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確實是把所有廠區那邊能調動的車輛，都湊起來朝動物園工地運送了上千人。

全都是身強力壯又聽指揮的工程兵，好多還沒來過動物園。

一邊吃園區做出來的包子饅頭，一邊好奇的擠在幾個老虎獅子的園區外等待，開心極了。

他這條計策跟市局的人溝通下也得到肯定：“那就從正門和側門一點點放人進來，動物園內部也能容納幾萬人，然後把工程兵換出去，成隊成線的向外建立秩序線疏通……”

其實佔地五十公頃的動物園就五十萬平方，真要站五十萬人也沒問題。

但一來動物場館佔了不少面積，還有密林、湖泊等面積，二來不受控制的這麼大體量移動起來容易出問題。

那就照這麼辦。

讓衛東能做的就是把庫存T恤搬出來，按照不同的動物頭像和顏色分發。

不但能如制服般清晰區分，更能形成分隊規模。

工程兵們馬上按照營連排分領，歡天喜地的換上。

黑虎隊、白熊隊、紅色長頸鹿隊的從側門跟大門開始換遊客進場。

兩邊更架起大喇叭開始講解情況：“歡迎大家在五一佳節來動物園遊覽參觀，但目前聚集到來的市民羣衆數量已經遠遠超出接待人數，所以爲了保證大家的安全，請有序排隊，向所有遵守紀律的革命羣衆致意……”

說實話讓衛東本來挺擔心只放了前面的進來，後面會不會鬧。

事實證明這點是他想多了，時代不同處理這類事情區別其實很大。

好比三四十年後稍微聚集多點容易鬧事，跟年輕人自我意識逐漸擡頭有很大關係。

簡單說就是不服管，憑什麼老子要聽你的，我偏要這樣那樣。

現在沒這種情況，大家是真吃過苦，集體性觀念還很強。

只要說到是革命羣衆，更相互協助維護秩序。

而且退伍軍人戰鬥力確實強。

一個牽一個迅速切割人羣，保證跟他們換位的遊客入場都不會引發騷動。

在“城樓”上的主公能看見密集的遊客，就像掏散的沙堆，化整爲零的開始有條不紊的驚歎進入。

百來人一隊的工程兵就能迅速清理出門前區域，再一塊塊的放行，他們也逐漸朝遠處擴散，舉著大喇叭勸導後面的遊客儘量換時間再來，今天上午是很難進場了，要排隊等候幾個小時……

總之就先哄走多少算多少。

側門那邊也開始進入，而且實際上是放行的主力，五六行隊伍迅速緩和了街道壓力。

在沒有手機通風報信的年代，前門緩慢的放行效率，確實讓不少遊客只好悻悻的先撤離了。

動物園內廣播儘量用舒緩的背景音樂，到處都是穿著連體工作服的園區人員笑臉相迎。

跟以前愛理不理的國營單位臨時工有天壤之別。

市民們最愛鋪上野餐布打牌、吃喝、逗娃的樹林、草坪，現在除了修整得更加漂亮整齊，還插上不少宣傳牌：“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清潔你我他、快樂建四化”、“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哦，這個是衛生間的。

總之絕對煥然一新的動物園迅速容納了五千、一萬、兩萬遊客……

臨時改到門口忙碌的工作人員，跟公交車售票員一樣，飛快的打票補錢。

然後賣到兩千張就換人，反覆機械的動作太累了。

等到十點整，第一波花車巡遊開始，市民們已經確認這沒有漲價的動物園變得太豐富了。

以前只能挨著籠子、院館看動物，現在還有各種表演遊行。

當然最詫異的就是那個規模宏大的動物集市，震撼度幾乎和同等面積的“鳥山”一樣讓人吃驚。

只是鳥山是把飛禽全都罩在遊客周圍，動物集市就是把遊客罩在消費中。

幾乎所有遊客都悔恨，錢帶少了！

這年頭沒有帶很多現金的習慣，工資就四五十塊，吃碗麪才一兩毛錢，坐車也是五分一毛，買包煙八毛都算高級煙了。

帶十塊錢在身上絕對算鉅款。

逛動物園能花什麼錢，熊貓又不吃票子。

現在發現，琳瑯滿目的集市吃錢包！

五塊錢一件的動物T恤，五彩斑斕的各種形象好看，九塊九的動物牛仔褲。

這麼一身兒，立刻成爲最時髦的穿著。

買不買？

29塊的照相機、68元的西裝、19塊的裙子、花襯衫、細腿牛仔褲、十元上下的童裝；

五毛、一塊錢的鑰匙扣、小吊墜，都是動物造型的電木注塑，沒那麼色彩繽紛，也古樸大方。

竹編的小籠子，裝了小兔子、小雞仔、小鴨子兩塊錢。

要不要？

就算能抵擋住誘惑不買東西，總會在無處不在的小吃、冰淇淋店被偷襲。

蛋筒冰淇淋、涼拌麻辣串、肉夾饃、涼粉涼麪都賣瘋了。

而且從衛生巾包裝開始用石蠟紙，讓衛東就解鎖了這種後來廣泛用在冷飲紙杯上的玩意兒。都不用搞什麼複雜的紙杯機，就是造紙廠那邊把內面塗了石蠟，外面印了動物園單色卡通圖案的白卡紙裁成扇形送過來。

