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對方提出佔股百分之二十，讓衛東內心已經認可了。
看似企業要付出比一千萬多得多的代價。
但在後世的人看來，這不是最合適的合作關係麼。
拿一千萬買了使用權，還指不定是個什麼真假玩意兒呢。
霜露廠只是買現成的SOD酶回來添加到自己的產品裡，這事兒簡單得多，只要付錢換回來的這點粉末能檢測出來是真的，確實有點效果那就行。
而整個玉米生物工程龐大的生產規模，任何哪個環節摻假，都可能導致前期投入白費。
所以能時刻捆綁在一起的合作方式，比一千萬買斷靠譜多了。
但這百分之二十，讓衛東寧願選擇是國家入股，而不是某個人。
從聽到是對方要佔股他又馬上避之不及。
如果對方是違法犯罪、利用職務之便謀私利等行爲，一旦出問題就會把幾個億的投資拖下水。
別說小視頻上經常有各種匪夷所思的經濟案件，稅務機關接觸的就更多。
看似離譜的很多經濟糾紛，什麼銀行把儲戶的錢劃走，喊冤叫屈的清白企業被查封多年，背後都有這種貪便宜被套住的糾葛。
所以讓衛東現在還是保持對金卓羣那個態度，我不急，這事兒對我就是錦上添花，我的生意並不靠這個巨大的肥皂泡來五彩斑斕。
慢慢考察，慢慢驗證唄。
其實是不斷叮囑自己別花眼，別被詐騙手法引誘上當。
看過那張打印的工程技術目錄序列，以及周圍手寫的各種東北工業大學、金陵理工大學、滬海理工大學教授專業頭銜、聯繫方式。
讓衛東把三十塊一杯的果汁慢慢喝完，纔回房間去。
給老婆打電話的時候，都沒提這茬，董雪瑩明顯對這種事不感興趣，甚至會頭痛怎麼又攬個項目。
她已經對這種南征北戰的新項目有點應激。
每次都意味著要大幅度調整現金使用，平京的“專業”財務又經常講些她聽不懂的東西。
反正家裡的錢實際上根本留不住，跟長江水似的嘩啦啦狂奔。
全面掌管坐鎮後方的少婦很容易心慌，但提到老尤他們回來了，說是要找讓衛東談談，所以這兩天都住在兵站招待所等著。
聽說他們去滬海的情況有點波折。
董雪晴勇敢的代表姐姐和外甥女問姐夫啥時候回家。
讓衛東盤算：“說是二十號開會，我就等著看報社和江州方面有沒有找我什麼事兒，然後走人。”
鳳雛歡呼的說好，記得給她多帶幾盤錄像帶。
上回那十多二十盤錄像帶是金卓羣從磚兒臺扒拉來的，江州根本沒這類東西賣。
感覺是在答應孩子要求的讓衛東，還得尋思去哪找。
掛了電話沒多會兒，沈翠月再打過來，就是嚴肅細緻的覆盤了。
讓衛東把自己跟對方的所有交流，甚至包括言談舉止，還有虞曉秋的行爲都細緻傳遞過去。
江湖妹還是一口咬定：“騙子！肯定是騙子，這種假裝自己是公門中人就是標準的騙子套路，專門奔走在這些關係裡的人，要打聽到你的消息並不難，越是故意放出這種消息來震住你，那就更是騙子！”
讓衛東需要的就是有這麼個聲音，不斷反覆提醒自己。
滿意的說好：“東西聽起來還是蠻好的，我會注意不要上當。”
沈翠月不屑：“用來引誘的東西肯定都是好的，金銀珠寶，官位美色，不好怎麼吸引人呢，只要你動心就輸了！”
讓衛東聞言再退：“好吧好吧，我對這什麼SOD、玉米工程不再動心。”
甭管對方是真是假，讓衛東確實明白沈老三說的是江湖至理名言，哪怕她自己可能都不太懂，但總比個老保安懵裡懵懂的著了道兒強。
誰知下一句沈翠月就不著調：“那小娘子還是可以動心玩玩的，老爺在外面怎麼能不消遣放鬆下呢。”
讓衛東笑罵掛電話：“別糟踐人，好歹也幫忙找到電視劇演員，這事兒也用心去打聽了，就這樣吧，我知道防範不沾了。” 沈翠月滿意叮囑：“下回出門還是該我陪著，你不知我在家天天想老爺是不是有美人兒照料啊，老爺是不是會被人騙了錢財啊，吃不香睡不好的。”
讓衛東本來對那神奇SOD有點掛念的心思都散了個乾淨，哈哈笑的提高警惕：“嗯嗯嗯，我懂，這也是巧言附和嘛，掛了啊，你回去注意安全。”
沈老三捧著只剩忙音的話筒好一會兒，外面話務員都在喊幾號通話間的還在耽誤什麼了。
才放回話機上。
戴上口罩出門敲敲守在郵局門口的弟弟，步履輕盈的走回廠裡。
讓衛東果然收斂心思，不再關注這龐然大餅。
甚至第二天還打算把酒店房間退了，那種被人監視關注動向的感覺很不好。
但想想要打電話，就當個電話間留著吧。
可下午艾佳依匆忙的趕到廠裡來，還拿了件嶄新的西裝：“在布拉格演出間隙，發了點外幣補貼，看見就覺得你穿著一定很好。”
