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讓衛東只是熱情了點，甚至都沒之前哄著秦羽燁用牛仔褲換芯片的諂媚。
尤其是他察覺到對方開始對自己有求必應。
那就更要拿住這個範兒。
因爲他知道自己說的是金玉良言：“很簡單，把你的這個系統授權給我免費使用，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只有越多人用你的東西，你的東西才能成爲整個行業的標準的，一旦成爲標準，那時候纔是你爲所欲爲的階段，之前最好免費提供當孫子。”
不知道如果讓衛東是果粉，還能不能這樣大言不慚。
在後世樹立了智能手機行業標準的超級大佬面前談標準。
還敢說要免費使用系統！
但顯然他這種無知者無畏的態度，反而在史蒂夫面前無比真實。
1985年的史蒂夫，也必然還沒有理清這個前後關係。
他跟職業經理人、投資方較勁的最大矛盾，就在於所有人都覺得Macintosh電腦定價高了。
他則暴躁的絕不降價。
天才的東西就值這個價，賣不出去那是因爲凡人看不到天才的前瞻性，是蠢材們配不上這些神器。
讓衛東根本不知道這場鬥爭，他的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你想清楚，這事兒到底是賣軟件賺錢，還是賣硬件賺錢，我認爲是硬件，當所有人不得不用你的軟件系統時候，硬件有無數辦法賺錢，你甚至可以改改軟件升級，就讓別家的硬件不太好用，只能用你的東西，但別人要盜版、仿製你的軟件很容易，所以必須要在最短時間，用最強烈的手段讓整個市場都沿著你的軟件去發展，我可以給你舉個衛生巾的例子……”
天菩薩！
居然有人可以用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給史蒂夫上課！
他還聽得甘之若飴，側靠在沙發上，兩隻jiojio都情不自禁的收起來蜷著，像個熱戀中的小處男。
史蒂夫這種級別的成功人士，如果不是世博會這樣的場面，幾乎不可能和來自貧窮東大的年輕人有交集。
按說就算花旗的小天才們，也很難有機會可以在史蒂夫面前侃侃而談。
恰恰是讓衛東這個東方人身份，又有點神奇神秘的感覺。
唯一煩人的就是女翻譯，帶著明顯的狡黠。
不但從開始就打開那臺紅色的攝像機，拍攝記錄整個過程，還非常隨意的在中間篡改調整語言內容！
就很明顯他倆中文對話長短對不上，絕對不是秉承翻譯的角色來忠實還原。
成了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夾帶私貨！
這點尤其讓史蒂夫抓狂，要不是隻能通過她交流，早就喊滾蛋了。
除了命令下屬再去找個中文翻譯來。
就是試著用單詞自己交流表達。
因爲他肯定能發現讓衛東是懂英語的，只是不太會說，更不可能用陌生的語言來表述他那些精妙絕倫的點子。
所以很快變成：“歪？”“古德！”“逼格？龍龍啊逼格？”
算是逼著讓衛東儘量用英語交流。
這種新鮮語言交流方式，讓衛東也會興奮：“噎死噎死，油盧克盧克，這樣昂貴電腦漏爬不力克，就是沒問題啦，該賣就賣，但真正應該傾銷的是廉價電視電腦，用最快的速度讓整個市場全都用這種廉價電視電腦，所有人都習慣你的圖形系統，這時候誰跟你爭？”
史蒂夫光是想想已經腦細胞凝固了！
好像有扇帶著強光的天堂之門在打開。
這年頭電腦硬件和軟件，確實是分開賣的。
都不便宜。
蘋果恰恰算是這兩邊兒都有的品牌。
介乎於硬件廠商、軟件公司之間的全都有。
誰都覺得應該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的雙子座局面。
才讓蘋果電腦在花旗市場都脫穎而出，算是新貴豪門。
卻沒想到讓衛東給的建議是，一個爲另一個做輔助。
“一個優秀的軟件系統免費了，反而導致競爭力極大的增強，任何對手都無法跟你競爭，這時候你才真正獲得了整個市場的話語權，油省可省可，當每一臺電腦上都是你的系統，那時候你想怎麼就怎麼，可不比小家子氣牛逼多了？”
四十年後這種事情很理所當然吧，別說軟件，連門口送外賣、跑腿買菜、送快遞的都在爭佔有率，甚至不惜虧本砸錢的搶奪主導權。
唯有贏家才能通吃一切。
在1985年，這種互聯網思維絕對是全新的。
而且這種思維只能出現在大洋兩端的這兩座超級大國，因爲只有面積巨大的國家市場纔有這種爭奪的價值。
歐洲小國家再有錢，也不值得爭搶。
所以只有這兩個大國的國民才見過這種場景。
