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江州那個動物園就在改制名單上。
這倆月頻繁跟市裡面打交道的房地產改革委員會副主任看到過相關介紹。
本意就是想讓他來挑選哪些國營單位可以優先改制。
於是整個遊園活動變成選擇從動物園開始：“如果可以，回去承包江州動物園也做成這樣。”
本來已經眼花繚亂的鳳雛，驚喜得拉住歐歐叫：“真的嗎！我聽好多本地同事說過，就在我們那邊叫西西公園，從小就愛去玩，我們家可以做成這樣嗎？我要！我要天天在這裡上班！”
讓衛東好笑：“偶爾來耍是沒問題，真天天上班你就覺得煩了，再說吧，而且這是國家的拿給我們投資改造，哪怕少賺點錢，維持不虧損還是很難吧，這裡人不是很多，看起來就是個虧本狀態。”
江州動物園據說也是全國排名前列的完整大動物園，既然要改制必然是經營不善，自己這一竅不通的外行需要感受學習的東西就很多了。
港幣五毛錢的門票，讓那些記者也跟著進來，紛紛舉著相機在周圍拍攝。
也不知道他們收了多少錢，這麼賣力。
秦羽燁本來用眼神和手裡的便籤本，在跟江湖妹飛快交流。
卻突然聽見這貨開口：“我要！我去過西西公園，來管這個才最合適，找點跑江湖的來賣藝，可不就跟這樣！”
讓衛東居然又覺得有道理：“回頭試試看。”
董雪晴好氣又好笑：“我先說的！”
沈翠月咬字眼：“你說的是去動物園上班，可以啊，你來我這裡上班沒問題，給你開工資高點。”
鳳雛氣得跺腳呲牙：“我的！我說了我要的！”
還回頭拉著撒嬌。
讓衛東像個昏君似的和稀泥：“你又不是學動物的，哎呀，說了我還要去農學院問養雞的事，回去就問，記得提醒我，你關注這些遊樂設施嘛，據說都是進口貨，她又不懂外語，這鎮園之寶，就這？”
誰知道沈翠月已經在手本上寫了給港妹看：“是不是很講道理很好說話，這種時候一定要抓住機會刨好處，免得被那姐妹倆都搶了。”
秦羽燁驚詫的重新打量這姑娘，你這什麼封建思想！
可沈翠月又不停慫恿她去給讓衛東講解，你跟我交流這麼多有個屁用，來，加個好友試試看……
其實動物園的規模真不怎麼樣，說是百多頭動物，熊貍、獼猴、山羊這種也能算數。
印度虎懶洋洋、揚子鱷髒兮兮，獅子脫毛、黑豹無神，禿鷲就肯定禿得沒毛了、綠孔雀稀稀拉拉的綻開也沒幾根羽毛，美洲獅、雙峰駱駝同長頸鹿品相稍微好點。
去過蓉都那個大型動物園，而且連熊貓都能當寵物把玩過的姐夫跟小姨子，頗爲不屑。
秦羽燁終於看出表情，可能也有對本地的驕傲，手寫介紹這些動物的故事，還都有名字。
她看起來沒少玩啊。
讓衛東不吭聲，董雪晴隔在中間，也快速寫了回覆。
搞得四個人像聾啞人交流，話越來越少，手上比劃越來越多，有時候董雪晴給沈翠月探頭表達，都是比劃！
把讓衛東笑得不行。
他本就不是個深沉脾性，聽“導遊”介紹那鎮園之寶的大象，是某個溙國馬戲團過來無錢了抵押送給這裡，十多二十年來靠遊客買香蕉喂大象都是遊樂園主要收入來源，更哈哈大笑的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去看遊樂園。
因爲他是帶著四十年後對HK不覺得咋樣的心態，斷無其他所有內地人來帶著被HK人輕蔑的窮親戚味兒，真就是那種國富民強之後的底氣十足。
董雪晴還歡喜驕傲加崇拜。
只有另一頭的沈翠月察覺到港妹多次悄悄側頭觀察，有門兒，開心！
記者們就拍得更開心，感覺可以做好多文章給東家交差。
但轉回遊樂場讓衛東就愈發沉默。
這的確是目前國內還很罕見的娛樂場地。
真冰溜冰場，在北方地區肯定是季節性存在，這裡可是熱帶，成本肯定不菲。
重點是做成了類似舞廳的那種霓虹燈閃爍，一看就是各種街溜子和精神小妹兒會喜歡集結的地方。
老保安看了就皺眉。
那個佔地頗大的宋城確實是後世那種影視古城的路數，做工精細，耗資巨大，卻遊客罕至。
就像小視頻上經常能看見的蕭條景區。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按照《清明上河圖》結構打造的宋城，實際上對普通市民的吸引力相當有限，好奇的看看古建築之後卻不會在其中產生消費，這建築羣就得不償失，應該算是失敗投資。
讓衛東除了拍照，臉色越來越凝重。
時不時在自己的紙筆小本上記錄。
直到進入遊樂園，才被歡快的鳳雛和越來越活潑的沈老三帶動出不少笑容。
人少就可以挨著試試。
碰碰車、翻滾大轉盤啥的，絕對在國內還沒有。
沈翠月都說小時候去西西公園、少年宮坐過旋轉木馬，騰空飛船，也有海盜船，但這裡的同類型號明顯要驚險刺激得多。