讓衛東心頭默唸這是巧衣附和，但還是把衣服收下：“多少錢，我算給你，你這都是跳舞的血汗錢，我擔不起。”
舞蹈姐姐巧笑嫣然：“自從拍了廣告，我這收入還是好多了，登臺的機會也更多，我的一點心意。”
讓衛東不糾纏：“那我能用別的什麼方式回報你呢，拍那條廣告你實際上還沒拿到錢吧。”
當時拍衛生巾廣告，讓衛東就給了金卓羣兩萬塊，後面拿到磚兒臺的廣告位播出，再給了金卓羣廣告代理公司三成股份。
金卓羣明說了他拿兩萬去結清攝影、設備之類的費用，唯獨小艾的算讓衛東自己應對。
老文藝兵太懂這種留下拉扯的把戲了。
可別說這年頭拍廣告沒幾個錢，拍電影都是拿著廠裡幾十百把塊的工資，然後下劇組才額外有每天幾塊到幾十塊的補貼，這都算高薪了。
哪怕幾十年後，拍廣告的普通演員收入也只是幾百到幾千，讓衛東還下意識的以爲拍廣告都得收幾十萬幾百萬，那都是明星代言！
所以對艾佳依毫不猶豫的跳過這個測試很滿意：“我就不能幫你做點事情呀，再說廣告拍出來也讓更多人知道我了，團裡還給我升了兩級工資，雖然錢不多，退役的級別就高了，該我謝謝你，請你去吃西餐好不好，這些天在國外才學會了怎麼用刀叉。”
這個點又撓到了讓衛東的癢癢處，剛纔什麼布拉格他都沒注意：“走吧，我請你吃纔是應該的，你經常出國演出嗎？”
艾佳依上車搖頭：“這是我第一次出國演出，所以還是拍廣告得來的好處，如果非要說希望什麼回報，我就想能持續的跟著你這邊做事，高強度的舞臺訓練表演我真的有點撐不住了，這裡有碎骨，很疼。”
十月中旬的平京已經降溫，舞蹈姐姐穿了身夾克和長裙，肩頭披了張異國風情的花頭巾，很好看很成熟，這麼不經意的提起裙襬示意那精巧結實的腳踝，都很容易讓人產生呵護之情。
讓衛東其實沒啥抵抗力，所以他才得反覆跟自己強調夫妻道德不能違背。
現在也覺得只要不出軌就行：“嗯，這事兒不難，因爲播出那廣告，我跟老金合開了家廣告代理公司，蘇大姐和小虞當時也在電視臺忙碌，她倆做了小股東，你也算立功，是到這家公司掛個演出總監之類的職務帶領以後拍廣告的演員，還是也做小股東分乾股都行，你跟老金或者蘇大姐交流，我希望的是不涉及到男女之間那些破事兒，我這不需要，我要的是能夠征戰沙場的得力干將，我們的事情太多了。”
二十三歲的舞蹈姐姐，在實操手法上的確比十七歲的美少女強太多。
滿眼的喜色還認真想了想：“那我就做你的演出總監，我會成爲你征戰沙場的得力干將！”
讓衛東都快拐上大街習慣性去酒店了，遠遠看見皺眉：“你還知道哪裡的西餐廳，我這兩天遇見個事兒，不太想回酒店……”
順口講出來，艾佳依已經在順著當手下的專注：“其實我屬於部隊歌舞團，我們管得很嚴很嚴，也就是我現在已經到了轉業末期表現又夠好，纔有單獨上街的許可，但你說的這種人幾乎每時每刻都有，說是這裡的幹部，那裡的領導，騙我們上當，所以纔有五不準的鐵律。”
手上給讓衛東指了方向，不遠就在二環邊陽光日報總社附近新開了家西餐廳，和擠滿了大院子弟的老莫餐廳不同，這邊更文藝氣質些。
讓衛東就覺得自己最想問的出國沒了指望：“那你們這都是因公出國演出吧，我還想打聽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出國自費留學，我有個在滬海的朋友很想出去看看，我反而是年底要跟著江州市裡面的安排出去考察，也不知道這種自費留學能怎麼搗鼓。”
沒想到舞蹈姐姐居然說：“自費留學啊，最容易就是我們了，譬如我不是有護照嗎，只要退役之後拿回統一管理的護照，通過出國演出時認識的外國朋友發個什麼學校的入學通知書邀請函，不就能辦簽證出國了？最近兩年我知道好幾起這麼操作……哦，這事兒你問蘇大姐啊，她們演員更容易出國，實際上找個學外語的語言學校，都能算留學，然後還不是就順勢留下來打工找表演機會拿簽證了。”
簡直得來全不費功夫。
讓衛東終於有點明白爲什麼搞文藝的最容易跪了。
實在是他們靠著外表或者天賦技能，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混得不錯。
怪不得八九十年代的演員，一邊在銀幕上慷慨激昂，一邊轉頭個個都出國去享福。
人生對他們來說，真的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