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讓衛東給老程調了兩三百名大學生。
除了四五十個到滬汽、江州考察論證汽車零部件生產。
大部分成爲老程空降到平汽管控的骨幹。
在八十年代絕對是個很奢侈的人才大會戰。
從產線到車間，再到新廠、老廠的管理，每個環節都安插了大量高校生進去。
現在讓衛東要把這些煉過的鋼抽出來。
就看各自這一年有沒有用心練了。
反正缺人就再去大學招唄。
讓衛東覺得跟後來好多六零後、七零後節省摳門一樣，過慣了苦日子的社會這會兒連大學生都捨不得用，也不會用。
反而讓高校生在這個改制階段淤積起來適得其反。
就要拼命用。
給老程探討好汽博會上絕對主角地位之後，才自己下樓去產線上溜達。
按照老程給他指出來的幾個產線節點去觀察。
果然看出來些踏實又有能力的大學生骨幹有超越普通人的表現。
而且就連看見讓衛東出現在產線邊，會不會第一時間專注力還是在產線上，都能成爲衡量標準。
那些急著連忙過來請安的傢伙，還不知道自己基本在讓衛東心裡就被畫叉了。
一路都拿著小本兒在寫寫畫畫的讓衛東，自然記下來一連串的工號。
中午還在食堂跟大量圍到身邊的生產骨幹們暢聊了汽博會、汽配會的意義之後，才洗個澡換下工裝。
毛兒已經把212開過來在門口等著，讓衛東特意在兩棟已經交付的汽車廠宿舍高樓邊轉轉，觀察幾家入駐的汽車品牌後，駕車到電視大廈，先吃驚封頂完工的建築外觀。
從動物村開建，讓衛東其實都拿的江州市設計院最成熟的一套二十多層建築方案。
然後到處建的都是同個底子，包括流金大廈、西山大廈、東較場新城商住樓、平汽宿舍樓、廠裡宿舍樓，全都一樣，樓層也都在二十三四層左右。
最多像吳生雲那樣把外觀材質、窗戶式樣改下，就看起來好像不同。
也就港方修的樓，平京那個五星級酒店，還有蒲東那座四十層的高樓纔是全新方案。
這裡也是那個老底子，然後下面做了個五層的裙樓，整座建築有點像“L”型。
這都是開建時候讓衛東知道的事兒。
但沒想到的是最後完工居然把樓頂改了改。
加了一圈“屋檐”，金黃色的那種，跟白色瓷磚外牆的大樓一起，就頓時有點皇城根的古典氣息了。
副駕的毛兒眼尖：“上面還有頂，也是那樣兒的！”
讓衛東就沒停車的再跑遠點掉頭看看。
果然遠了就能看見樓頂不光是天臺周圍加了圈屋檐裝飾，還真有個尖頂的座兒，就感覺在屋頂建了個小宮殿。
這尼瑪是違建啊。
跟初始設計不一致的違建。
雖然自家五階屋頂也搞了片小園林，但那是在廠區建設的自留地，一般沒人管。
而且細細摸摸的不搶眼。
你這跟放了尊玉璽在那似的！
這特麼是什麼地方，而且這地兒……讓衛東趕緊拿過毛兒遞上地圖翻看，還好還好，不是正對博物院的中軸線上，只是跟磚兒臺的新大樓遙相呼應！
老金這心氣兒很高呀。
毛兒默默遞過來的報紙上，就有剛剛完工的磚兒臺電視大樓新聞。
沒錯，馬上國慶節，磚兒臺電視大樓作爲獻禮工程也搶著完成，就算沒有交付使用，也先外觀立在那了。
據說是目前整個平京最高的大廈。
二十七層的大樓也是“L”型，總面積八萬平米，下面那橫著的幾層樓，就是後來著名的春晚演播廳。
而金卓羣這座電視製作大廈二十四層，總面積五萬二，下面橫著的四層裙樓，讓衛東本來隨口建議可以做個小商場的，譬如專賣電視媒體設備啥的。
現在驅車回來就發現裡面很熱鬧，人來人往的影子。
讓衛東把212停在外面停車位，周圍都是藍鳥、豐田、切諾基甚至還有奔馳、奧迪，他也不覺得寒磣。
毛兒拉開些距離遠遠跟著，看讓衛東好奇的走進裙樓大廳，倒是馬上跟許橈他們寒暄上。
最近個把月這裡已經成了他們最愛來蹲守的地兒。
實在是都沒體會過這種自己有一棟大廈的感覺。
新鮮。
八六年，連他們的一些小字輩弟弟妹妹都還穿著舊軍裝，也好奇的跟著兄長在這裡出沒。
“丫的人不來，你那些部下搞辦公室裝修倒是手腳麻利，我們都還去看了才知道怎麼回事，其他的要怎麼裝修？”
“商務套間啊，如果你們沒有辦公室需求的，我建議都裝成商務套間，平時細水長流，我在江州搞了個，十六層每天都有上萬現金。”
