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口子酣暢淋漓後都還抱著繼續聊這事兒。
讓衛東不就是現金流充沛麼，索性建議能爲這些小商販提供代付貨款。
因爲遠程發貨，最怕的就是電匯了錢過去，那邊卻不發貨。
又不能每趟都千里迢迢的過去親自拿貨。
所以由運輸車隊一手錢一手貨的交易就最安全。
董雪瑩也能提問了：“那這種情況，車隊的運費要提高點？”
讓衛東是後來的互聯網思維，哪怕他不懂：“不用，這叫服務，只有我們做得起這種服務，慢慢別家運輸公司就沒法跟我們爭了，其實我知道下面碼頭還是有些這樣的運輸線路，只是我們屬於自己都有運輸貨品，順帶幫紅光廠改善下情況。”
想到這，還是悄悄摟緊枕邊人透露自己的機密：“當時在老尤的記事本上，我找到個江浙業務員在尋求鈦合金原材料的信息，恰好我來紅光廠周圍賣過臘肉，牽上線就賣了。”
董雪瑩臉上只有驚喜和佩服：“貿易行天天那麼多人吹牛接電話，只有你踏實的抓到了商機哦！”
還探身親了口。
讓衛東就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麼，再開一把王者。
又得等到上完分以後纔想起：“他們這一噸給我一萬七，可那邊收購是六萬六，我也不管這市場行情在怎麼波動，每月兩噸我都覺得心驚膽戰。”
哪怕癱軟如泥的靠躺男人懷裡，小少婦還是忍不住驚了下：“這麼多？”
然後又輕輕擠緊些低聲：“可能這就是你了不起的地方，他們看到錢就瘋了，恨不得拼命賺得越多越好，只有穩才能細水長流哦？”
男人這時哪裡穩得住，低頭又親下去，女人自然是百般逢迎。
只能到第二天送了去上班，兩口子才能在車上坐而論道。
不過董雪瑩先笑不停的道歉：“剛開始，剛開始小晴有點情緒你擔待下。”
實在是昨天還只是奉送大白眼，今天換陰陽怪氣，大清早的抱娃去買了好多油條雞蛋，說要給姐姐姐夫多補補。
又問她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整夜都老聽見她在叫喚。
連少婦都被惹了個大紅臉。
好在讓衛東不要臉皮，直接說把彩電搬她屋裡：“聲音開大點就聽不到了，今天我給你去買個差轉天線，包你有節目看。”
董雪晴簡直歡快的頂嘴：“那就拜託你們12點過不要再鬧騰，因爲電視臺12點過就再見謝謝收看了！”
讓衛東只能嘟噥老子去找臺……錄像機！
所以這種嘴仗當姐姐的只負責羞紅臉，坐壁旁觀到上車才提醒：“你還是剋制點，剛開始這樣，聽說以後對身體不好。”
讓衛東沒事兒開車都在練內功，對傳統文化還是充滿了信心。
再說他是真的身體好，精力旺盛到五六十歲過：“怪我咯，是你太美我把持不住啊。”
董雪瑩覺得抱著娃不好意思，更主要還是自己那點心病：“我算什麼美，反正你還是剋制點，我都依著你一直在這呢，只怕以後變化太大心裡不好受……嗯，不說這個，那我今天就開始安排運輸車隊的事情了？”
讓衛東也不愛撩騷，自己婆娘撩什麼撩：“好，我也試著再要求三噸貨品過來，但回頭拿兩萬六的單價給他們，逐步一點點漲上去。”
董雪瑩就比他見識的險惡人心多點：“多了，慢慢來嘛，不要一下漲了，他們真緩過氣，經濟條件好了，你看還跟你搞這個運輸不。”
讓衛東恍然：“也對哦！”
董雪瑩還能推廣開：“譬如你說我們免費幫忙代付貨款，要是人家串通，拿一批假貨讓我們代付了，回來結果沒人收貨，這東西不就砸在我們手裡了？這些做生意的鬼名堂多得要命，老尤就不怎麼關注細節，都是老何他們幾個去幫他抓這些點……但有時候我也知道他們會悄悄搞點私活進去。”
她成天看著老尤他們踩過的坑太多了。
讓衛東還樂：“對嘛，所以要找幾個趁手的夥伴太不容易了，現在的確是先讓李二鳳看著食品廠，沈翠月幫著看管衛生巾廠，我會盡快從大學生裡面扒拉點人手出來，我跟她們也不會有瓜葛。”
董雪瑩不會問那個似乎消失的人影，只輕笑說好。
讓衛東就把紅光廠、膠捲廠、照相機廠，包括東西南北中的大學生銷售團隊的聯繫方式也轉給她，包括滬海，那辦事處又沒電話，讓衛東留的都是大學生宿舍號碼。
這纔是八十年代做生意的常態，打個長途有時候要在電話邊等一天才能找到對方迴應交流！
已經成了商業貿易的極大制約。
所以董雪晴這時候進郵電局，絕對是金飯碗。
金飯碗早上過馬路去上班時還罵罵咧咧，恨不得跟姐姐姐夫去廝混。
就像董事長或者銷售總監跟辦公室主任的晨會交流，下車前還能親吻下，哇哇叫的孩子也親了一臉口水。
讓衛東才帶著幸福的感覺去廠裡。
沈老三已經被蜂擁而至的提貨單位衝得東倒西歪。