衛生巾廠開條手工線，把白卡紙捲成漏斗狀刷膠就成，兩三分錢一個疊得跟蛋卷似的。

只要不是滾燙的吃食會把石蠟燙化，這些冷飲、涼食，絕對能堅持兩三小時不漏。

非常適合這種一次性場合。

然後一次性竹筷、吃串的竹籤子，也讓商州的農戶開始批量固定送貨。

所以才那麼積極宣傳要做個有素質的遊客，儘量自己把一次性的這些玩意兒丟進垃圾桶。

極大的增加了清潔工作強度。

順著外環偷偷收揀搬運的垃圾車，每小時就得換近百個垃圾桶！

可只要給清潔工給到每天十元的高峰補貼，誰都不願失去這個崗位活兒。

哪有什麼處理不好的工作，就是錢沒給夠。

反正到中午十二點，所有的吃食、貨品店鋪都在犯嘀咕，這不會一天就把準備給三天假期的庫存都消耗光吧。

趕緊補貨！

門票是隻收了幾萬塊，集市消費迅速攀升到五十萬！

這會兒所有人都慶幸有個在建工地的後門，能夠悄悄把各種貨品從後面送進來，垃圾車也從那離開轉運。

讓衛東也瞅著機會，親自開了麪包車，帶了人去挨著慰問感謝在外圍街頭執勤勸返的警察、聯防人員。

每人一件T恤、一頂棒球帽外加三張門票，還挺拿得出手。

被額外增加工作負擔的各位也都能笑臉相迎。

總之等下午五點過市直機關組團順著後門悄悄進來，看到的就是到處累得搖搖欲墜，但運轉還算正常的局面。

整個動物園裡估計已經流動超過二十萬遊客，最高峰時期估計有八萬人！

原本的動物園員工三百多人，除了一百多個編制內的專家、辦公室職務，其他都是幹苦活累活兒的飼養員、清潔工。

這次順著最早的衛生巾車間，在江大招募了兩百名大學生志願者。

也是一件T恤、一頂棒球帽外加三張門票，還有每天十元的崗位補貼。

跟三百名基建兵家屬組成的清潔工、集市服務員一起。

把集市銷售、動物場館導遊介紹這些臨時工崗位幹得井井有條。

最後那些臨時調過來的工程兵往外圍就順勢撤離了，只有這邊施工的幾百名工程兵，順勢留下來協助做秩序維護。

靠著上千人的隊伍才能支撐住這種局面。

讓衛東帶隊到處查漏補缺，精力十足如他，也累得倒頭就睡。

好不容易在辦公室背後的草坪上，跟一堆換班下來的服務員、導遊、工程兵曬著太陽打個盹。

是真舒服啊。

可市裡面各位看起來，就很像參加惡戰換下來的戰士。

挺欣慰的索性叫別打擾休息，新奇又滿意的到處看。

董雪晴一身套裙裝，嗓子都有點嘶啞了，還是堅持陪同介紹。

直到六點整的花車巡遊，到處都響起熱烈的音樂，讓衛東才稍微恢復點血槽。

跳起來看見幾位領導坐在管理辦公室外臨時擺放的座椅邊，喝著茶看熱鬧非凡的巡遊表演隊伍經過。

連忙提了茶壺過去當侍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偷懶歇了會兒，中午那一波實在是太多人，精神上繃得太緊。”

市裡面幾位回頭看他，都沒批評怪罪的意思：“年輕人就應該在這樣的惡戰中錘鍊，記住你現在已經可以帶動改變很多人，那就更要有掌控大局和事無鉅細的雙重戰鬥力。”

“收支上能平衡住嗎？我看到處都有工作人員，非常細緻周到，很有服務態度，市民們看起來也相當滿意。”

讓衛東還是有個大概的數兒：“肯定有利潤，本質上這就是通過動物園吸引更多顧客來這個商場、餐飲中心消費，包括遊園表演，都是圍繞這個消費的商業活動，到現在八十萬左右的營業額裡，一千多名工作人員的支出都不算什麼，但重點是要攤開到365天，如何保證每天都有比較穩定的收益，這纔是能否盤活動物園這個項目的重點。”

馬上有人反問：“這種盤活動物園的局面，最終還是爲周邊房地產開發做服務？”

其實坐在這個園區兩層辦公樓的高地，能夠遠眺到密林深處，已經躥升到十層左右的在建工程。

在普遍都是五六層“高樓”的八十年代市內建築裡，非常搶眼。

所以在座各位關心的不僅僅是動物園這麼個公益文化項目，重點還是在風起雲涌的房地產開發啊。

讓衛東都想邀請各位還是到那個山麓上的軍統小樓，去坐看江景笑談局面了。

但這會兒還不是隻有招呼端幾碗涼粉、涼麪和煎餃、生煎包當零食，還要看八點鐘的煙火秀呢。

一定要把這個場面做到印象深刻的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