讓衛東惜命，傳說中都讓人腿軟的過山車，雖然沒啥大回環之類驚險環節，還是堅定搖頭：“你們玩，我在邊上看，我要思考怎麼做。”
於是在沈老三的哄騙驅動下，鳳雛還是抵擋不住好奇試玩的心思，登上了從未體驗過的回擺大龍船。
終於把從小玩膩的嚮導跟讓衛東單獨留在護欄邊。
讓衛東還偷笑著高舉拍照，記錄現在董雪晴還很興奮的樣子，惡作劇的期待等會兒花容失色。
秦羽燁側頭看他，從小肯定沒少被圍觀吹捧的她，確實想分辨這個大男生到底是在故作姿態還是真的不諳男女之事。
可對這倆姑娘的親近毋庸置疑，甚至有點邊界感模糊。
所以她飛快的寫了手本擡手給讓衛東看：“你對女仔都這麼溫柔嗎？”
讓衛東看了，想想拿了寫在下面：“一個是我妻妹，一個是我的得力助手，都是從我起步伴隨，不是那種看我富貴纔來攀附的女人，所以對夥伴會盡可能支持協助，而不是男女關係，我太太很好。”
不遠處的記者脖子都要成隔壁長頸鹿了，好奇這倆用手寫交流什麼。
當然也能猜到他們是方言不通。
其實秦羽燁接下來寫的是：“這座遊樂園大概耗資八百萬港幣，這是六十年代的價位了，72年開幕的真冰溜冰場耗資四百萬，79年完成的宋城1500萬，你有這樣的實力嗎？”
這一刻讓衛東似乎感知到了什麼，但他不做他想，接過紙筆：“成本不能這麼算，譬如真冰場在內地可以做成旱冰場，大概十萬內就能搞定，重點是學這種娛樂氣氛”
在讓衛東記憶中，內地八十年代似乎也有一股旱冰場的風氣，但跟同時期的檯球場差不多，都是露天場地的因陋就簡，完全沒有HK這邊搞成接近舞廳內部、五光十色的社交氣氛。
這點區別很大，嗯，說到舞廳，沈老三那個吃了槍子兒的大姐好像就是開舞廳的吧。
讓衛東想到這裡居然訕笑了下。
秦羽燁出人意料的寫了句：“今天有時間跟我去看個地方嗎，也是遊樂場”
讓衛東迴應：“亨氏集團的老闆約了喝下午茶，之前時間都是看遊樂場”
秦羽燁擡腕看看那隻精巧的坤錶，很不像她這個年紀女性的拿主意：“那抓緊時間去，有點遠，她們也要一起吧？”
那當然，讓衛東快速的再拍了幾張遊樂設施照片，對這裡已經有點失望。
倒不是說這裡不好，而是這種模式調整移植到江州動物園，短時期一定會很火爆。
但新鮮勁過後，就是這樣殘酷的冷清局面。
後世無數的古鎮、老街、景區都證明了這種情況。
這種景區可能就得不斷投入翻新，可一旦投資選擇的方向錯誤，就會造成宋城的典型失敗局面。
那就肯定願意再看看別的地方啓發下。
這時候遊樂設施上也旋轉搖擺到了高潮，哪怕只有十幾位遊客，也在董雪晴和沈翠月的帶領下尖叫慘呼。
讓衛東趕緊抓住機會拍幾張驚險形態，然後等到結束，倆姑娘果然相互攙扶著出來。
但意外的居然是江湖妹死死掛在鳳雛身上，哭得稀里嘩啦：“太嚇人了！跟飛機上一樣，我再也不要坐這個，再也不坐飛機！”
反而董雪晴無可奈何：“在上面還有點嚇人，真下來就無所謂了，哪有她這麼膽小的。”
讓衛東剛擡手拍下這糗樣兒，沈老三就趁機換到他身上掛著。
聽聞要轉移陣地看別的遊樂園，出門上車都沒鬆開手。
於是剩下轉戰的路程就是鳳雛坐在副駕，不過她不給後面機會，一直反身觀察監視：“哪有這麼嬌滴滴，你不是很厲害嗎？”
沈翠月趁著擁擠也懶洋洋倚著：“總得風水輪流轉吧，上段路是你的，這段就是我的，以後這兩天是你的，過兩天是我的，不也剛剛好嗎？”
讓衛東本來在認真思考印證自己腦海中信息，能怎麼跟這遊樂園契合起來。
昨天看了德叔的自傳，他真汲取到這種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在萌芽發展的黃金時段，還就得是多元化發展，這樣才能相互調劑補充，尤其是面對各種局勢變化、政策變動才能東邊不亮西邊亮。
當然前提是別貪多噎死了，有個度。
現在偶然聽見這話，擡手就敲頭，沈老三哎喲喲的樣子，又把鳳雛笑得不行。
秦羽燁根本不聽這仨在幹嘛，開足馬力沿著郊區公路狂飆，二十多公里到了一片警署、貨場混雜的偏僻角落，把車穿過條小巷。
一片沁人心脾的海面就出現在眼前。
秦羽燁穩穩的把車停在岸邊車位，順著旁邊臺階跨過停在那的一條快艇：“對岸，就是我們家的水上樂園，走吧……”
三個西南內地來的土包子，光是看看這碧波盪漾的冬日陽光下海面，就已經暈乎乎了。
更別提還有這英姿颯爽的美少女。
起碼在讓衛東眼裡，都完全想不起那什麼三級片女王的名頭。
實在是HK人民是真的會玩兒，三四十年後內地沿海地區能玩出這樣的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