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SOD工程項目的事。
起碼在讓衛東看來，這太不正常了。
好歹那也是幾個億的巨大項目，最早對方開價一千萬，後來更獅子大開口要在企業裡面佔股。
讓衛東不吝於付出這筆錢，但下意識的不願跟私人糾纏這麼大的項目。
尤其是這麼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人物。
作爲稅務系統，見過太多這種案例。
僅僅因爲一方有問題，哪怕結清了所有賬務，早就完成合同，也會因爲對方的髒水反溯倒扣，無論是定性爲不法交易，還是贓物贓款都能瞬間把個健康的企業拖垮。
做生意不廣交朋友，廣納門路不可能，這就是讓衛東始終保持和尤啓立、金卓羣等各路神仙關係的原因。
單靠家裡那點業務員，是開拓不出來大業務的，絕大多數人只能守成，開天闢地的那都是翻江倒海不甘居人下的傢伙。
這位呂梓恩，給讓衛東的感覺就恰恰是不像個甘於默默無聞的工作人員，他太躍躍欲試要做生意了。
後來體制裡那句鐵律，當官不要做生意，做生意不要當官，甭管遵守程度如何，已經揭示了其中的兇險。
你做你的工作，就不該來摻和生意。
伍曦半夜的回話也是這樣。
他也很謹慎，沒有從平京直接回國際長途，而是讓沈翠月轉述。
“這一塊兒分很多部門，尤其是海外人員有很多是華僑、僑胞甚至以前的海外人手，所以龍蛇混雜相當複雜，有些是身兼幾職，有些是交叉負責，編外人員更是衆多，所以小心謹慎是對的，必要的時候保人不要保東西，現在是你比這些事情珍貴?！?
讓衛東居然說：“這次是東西比我珍貴，無論如何我都要把東西弄回去?！?
沈翠月沉默會兒：“爺，大事我不懂，你就是家裡的天，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行走江湖最重要就是膽小，小心才駛得萬年船，我一直都勸爺不要帶硬火就是這原因，膽子會越來越大的。”
她就膽小。
讓衛東其實是明白這個身懷利器殺心自起的道理，但揣著槍的安全感在這個階段又確實難以抵禦。
現在果然就小心謹慎很多。
聽他不說話，沈老三又活躍氣氛：“秦小姐一起的吧，玩開心點放鬆放鬆，多拍點照片帶回來給看看，我們鄉下人也就滿足了?！?
董雪晴居然在旁邊噗嗤笑。
讓衛東也笑了：“哪有這些破事兒，小虞也一起，她們合得來還能照顧小蝶，行，我仔細點?！?
沈翠月卻叫他把電話給毛兒叮囑幾句。
因爲帶了倆花旗商務經理專家，人家都是一人一間房的標準，讓衛東這邊也差不多，就虞曉秋和卓瑪住，讓衛東和毛兒睡。
遞了話筒給小弟。
細細密密的那邊說了好一陣才掛電話。
讓衛東也懶得問毛兒被姐姐灌輸些什麼，自己墊著頭靠牀背思考了好久。
他理解伍曦說的管理細節。
連個地級市稅務大院都不能說對所有派出去的稽查、專員百分百信任掌控，尤其是在稅網工程完整前，很多瑕疵紕漏管理盲區。
更別提這麼大的對外工作了。
所以他決定誰的都不聽，選個出人意料的路線。
實際上檳城這會兒也不具備萬噸級集裝箱大貨輪的停泊裝卸能力，都是用小輪運到兩三百公里外的大馬首都大港去裝船。
那也是東南亞地區，僅次於新坡加的第二大港，HK排第三，其他港口都得往後稍。
至於內地，除了這個新港口，僅僅粵州港可以勉強停靠，至於總量麼，包括滬海、粵州、津門這幾個門戶港加起來，也就HK的十分之一。
整個國內，目前只有五個遠洋碼頭，十幾臺集裝箱吊裝機。
落後真是全方位的。
所以百分之八十的進出口貨物，必須從HK甚至神戶中轉，這會兒的HK怎麼不富得流油嘛。
讓衛東也是跟著林望復纔對這些海港碼頭航線上的常識有了些瞭解。
社會學上則有個常識，當公共秩序無法形成保障安全感的時候，人們就會私下結社尋求自保，所以在亂世特別容易抱團幫派。
同樣在經濟秩序混亂或者不合理的時候，黑市就會猖獗。
譬如這會兒讓衛東寧願找陳文亮。
走私佬的關係人脈遍佈東南亞，服務熱情，細節周到。
直接有檳城本地的船代公司找上門來，收費合理甚至還比之前更低廉。
從這裡到首都，從首都到HK，再到哪裡都行。
反正只要把集裝箱運上他們的小貨輪就別管了。
讓衛東嚴重懷疑都沒了轉運。
估計就特麼這條破破爛爛的貨輪，把他價值上億美元的幾十個貨櫃箱直接拖回鵬圳工業碼頭！