“上萬能幹嘛呀，折騰人……”“你就是眼高手低，我來我來，我們那兩層也給東子你一起打理了，當時說的搞個物業公司統一管理？”
“給你留的十三到二十一樓有問題嗎，不行我跟你換。”
“沒問題粵東人就最喜歡十八樓，要發要發，謝謝各位了……”
“嘿嘿，你猜老金這是要做什麼？”
二十四層樓，地下還有兩層車庫，讓衛東掏錢建的，其他一概不管，他拿十層其中包括一層車庫。
其他老金白拿八層含一層車庫，衆人拿了八層，許橈拿了三層算多的，有幾個還湊一層都不知道拿來幹嘛。
所有人都覺得讓衛東仗義大方。
讓衛東其實也在費勁觀察這個四層裙樓裝修現場。
大樓本體每層也就一千多平米，這裙樓也不會太大。
但現在把二三層樓板鑿穿成挑空，面積不大，就進門這塊兒鑿了兩三百平米，就有點小商場的味兒了。
可真的小，甚至有點小家子氣的擁擠：“做買賣吧，我在江州也修了座商業中心要搞大商場，他這面積也不夠啊，當時我建議他圍繞影視設備做個專業商場，他說有的是人做這類高級貨，這是個什麼招兒？”
伍曦這些都約好了時間陸續抵達，也似笑非笑的圍著看讓衛東對這裡判斷，不吭聲。
直到金卓羣又被羣人前呼後擁穿過工地出來，已經有點浩浩蕩蕩的傲然了，這邊圍著讓衛東的就有點低語：
“丫的就出個國，這段時間聚了好大幫文人吧？”
“關你屁事，他就喜歡這勁兒。”
“呵呵，看東子做事，現在都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吧，那邊是你弟弟，氣色看著不一般啊。”
“嗯，他在費率賓幹掉那個叛徒的時候，這弟弟在旁邊幫手，沒準兒還是主打。”
“喂喂喂，熟歸熟，話不能亂說，我弟弟就幫著開開車，讀不進去書只能幫著做事。”
“臥槽，東子你這下手可也夠利落的……”
金卓羣已經熱烈殷勤的過來找讓衛東握手：“就等著你來提意見，看看行不行，你們沒給他說吧？”
衆人笑著搖頭。
讓衛東虛心求問：“肯定是個新鮮事物，您給講解下？”
金卓羣才得意的比劃，真是難以抑制的那種得意：“確實是你說的做個賣什麼的商場面積小了點，但拿來做辦公室又有點浪費，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賣東西，怎麼賣呢，正好我跟著到花旗考察了一圈，就看見晚上電視機裡有賣東西的……”
讓衛東內心忍不住的一連串臥槽臥槽臥槽……
真就是當年他倆和於鬆海坐在果城那個小飯館的感覺。
第一次見面，就從金卓羣能立刻指出攝影展應該找領導題詞，感知他未來野心規模都巨大。
是個能成功的主兒。
現在看來，哪怕沒有讓衛東，金卓羣也能騰飛出一片天地。
反倒是於鬆海如果沒這麼蝴蝶扇翅膀，不知道會不會決定去高原，去了不知道會不會凝聚起優勢成爲家族話事人。
讓衛東也去過HK、東瀛、北美了，雖然時間都不多，但他也看過這三地的電視。
當然不會沉浸在電視劇、新聞、娛樂節目裡，主要就看NBA。
期間也瞥見過電視購物。
HK和東瀛少點，北美是真的多。
可那玩意兒是能看的嗎？
執勤老保安最熟悉的就是這玩意兒，半夜三更的垃圾時段播放這種垃圾內容，就是騙錢的。
所以他基本一跳而過。
壓根兒沒在腦細胞皮層上停留思考。
在場許橈這些沒少出境，伍曦也說他去過國外。
都沒注意到。
金卓羣偏偏就看準了。
三四十年後都依舊有生命力的產業。
那就一定是個賺錢的產業。
甚至不受這幾十年各種風風雨雨的影響。
所以讓衛東這時候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牛逼！”
金卓羣眼裡的得意都溢出來了，好像得了班主任表揚那種飛揚：“果然跟你一說就懂！”
讓衛東點頭：“我也去北美參與過一些銷售工作嘛，而且我們江州也出了個妖孽，特麼的這傢伙居然在報紙雜誌上開了個郵購專欄賣摩托車，最後砸鍋了，但這個思路是真牛逼，調整下真能賺大錢……”
周圍無論是許橈、伍曦他們這幫人，還是跟著金卓羣過來的，全都擠得嚴嚴實實，聚精會神傾聽。
金卓羣又有點下意識皺眉，就本來是他最牛逼，怎麼又被讓衛東把逼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