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等幾個男人風塵僕僕走出機場，秦羽燁就乳燕投林的撲過來。
秦志明還習慣性的張開手臂，結果他妹妹敏捷的閃躲扎讓衛東懷裡，引起周圍好大一片閃光燈。
讓衛東其實也想躲的，就是看到突然閃過的聚光燈，才穩穩接住身形，瑪德，還挺沉！
好在秦羽燁跟他咬耳朵：“知道你跟發哥在費率賓牽涉命案了，傳得沸沸揚揚。”
的確，被費率賓警察簇擁著回酒店時已經人山人海。
秦志明確實在海外經驗豐富，他當時沒有急著衝回市中心，朝著最近的村落只要能打電話就行。
這樣才能儘快報警扯來更多頭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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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故意沒有拉扯到使館級別，就是幫讓衛東留足了迴旋空間。
只要能獲得人身安全，他還是相信讓衛東有自己的辦法擺平後面事。
結果兩人唯獨算掉了酒店還聚集著大量衝發哥來的記者。
所以這麼多警車圍著他們回來，立刻引發了記者的各種打聽。
尤其大多數都是本地記者，跟警察或者相關村鎮所很容易取得些信息。
反正死人了，開槍了……
哪怕不是互聯網時代，一海之隔的東南亞新聞圈還是容易用電話、傳真來傳遞。
實在是發哥的名頭太有流量了。
讓衛東咬住牙裝傻，牽了秦羽燁穿過大堆各種麥克風鏡頭包圍，對各種提問充耳不聞。
但發哥跑不掉，無數麥克風就差塞他嘴裡，各種記者更有很多熟人，平時各類消息也得罪不起。
他仗著身高遠遠跟已經上車的讓衛東點點頭，來充當這個發言人：“的確是在東南亞旅遊的時候遇到點事情，但勞森和皮特處理得很好，我只是恰好同路，沒有什麼違法行爲，不然下午發生的事情我們也不會這麼快脫身。”
還沒確定關係的發嫂本來也伸長脖子，像個迷妹似的在那滿臉牽掛，被虞曉秋拉住上車看，全靠發哥這會兒吸引了鏡頭。
卓瑪也終於能悄悄伸手捏幾下毛兒的衣袖，好像在查找他有沒有什麼損傷。
小屁孩兒昂著頭還裝酷，但得了大哥耳語，就跟卓瑪悄悄從另一邊下車離開。
那邊記者七嘴八舌提問：“聽說有傷亡？”“聽說有槍聲……”
發哥不偏不倚：“過程肯定好驚險的，比我拍戲更刺激，算是親身體驗了一把，肯定會在拍戲的時候更有感覺……”
總之就一堆太極拳廢話，看得遠處抱著女兒在車上的讓衛東都樂。
等到一起返回家宅，新坡加來的朋友當然就住這邊，發哥也請了地產經紀幫他留意在這片兒的房產購置，不太容易，一共就幾十百來套。
當時秦羽燁都是藉著富豪們這邊關係才搞到。
不過發哥肯定半夜都得回他自己家，給家人報平安，也是順便帶走狗仔隊，讓衛東才能順著地下車庫，開了那輛不起眼的捷豹去跟老方碰頭。
從呂梓恩身上，讓衛東確實體會到了海外戰線的兇險。
所以在海外根本不打電話，落地後安排毛兒卓瑪找過去聯絡，最後接到公用電話回覆的地址，也沒帶嗷嗷叫的女兒。
但秦羽燁要他把大哥大帶上了。
就在當初第一次參加豪門晚宴那個港島宅子背後山上，毛兒和卓瑪像倆中小學生蹲坐在路邊，看見大哥過來跳上車指方向。
對面有條爬山步道。
讓衛東跳下車，毛兒悄悄開到附近公共泊車位。
深夜裡的HK正在綻放出最璀璨美麗的氣質。
讓衛東拾階而上，沒多會兒就遇見之前送自己過來的司機。
點點頭，越過他背後的道旁長椅上，坐著老方。
讓衛東從兜裡摸出秦志明拍的照片本，彎腰遞到對方手裡：“我明天辦完結婚儀式帶計算機專家回工業區，但考慮到他會不會有連帶影響，還是先彙報聲情況，以便早做安排。”
路邊燈僅僅是能照出步道的光亮，看照片就更模糊了。
老方卻沒有翻看，伸手拍拍旁邊座位：“說說整個過程。”
讓衛東坐下從兩年前那場“偶遇”開始：“這是跟他的第四次見面……”
沒有絲毫的隱瞞，甚至連最後時刻的心理活動都坦誠相告：“我確實是動了殺心，留不得，留下太危險了，所以哪怕沒那一槍，我也要絞死他，這方面有費率賓警方給我出的事件經過說明，他已經把我定位成竊取商業情報、工業資產的特工，要求警方抓我，所以哪怕幾十秒前我還想著讓他做印泥代理商，把這事兒緩和過去，想通這點就留不得他了。”
老方靠在椅背上，側頭看他：“殺過人？”