作爲蘋果電腦的大中華區兼東南亞區總代，外加AMD公司的小股東，讓衛東決定把這個污染嚴重，已經在當地“激起民憤”的晶圓廠挪到HK附近重新擴建，董事會沒有任何異議。 等於股東自己掏腰包升級晶圓廠，資本家最喜歡這種事兒了。
所以蘋果公司商務代表，AMD的技術專家連到碼頭看著上船的主動性都沒，七月底的大馬太熱了。
亞洲代理商、小股東忙前跑後不是應該的嗎。
倆花旗佬在酒店吹著空調舒坦著，讓衛東和林望複目送貨輪遠去。
纔回酒店前往費率賓。
林望復這點很精明，他從來不問讓衛東不提的細節。
譬如這家廠轉到哪裡開工，有沒有環保評估，建廠勘察。
他都不問。
但這幾天讓衛東每天晚上到酒店附近的大馬理工大學去打籃球，他就跟著廝混進去招攬技術人才。
還真讓他尋覓到二三十個願意加盟到創新公司的新牛馬。
畢竟這會兒新坡加藉助全世界最大的中轉港地位，已經拉開和周邊地區的經濟水平差距。
成爲周圍有夢想、有追求的有識之士聚集嚮往的地方。
所以還要先從新坡加中轉下。
再說，檳城也沒有直達費率賓首都的航班。
秦羽燁又拖延了兩天。
她居然趁著讓衛東忙碼頭和廠裡的事，去找了家防曬霜代理商。
這些天她們每天都是五指併攏的從大瓶裝裡挖出防曬霜塗抹全身，結果發現效果還真的不錯嗷。
本來防曬配方是跟HK產的沒多大區別，但SOD成分似乎在修復上確實有特點。
秦羽燁還在讓衛東後脖子上塗抹不同防曬霜來做測試。
把卓瑪都驚到了，怎麼能對老爺這麼幹，我來，我當試驗品。
虞曉秋明顯贊同這個思路，她可是能上美白廣告的級別，出門都包裹得嚴嚴實實，捨不得弄黑一丁點。
讓衛東其實不知不覺也有點縱容，就他那種實際上六十多的心理年齡，對十九歲的年輕老婆怎麼都跟看孩子似的。
糙老爺們兒也沒那麼多講究，後頸窩多幾個斑又怎麼樣，無所謂。
還學當地人穿背心出門，秦羽燁就歡快的擴大測試面積。
效果非常明顯。
秦老闆遂決定全面開發對東南亞地區的防曬霜銷售。
所以天天朝著外面跑，尋求各種代理商。
本來讓衛東建議她也跟著在大學生裡面發動銷售網絡，還被反駁了，東南亞可不是內地那種百廢待興的空白局面，早就被各地富商把持了機會。
她跟勞森始終不在HK搞新的牛仔品牌就這個原因，只要冒頭就會被秒。
連林望復都坦言太太這個思路是對的，他如果不是因爲電腦是個全新產業，而且他搗鼓的電腦聲卡是個新中更新的分類，早就被本地商人攔截了生意。
化妝品、防曬霜這類日用品早就被各路富商控制了銷售渠道，不跟這些人合作，輕而易舉的就會被排擠出市場，更別提發動輿論傳播詆譭產品。
新開闢銷售渠道的成本反而很高。
所以連勞森都說他已經抵達費率賓了，讓衛東這邊才趕緊動身。
結果剛到新坡加，林望復的員工來接機的時候，又奉上前幾天的報紙，居然是發哥在娛樂版喊話：“老闆，你們去哪了？”
就他在機場被各路記者發現包圍時，笑嘻嘻的說自己是來新坡加找自己老闆。
還一本正經的對著鏡頭比劃：“皮特，還有我美麗的老闆娘，我也很熱心投入工作，稍微錯開檔期就把我落下了，趕緊，趕緊我要歸隊，這是我在新坡加的號碼……”
他現在正在東南亞地區火得一塌糊塗，據說這間公司電話已經被社會各界打爆了，都是想找發哥好奇詢問的。
林望復的員工跟著辦理各種手續，知道讓衛東的洋名就是皮特，更知道這對兒確實是HK來的億萬富豪底子，就猜測難不成我們的投資方真是發哥的老闆？
讓衛東哈哈哈的順著報紙上留下的聯繫電話打過去：“我姓讓，問問發哥還在新坡加嗎?！?
於是本來準備馬上轉機飛費率賓首都，都不得不停留下見個面吃個飯。
實在是這會兒的HK明星還流行玩地下情，發哥悄悄過來約會，剛落地就被記者抓住，情急之下只能先拋出老闆來分散注意力。
然後跟他一起來的那個姑娘，下車就敏捷的跳到秦羽燁和虞曉秋、卓瑪中間，企圖把自己混作一起。
難度有點大，別說風情萬種和天生麗質，她連嬌俏可人的高原小妹都差點。
秦羽燁和虞曉秋都難以置信，發哥你現在貴爲全亞洲最帥的男人，就找個這？
讓衛東反而哦哦哦對對對，這就是發嫂，聽說是富家女，但很顯然後面幾十年她跟發哥纔是挺般配的那對兒。
連忙招呼介紹，最後發哥也跟著讓衛東踏上前往費率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