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能說什麼，怪自己結識的臥龍鳳雛太多了？
“這事兒跟我無關，的確是老於介紹他戰友給我，您知道紅旗歌舞團駐地在蜀川果城，從那退役的一位編導吃飯，主動請纓可以找領導來題字擴大影響力，我知道京城衙門有不少人在圍著這些事走動，反正我不給錢，真成了再論功行賞唄，結果他真搞定了，那就投資給他拍了部電視劇，對我沒什麼額外好處，從沒在外面打這個旗號。”
老方估計是琢磨了下跟他的信息印證：“然後你跟於鬆海同志的情況呢？”
第二次用這個稱呼了，看來比那題字還重要，都放一邊了。
讓衛東也不好太裝著沒聽見：“我們在蓉都就爭論探討過不少改開工作的細節，算是喝了酒天南海北瞎聊很投機的朋友，但後來他不是爲了這民族團結的事到高原紮根生活工作嘛，我去看過他，當然也想方設法支持他的工作。”
老方嗯，意思是繼續。
“我自駕上去的，路上認識結識不少援助工作人員、醫務人員，那是真艱苦，也有很多基層的問題，但就像這裡的改革開放，我認爲一切的根源還是經濟不夠發達，只要形成良性的商品經濟而不是大把的福利援助，局面都是可以扭轉的。”
“所以我給老於提出的思路就是大力發展經濟生產，我輸送大量剪裁好的面料上去，他們縣開廠縫紉，朝著整個高原地區賣，甚至利用靠近邊境口岸對外貿易，不求賺多少錢，先把生產貿易的局面拉起來。”
縱然老謀深算一輩子，老方還是忍不住說了聲：“好！”
讓衛東也就更得意了些：“但實際上最好的生意是犛牛肉，我們掌握了真空包裝技術，送設備上去，他們把大塊上好的犛牛肉封存運送到江州，再從水路到滬海，裝船賣東瀛，一塊五一斤的牛肉，我們給高原二十，實際最後小鬼子在東京高檔餐廳賣兩三百，現在每個月已經有一百噸左右，據說供應了東瀛三十多家店，口碑非常好。”
老方快速心算下驚訝：“每個月就有幾百萬的銷售額？”
讓衛東點頭：“高原犛牛肉的品質是有說法的，但以前是沒有冷凍車，而且凍貨也沒有新鮮感，我們用真空消毒包裝工藝，兩個月內基本都能保鮮不影響口感，實際上如果海外市場開拓得好，我認爲是可以朝著北美歐洲地區賣，當然他們廉價牛肉價格很便宜……”
老方關心的不是這種生意經：“怪不得……他現在分管高原改革工作和經濟事務，做得非常出色，原來是你在提供幫助。”
讓衛東想起後來那些段子，連忙撇清：“我沒有跟著他去圖謀什麼經濟利益，都是本著改善民生的態度，朝著高原輸送衛生巾，做牛仔褲廠，搞牛肉車間，這些投入到其他地方會賺更多錢。”
老方奇怪的瞪他眼：“誰在說你什麼……反正你注意不要對外談跟他的關係，改革總是會受到很多阻力，他也需要這樣成長起來，這事就算在我這裡備過案了，如果以後有人找你問他，推到我這裡來。”
讓衛東聽出來這是幫他擔責，連聲感謝：“我是個銷售員，他是個記者，我們只是三觀契合、意氣相投的朋友，不是利益之交，我也很想幫助高原建設好，這邊還在培養高原的建築方面人才，希望能夠送回去大力推動建設，房地產始終是能夠帶動經濟局面的重器。”
達瓦還在平京、滬海呢，讓衛東也算是提前打預防針。
老方就看眼前熱火朝天的工地，點點頭往裡面走：“我一直都在聽說你這些天搞得突飛猛進，早就想回來看，又要留夠時間，給我說說這些都是怎麼想的，投資結構……這，這是什麼？”
老耿其實剛剛出發去了金陵，那邊的電子大廈已經動工開建，三十多層算是金陵第一高樓。
但所有各地的工程，在讓衛東要求下，都是圍牆圍欄、有標語橫眉的大門，施工項目、造價、面積、施工單位都公示在門口牆面上。
看著特別正規。
但走進來立刻看見板房區角落擺了秦羽燁那個集裝箱。
這會兒集裝箱還很罕見，內河航運從來不用這玩意兒，出海碼頭上都很金貴。
畢竟當前各種金屬材料都很緊缺，非要用鋼鐵做這麼個貨廂，在很多人眼裡還是很難理解的浪費行爲。
哪有後來廢棄集裝箱多到可以到處拿來搭建藝術房屋的地步。
讓衛東以爲他是驚奇鐵盒子：“集裝箱啊，女港商從HK帶過來的大量……服裝公司樣品，可能是方便運輸吧，您……這國際碼頭應該不少見吧。”
老方連正在施工的項目都沒看了，伸手摸集裝箱：“所以在有見識的人看來這就是個理所當然稀鬆平常的事情，可笑一些井底之蛙還在那反對，這個要建成全國第一大的碼頭前面投了三百萬美元已經花光了，我從歐洲找來的外方投資公司卻要撤資，因爲一直都有人在抵制和外方合作。”