讓衛東以爲理所當然的場面，歐洲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講給他們聽也沒用。
就得花旗人，而且是有可能衝擊這種市場話語權的大鱷，纔會有種豁然開朗的臥槽！
絕對有劉老倌在茅廬聽見孔老二吹牛的感覺。
這會兒秦羽燁也老實了，不由自主的開始逐字逐句認真翻，怕埋沒了讓衛東這些“真知灼見”。
她也沒想過明明前天讓衛東纔跟她一起在秋葉原摸到電腦啊。 所以完全聽清楚這套“開天闢地”的史蒂夫，表情越來越深思。
實際上這裡面有個讓衛東肯定不知道的重點。
史蒂夫和蘋果公司能如此牛逼，80年上市那麼轟動。
最大的原因當然是他推出了款被稱爲全世界最成功的個人電腦，蘋果2。
從77年賣到去年，已經佔據了歐美電腦市場近一半的份額！
那玩意兒真就是把讓衛東描繪的學習機再擴展點。
把鍵盤後面的主機做得更大，設計成個底盤座，可以把顯示器或者小電視放在上面，左右再搭配倆軟驅，甚至遊戲手柄。
蘋果2已經開始帶著各種電視遊戲了。
恰恰就是因爲這樣，才被歐美家庭接受，花旗中小學過半的計算機都是這個型號。
史蒂夫有眼前的地位，全靠這臺“增強版”學習機電腦搞定！
帶顯示器1200美元，不帶就800美元。
明顯讓衛東不知道這些，但說的就是這套把戲。
他描繪出了一個史蒂夫曾經成功過的局面，明擺著他肯定會成功！
99美元的這種學習機電腦，誰抵擋得住？
而且反覆強調其中的核心關鍵在於，要獲得百分百的市場佔有率！
起碼是七八成以上絕對市場優勢。
尤其是圖形系統這種革命性的全新系統，要有免費培育期這個目前歐美軟件業界完全想不到的思路。
這特麼完全可行啊。
高領毛衣男眼裡流轉的都是心動！
讓衛東看出來了，選擇戛然而止：“今天先聊到這裡吧，我們還有工作要做，你先考慮下，有沒有興趣把電腦系統跟我的電視電腦免費融合，如果確定了我們有空再聊聊接下來能怎麼做。”
秦羽燁連忙滿意的幫忙把這個扣兒給留好。
彷彿孔老二指出要三分天下，劉老倌你絕對有成爲超級主公的潛質，我給你把戰略上打完雞血，還知道戰術上具體怎麼做。
那就由不得史蒂夫不信。
而且明明說好了五萬片芯片的買賣，協議沒簽，什麼合同都沒寫，只是口頭協議下。
就這麼大氣磅礴的離開（忘了），根本不把這些細節放在眼裡的超然。
讓史蒂夫呆呆了好幾秒：“你是上帝派來跟我談這些的嗎？”
讓衛東覺得也差不多：“你要這麼認爲也可以……”
說著過去檢查下自己的攝像機，還真錄下了剛纔的“隆中對”，滿意收工。
只要能拿到芯片，他就算是贏了，如果還能套走這個看起來很簡陋的操作系統，那就直接贏麻了。
史蒂夫絕對有種被花魁拿捏，掐著時間點飄然離去的巨大失落。
跟著起身：“你們還有什麼工作，我能跟著看看嗎，我很有興趣展開更多合作，這個電腦系統免費融合我覺得是小事，應該問題不大。”
讓衛東還以爲可以在另一個自己牛逼的領域可以吊打對方：“也行，去看看吧，我們還要去拍廣告賣牛仔褲。”
史蒂夫震驚了，這樣的天才還要爲五斗米折腰，還要爲了買芯片去賣牛仔褲？
真是“生病的媽，賭博的爸，上學的弟和破碎的他……”，這不得愛意隨鍾起，鍾止意難平嘛。
確實逛了一下午，接近和田中大叔約定的廣告拍攝時間。
出來億萬富豪有自己的助理、安保人員，更有公司和參展方的工作團隊。
恰恰就在創始人跟資方、董事會劍拔弩張的階段，還很是不屑這種居然撈到個東方人就以爲抓住救命稻草的思路。
所以只有兩部車跟著，但秦羽燁的麪包車也有司機代替駕駛。
讓翻譯能全力參與交流。
臨走的時候，讓衛東還示意帶上辦公室備用的一臺Macintosh電腦：“做買賣，最重要的是怎麼把東西賣出去，賣給更多的人，所以熱點流量抓住了纔有效果。”
那個後來開創了蘋果廣告就是全世界廣告潮流風向標的男人，只覺得頭皮發麻。
開公司八年，推出兩三款產品的蘋果電腦，去年已經開始上超級碗廣告，就類似於國內的春晚廣告，屬於超級廣告大戶的存在。
史蒂夫對廣告的威力和理解，當然遠超讓衛東這個只會刷小視頻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就這麼順口提到，熱點和流量的概念。
秦羽燁不得不拆開了用火熱的新聞，洪水般的流量來形容。
簡直就是瞬間點明瞭史蒂夫腦海中還比較朦朧，沒有完全成型的互聯網打法。
這一刻，史蒂夫覺得這個東方小子，好像跟他想的東西都在一條線上，卻又不完全相同。
簡直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