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是在幫老尤。
起碼讓衛東是這麼認爲的。
他也算是做到今天有點規模了，知道手邊能用可以信任的人手真是非常關鍵。
韓國斌、張凌雲、何月梅這些分派各地的大片區經理，實際上沒有任何鉗制監督手段。
連大公司都沒經歷過的讓衛東，根本不知道分公司應該怎麼管理。
只能是全靠這會兒大學生的高素質來自我要求。
起碼比用老鄉強。
往後幾十年的商品經濟浪潮中，好像是有些地方很喜歡老鄉帶老鄉的做生意，但絕對不適合讓衛東他們這種商業模式。
看看狗蛋他們能把簡單的一些貨運工作、餐館事務做好就不錯了。
反倒是西山廠一茬茬培養出來的車間主任班組長這類管理人員，更有戰鬥力。
所以讓衛東根本瞧不起尤啓立外面那幫銷售人員。
尤啓立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脾性：“小董當初在貿易行也有股份，雖然她退出就視爲自動放棄，也確實在那段時間付出了很多，那就算是她的百分之五股份轉給你，我讓老吳回商州做個工作聯絡，把其他人換出來可以吧。”
讓衛東起身伸手：“那就祝你生意興隆、前程似錦了，還是那句話，需要幫助隨時找我們，收到股權確認書和姓吳呆在商州，我就到位做我該做的。”
尤啓立也握手。
本來頗具歷史意義的時刻，只有兩個男人在辦公室裡相互見證。
原本打算跟隨主公的臘肉小子，現在成了代持股東，而本來應該藉著局勢，對，讓衛東估摸著如果沒有自己，尤啓立就應該藉著這場大會加快經濟體制改革的趨勢王者歸來，鬧到全國都出名的那種被放出來。
現在沒了，反過來只能藉助臘肉小子的名氣做生意。
各自心頭有怎麼樣的MMP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反正讓衛東回去給老婆只輕描淡寫的提了提這股份和攆人的事：“老何跟老謝似乎還算知趣，我這是幫老尤清理乾淨人手，我覺得他看人有點問題，當初八字哥什麼的早就提醒過，總是喜歡用家裡老鄉當親信。”
董雪瑩儘量平靜的嗯，把蛋炒飯上的小西紅柿給男人挑過去算是獎勵。
這特麼啥西餐啊，據說還是民國老字號，現在明顯是公私合營了，還得自己去櫃檯給糧票！
牆上貼著不要毆打顧客！
讓衛東買餐票的時候都愕然了，早知道把老婆帶著去皇后餐廳。
董雪瑩倒是笑著搖頭說不用。
就那種火車座，特麼居然還問能不能拼桌，氣得讓衛東老子買四份飯菜把座位都占上不行嗎？
小嬰兒也嗷嗷的表示自己算個人。
董雪瑩都輕笑：“下回把小晴帶上，四個人正好。”
讓衛東想把拖油瓶撇開：“如果她干擾到我們夫妻生活，就該把她早點嫁出去。”
董雪瑩不悅：“媽媽臨走把她託付給我的！不許說這個……”
讓衛東就好吧好吧：“等手邊幾個事情處理完，我們去山裡玩，就像那次收柑橘一樣，到紅光廠去看看能否把那個養雞場做起來。”
這時候他腦海裡就閃過個念頭，又不見了。
反而是董雪瑩提起：“今年柑橘採摘季又要到了，不知道有人收購沒，老尤他們又都出來了，這一年我們家在商州的好名聲，好像讓這些農村大隊都在多種柑橘，今年的柑橘肯定甜。”
商州是農業地級市，長大在碼頭邊也沒少做點柑橘小買賣，和讓衛東這農家子弟一樣，都知道越熱的夏季意味著越強的日照，悶熱的潮溼氣候下，柑橘糖分就越甜。
讓衛東瞬間反應過來：“哈哈，對，我們來賣！”
這才把自己今天在房地產公司那邊“被迫”免費打廣告的事情表述下：“真賣我們東西佔便宜，我還丟不起這人，是我們瞧不上江州日報，百八十塊錢的廣告費誰出不起嗎，就打一公益廣告，更展現逼格。”
董雪瑩就以爲是他在外面學的詞兒：“什麼公益廣告，什麼逼格？”
讓衛東拿捏住:“坐過來親我下，就告訴你。”
小少婦飛快的嘟下嘴，表達個你又淘氣，但還是巧笑嫣然的坐過來假裝抱娃擋住自己的臉，有點瞬間紅溫的探頭在讓衛東臉上啄了下。
啊，萬千財富都不及少婦的紅臉。
讓衛東破天荒的探身張望：“有酒嗎，給我來瓶酒，什麼酒都行，開心！”
董雪瑩也目光柔柔的看他高興。
服務員沒好氣的拎著瓶啤酒過來的樣子，就像是要打顧客。