而且還給讓衛東彙報了個信息，昨天剛安裝好的電話，讓衛東不是下午去四面八方呈送感謝嗎，今天已經有電話打過來，說有市領導下午要來視察。
這就是有電話的好處，甭管是誰促成這件事，人家打電話來表功，也能讓這邊做好準備。
六月再穿西裝就沒必要了，但嶄新的襯衫、西褲還是必不可少，沈翠月拉著趕緊回屋更換。
讓衛東的確有普通住家好男人的底線：“你拿給我自己換了就是。”
沈翠月推他進裡屋：“我只會等你信我，用騙的誘惑你可不就糟踐了，趕緊，我也要換！”
反而她在外面忙：“昨天有十一家單位把貨提完了，今天上午已經有十六家來等著，百貨公司跟我說要五萬包，但是後結賬，我沒搭理。”
讓衛東驚得打開門探頭：“啥？百貨公司也找……”
恰好看見個只穿內衣的光滑脊背，正在扭著提那商務套裙，主要是能看見黑色的吊襪帶還沒繃在長筒襪上。
半遮半掩的感覺太誘惑了！
沈翠月聽見背後聲音變化，不閃不躲的回頭若無其事：“反正早就說了都是你的……百貨公司怎麼了？”
讓衛東愣了下立刻把自己關回去：“我們……做的所有銷售目的，現在還是爲了可以進百貨公司啊，他們擺在櫃檯上帶動銷售就完全不同了！”
戴著口罩的姑娘還做個鬼眼表情才疑惑：“可他們要後結賬，那怎麼辦？”
讓衛東也倒吸口氣，沖淡了剛纔的視覺衝擊：“啊，這個很煩吧，不就可以拿捏我們了，五萬包我們批發價八毛，也是四萬塊，哪怕算我們的成本也大概是……”
外面已經幫他算了：“兩萬四！”
讓衛東是真猶豫，他要帶著這個產品去打廣告，但廣告打出去肯定就要讓消費者能馬上買到，起碼是儘快，不能等個一年半載。
就算不懂鋪貨這個專業術語，他也知道要先有地方買。
都上磚兒臺打廣告了，肯定全國各地要有，他今天來就是準備要給東西南北中發貨的，沒想到連他都擠不出幾片來。
各家單位全都蹲在門口，出來個千兒八百包立刻提走！
昨天能趕來的職能部門都是周圍的現管，肯定要給。
今天就是市裡的警察、衛生、稅務、醫院、教育等各種單位，都有這類婦女職工福利資金，得了消息，甚至大多是得了女領導指派過來必須拿到，肩負了整個單位女同胞期待的重任。
只顧眼前肯定就主要給江州本地，可目標是全國啊。
不趁著這會兒全國各家企業還沒反應過來，趕緊打廣告賣貨站住腳，等四面八方都開始生產了咋辦。
所以百貨公司這種地方銷售制高點還是要去吧。
關鍵就在這個後付款太噁心了。
讓衛東能猜到，只要打了廣告就是各地百貨公司拿著錢來排隊提貨。
可這個廣告前的階段，還非得被這樣拿捏，只覺得噁心！
關鍵他還本來就有自己的東西南北中銷售點。
沈翠月以爲他在猶豫，快速穿上襯衫靠門邊來扣衣收拾：“不光百貨公司，還有商社、供銷社也這樣要求……”
讓衛東又差點開門：“供銷社？！他們要多少？”
沈翠月很清晰：“十萬包，但每次可以付兩成預付金，因爲他們是年結款。”
讓衛東就忽略了那個什麼商社：“你穿好了嗎？”
得到迴應慢慢開門瞄外面，確認白襯衫紮在深灰色套裙裡的江湖妹子穿戴整齊，正在拿篦子整理頭髮纔出來：“那就給供銷社，其他都不理。”
起碼在八十年代，百貨公司是每個省城、地級市到縣城的浪波灣，最好的商場。
但也僅僅就是一家商場，遠沒有後來動不動就是個百貨集團的龐大體量。
更沒有分店，各家就是當地獨立的國營單位，甚至背後進貨都是當地商業局、二輕局、外貿局之類物資生產調撥單位協助。
所以改開後沒了統購進貨渠道，倒閉的才那麼多。
扛過那段當然就是頂級大百貨集團，依靠國有資產都能輕易成爲巨無霸，再發展衆多連鎖商場。
商州最後就是被江州百貨集團給覆蓋，老保安日常還是知道。
可這會兒真就只是個大商場，得罪了也就得罪吧。
實在是供銷社纔是農民最熟悉的小商店。
每個鄉鎮趕集趕圩的街道，都必須有供銷社，好多農民一年到頭有點現錢，都是去供銷社買點地裡不產出的布料鹽茶菸酒甚至農具。
在不允許隨便私人買賣的年代，供銷社就是鄉下唯一的國營便利店。
恰恰讓衛東春節後去平京，不是參加了好幾個座談會麼。
其中有次就是去全國供銷總社。
當時才知道自己一直以爲土不拉幾的鄉下便利店，其實是目前國內絕無僅有的“超級連鎖店”！
因爲是爲廣大農村地區服務，供銷社的商品不那麼豐富，主要強調有無而不是品類選擇。
更因爲農村消費力較低，所以價格控制得也很低，由整個供銷總社系統在統一配發，起碼是省級、市級這個級別會朝著下面配貨。
反而大城市裡面可能網點少，但鄉下一定要有。
讓衛東立刻決定抱住供銷社這條渠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