讓衛東反而笑出來：“哦，這很常見，我到平京住的第一家涉外酒店，人家外籍華人獨資修建完成，員工全都用的餐飲食品公司、旅遊部門的人手，還準備不給人投資方股份呢，準你來建就是給臉了，資本主義還敢談什麼股份，都是人民的，所以後來平京汽車合資公司生產線上各種破事兒，都這樣，慢慢來唄。”
老方搖頭：“慢不得，我坐了幾年牢，就決定要加倍壓縮工作，把失去的時間彌補回來，你要意識到你已經在影響和改變，那就要建立起這種時不待我的責任感。”
讓衛東靜默了下：“明白了，向您學習，但我還是覺得事情要按部就班，急是急不來的，尤其是要帶動這麼多人一起努力。”
可能讓衛東心裡知道還要二十年、三十年的努力，纔會漸顯輪廓，所以他反而沉得住氣。
換老方沉默下笑了：“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有自己看法的權利，來吧，給我說說這片按部就班的工地是怎麼回事。” 讓衛東超級吃驚，這句話後來網上看到的段子太耳熟了，難道你也跟我一樣：“不明覺厲啊……”
果然老方愣了愣不解：“什麼什麼厲？”
讓衛東鬆口氣：“就是哪怕不明白也覺得您說得很厲害，我們那邊開玩笑的說法，譬如十動然拒，就是十分動心然後堅定的拒絕，哈哈哈，有趣吧。”
老方皺眉琢磨下笑：“年輕人的東西我在儘量感受，但還是有點跟不上，這是什麼？”
讓衛東只剩下百分百的佩服，看看人家這心態，坐過牢出來只想加倍追趕，六十多歲還使勁學習年輕人的東西跟上時代。
所以細緻細心的挨著介紹整個佈局。
其實就是江州廠區的改良翻版。
階梯廠房邊，有成片的修理廠、水泥廠、鋼材加工廠，哪怕是搭棚也能解決工作有無問題。
就等廠房還有一個月勉強支起來，就要塞設備進去開工。
然後二階區域的食堂先簡陋化，但後面肯定也要搞成美食街。
最後街對面的住宅小區將是按照三個“T”字形拼起來，類似發動機轉子的樓層截面設計，在共用中心電梯井的模式下，節約設備成本，最大化的每棟建築能容納千餘戶，在現階段能儘可能先解決住宿條件。
每棟造價兩千多萬，但樓底有兩層商鋪，一層車庫。
讓衛東也終於給老方解釋了目前這種他搞的房地產模式竅門。
儘可能以成本價提供賣房給自己員工，然後實際上的利潤就是下面的公共商鋪。
無論是前期外租經營，還是後期銷售都不會在這個說法不一、爭論不休的階段去觸碰紅線。
對於二三十層的建築，分攤這麼兩三層建設成本，售價已經很良心了，但長遠的看這種漲幅也足夠可觀。
在HK肯定沒少關注研究房地產的老方就很能理解，有點恍然大悟：“我說你每棟建築都賣得又便宜又好，難道一點效益都沒，那不對勁啊，原來在這裡，你的確是個很小心謹慎的脾性，大膽做事，小心細節，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樣子。”
這時候就凸顯出之前準備細節的優勢了。
各種規劃圖、建築圖、施工圖都詳盡精準，還有張新繪製的碼頭工業區地圖，已經把這片廠區未來完工後的規模細節描繪在圖上。
老方對自己的隨員示意下，那邊立刻清場把技術員和他們自己都帶出去關上門。
在有些悶熱的施工板房裡只剩下兩人了。
哦，還有娃。
老方纔指著地圖上的碼頭那邊：“剛纔給你說了碼頭建設前期的三百萬美元花光了，外方又要撤資，所以這纔是我最焦頭爛額的時候，恰恰你來頂上這個缺，一千萬美元，我拿碼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給你。”
讓衛東壓根兒沒意識到這種國際碼頭會值多少錢，他關注的只是：“從外商手裡接盤？不是國有資產流失？三十是不是多了點，我象徵性的拿點股份都行，這話是我倆在這裡我才說，哪怕是做貢獻也是應該的，我能承受。”
老方讚許的笑笑：“你有這個態度那就最好，但我不能拿股份，可未來這裡的發展怎麼來決定方向正確？所以是國資百分之二十七，工業區百分之二十八，我爭取說服老外撤股不撤資，給他們留百分之十五就行。”
讓衛東聽出來：“臥槽，我是最大股東，你放過我吧，我不想被砍頭，也不想坐牢，我還有很多很多想改革的工作要去做，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事。”
所以他這女兒怎麼會不滿口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