讓衛東也不惱，給兩人都倒上：“我不懂什麼是愛情，但我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也希望能照顧好你開開心心，以後不再有煩惱。”
人來人往的國營餐廳裡，一點小資氣息都沒，但董雪瑩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使勁擠出笑容纔沒讓淚珠溢出來。 拿起杯子：“我也喜歡你，我沒有煩惱……”
後面幾個字略微遲疑。
讓衛東就抱過孩子低聲解釋：“大多數廣告都是商業的，以賺錢爲目的，也有些廣告是爲了公共利益，就叫公益廣告吧，譬如我們可以做個‘幫幫這些果農吧’，今年的柑橘豐收，卻都積壓在地裡了，然後我們以五分錢一斤的價格收過來，用駁船運到江州公開賣，不求賺錢，讓大家吃到便宜的水果，也做了好事，是不是就顯著我們東昇貿易很牛逼，這個牛逼的格調就叫逼格！”
看似溫柔的董雪瑩是個極爲執拗的脾性。
但這會兒真是心裡什麼疙瘩都沒有，只輕輕點頭：“嗯，有逼格，我學會了，有逼格。”
反正夫妻倆帶著娃談戀愛的樣子，誰都不好來吱聲，哪怕在男女基本都不公開親暱的八十年代，也只會讓人覺得幸福。
尤其小蝶已經會嗷嗷嗷的鼓掌助興了。
所以飯後讓衛東要求去看電影，董雪瑩也允了。
結果是講述姐妹情的《紅衣少女》，擔心姐姐結婚就孤單的妹妹，立刻讓董雪瑩看得投入進去了。
讓衛東卻覺得這都什麼矯揉造作的電影啊，不過他居然也沒在電影院輕薄的念頭，一手牽住老婆，一手專心抱好逗樂女兒，免得影響了觀影。
於是電影剛結束還沒亮燈滑字幕，董雪瑩已經匆忙的想回去看妹妹了：“今天不知道她吃飯沒，下午給她單位打電話也有氣無力的。”
讓衛東開上車了還嗤笑：“她二十了！成年人了，我們還要照料一輩子嘛？”
董雪瑩堅定的是！
讓衛東使勁對後視鏡做鬼臉：“肯定是你昨晚叫大聲了。”
少婦也會拿座位上的紙團啥的砸司機了：“今天分開睡！”
她覺得這是最有力的懲罰措施。
果然讓衛東就變得唉聲嘆氣，董雪瑩才樂得咯咯笑，嬰兒又連忙爬山頭要參與，車廂裡真是一家三口的小幸福。
可回了家立刻又心往下掉。
還在樓下就發現家裡沒亮燈，爬樓梯一個勁兒埋怨：“你要在外面吃，還要看電影，這下好了，她去哪了？”
看樣子立刻要攆男人出去找小姨子。
讓衛東無牽無掛慣了，他連爹媽都不太緊著，只推屁股糊弄：“先回家打電話問問，興許去廠裡，辦公室找我們了，乾脆就在那邊歇了明早我去接她上班。”
開頭幾年的年輕男人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圍繞那事兒來包餃子，荷爾蒙真可怕。
少婦也懂他的謀劃：“你就想！別摸！”
摸鑰匙開門都還強調：“說了你不在家我倆都不愛回來，寧願呆公司，開燈先！嗚嗚！”
被堵住嘴都掙扎去查看。
要不是抱著娃，讓衛東絕對要就地正法，太來勁了。
結果打開燈的董雪瑩，被坐在客廳竹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妹妹，嚇了一大跳：“幹嘛！你不開燈坐在這裡要嚇死我呀！”
而且轉到正面看她那丟魂落魄的樣子，立刻著急：“怎麼？怎麼了？”
董雪晴慢慢收起雙腳到座位上，雙手抱住膝蓋埋頭一聲不吭。
讓衛東這天殺的居然抱著娃靠在客廳門口展開豐富聯想：“你們領導潛規則你了？”
董雪瑩對他層出不窮的新詞兒已經麻木了：“什麼潛規則？”
讓衛東沒心沒肺的探頭觀察：“就是那個呀，不是吧，你別嚇我們。”
氣得當姐姐的抓旁邊靠枕就砸：“你不說話沒讓當你啞巴！”
結果砸到娃了，讓衛東趕緊抱頭鼠竄，感覺在坐跑車的嬰兒都笑得喘不過氣了。
可這都沒讓鳳雛擡頭。
讓衛東只能確認小姨子是真有事兒，哎，無奈的給老婆做個眼神示意，你照料吧，我帶娃。
董雪瑩真是抱歉極了，尤其自己還覺得這麼開心。
更覺得是搶了妹妹的終生幸福，使勁抱住妹妹的頭默默流淚。
反而是董雪晴枕在小蝶的飯碗上好一會兒，才低聲乾澀的開口問：“你跟姐夫……做那事兒真的有那麼快活嗎？”
少婦俏臉懵逼，這是哪跟哪呀。
其實就是小孩子看了黃片，被強烈刺激到了。
這年頭哪有那麼多啓蒙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