歸街道居委會管。
他又是大家親眼目睹可以跟大佬談笑風生交流的合資廠副總，更敢石破天驚的當面砸車。
所以別看這籃球場都在老廠這邊，靠近宿舍區，都沒人來指責他不是。
更何況工人們真真切切感到了改變。
煙火氣永遠都能帶著無法掩飾的溫暖打動人。
只要拉得下臉，擺個小食攤，做點小買賣。
家裡以前經濟有點困難的情況，就能立竿見影的改變！
光憑這，擁護讓總的兩邊廠裡職工就佔了大多數。
甚至稍微明眼的，都清楚這是人家頂著犯錯誤的風險在給大家找活路。
整個城東三環內外這一片，全都是傳統平京工業區。
汽車廠就算是最大的規模了，其他都跟衛生巾廠、霜露廠類似街道工廠。
別以爲在平京心理上高人幾等，那經濟條件也能水漲船高。
城市貧民多著呢。
能湊著做點小買賣，絕對讓好多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
哪怕周圍街道、衚衕、廠區都如雨後春筍般多了好些零星攤位。
可汽車廠最大，合資廠更有幾千名工資在兩三百的“高收入”消費人羣，
人氣還是非常穩定的聚集在了汽車廠籃球場周圍。
周圍這些零星攤位試探著把自己也挪進汽車廠裡擺攤，沒人攆，只是要求鋪開點別影響其他人。
慢慢就全集中在這裡了！
感覺讓衛東從三峽口的地級市，把自由市場籃球夜市的把戲，又給挪到了萬里之外的京城。
但恰恰就是慢了這麼一年多的時間，平京可不也到了該走上這個階段的節點。
商州自由市場迄今爲止沒有受到任何批評要求取締，不就說明了各方認可。
但居然沒人想到在平京依樣畫葫蘆。
結果給讓衛東這個始作俑者，又來炒個回鍋肉。
這意義就大不同了。
這特麼可是平京。
好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