讓衛東當然是無可奈何：“在冀北省考察改革領頭人物的時候，被持槍搶劫團伙包圍，在同伴幫助下用三線廠副廠長的配槍，三死一傷，做銷售工作，這幾年沒少遇見類似的事情。”
老方慢慢開口：“這次的事情值得用性命來堵住？”
讓衛東毫不猶豫：“工廠價值一億多美金，後期改進投入一千五百萬美元，就基本能追平當前世界半導體芯片製造水平，改造後起碼能拖住五到十年局面不會被甩開，所以我寧願尋求走私團伙運輸，也要把這批設備送到國內，但抵達碼頭以後該用什麼方式繳稅通關我都按照國家相關法規要求，只是借用他們的運輸手段，這一步完成後，就是把封裝廠藉著這次安全隱患爲理由，搬遷到一起，這樣不花國家一分錢外匯，十年內電子計算機發展無憂，再上幾條性命，我也覺得值。”
老方在昏暗的路燈下看著他，儘量嚴厲：“年輕人就這麼枉顧人命嗎？”
讓衛東搖頭：“在我眼裡那不是人命，是自私自利螳臂當車的攔路石，286芯片是當前國際上的主流芯片，只要我們趁著這個國際封鎖鬆動的時候迅速搭建起生產能力，培育起我們的技術人員，大面積帶動了現代計算機的普及應用，整個電腦時代就不會被落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都不會被卡脖子，那就一定要撇開搬回來。”
老方低聲：“還會卡脖子嗎？”
讓衛東堅決的肯定：“當你是個殘疾，有人會欺負你，有人會憐憫，也有人會利用你，給點好處收買你的勞力，但如果你是個強者，要開始跟別人搶飯碗了，那就肯定是全體一起來圍攻你，尤其是現在歐美國家已經習慣了這種他們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如果我們威脅到了他們的市場、收益肯定翻臉啊。”
長期在海外打交道的老方有點隱約笑意：“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可笑有些人還以爲眼前這種局面是長期的，不抓緊時間往家裡扒拉……你這次貢獻不小啊。”
讓衛東有清醒的認識：“正常工作業績罷了，不能說我在籤個字就千百萬上億的崗位上，做個決定，比工地上揮汗如雨的基建兵貢獻大到哪裡去，時代機遇給了我在不同崗位做選擇的機會罷了，我現在只想趕緊回去把廠交代給人，我要回江州，跟您出來已經一個半月了，很多事情等我回去。”
老方都有點意外：“你把這廠扒拉回來，你不看著？”
讓衛東解釋了林望復的特點：“這是個商業上的巨大賣點，讓電腦發聲、唱歌，這在明年肯定會從北美賺到不少錢，創匯，用這筆錢來反哺培養更多科技人才，再創匯賺錢，再發展研究我們自主的科技，這才叫良性循環，他是新坡加人，由他來跟花旗公司打交道做買賣，比我合適得多，而且他是真懂這些科技核心點，我幫忙搭建平臺，完成就該撒手讓更多科研技術人員去自己搗鼓。”
老方明顯已經竭盡全力思考了，還是有點想不通：“讓機器發聲，就能賺很多錢？收音機、錄音機不是也可以唱歌嗎。”
讓衛東比劃：“電腦以前只用於科研，技術人員是不會用到這些娛樂方式的，而個人電腦就是從科技工具變成家庭娛樂工具，去年我在北美賺了點，就是幫他們出點子，給電腦里加個翻牌的小遊戲，可以用電腦看小說，今年更是做PPT，做表格信封賀卡，這是把電腦的功能逐漸豐富起來進入每個家庭，當電腦普及以後帶給整個社會纔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工業時代，別人還在手紡棉花，這裡都是蒸汽機帶動了，現在我們工業生產又被拉開了差距，您看看平京汽車廠跟外方格格不入，這就是我們落後的表現，不但不著急還覺得要搞好鬥爭的不是腦瓜子有病嗎？”
老方終於低斥：“不要公開說這種話！好好做你的事，不要讓人抓住這種話頭如獲至寶，我坐幾年牢都後悔被浪費了時間，你還不珍惜時間？！”
讓衛東佩服：“對，您沒考慮個人損失了什麼，只想著被耽誤了事兒，向您學習，我也不考慮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抓緊時間提高生產力……這晶圓廠的確有環境污染的問題，但這個階段我想發展大於環境，尤其是對新碼頭工業區是很重要的定位。”
窮得飯都吃不起的地方還考慮什麼環保。
西二街背後那條污水河，所有人都沒說關停。
過分放大這種口號，無非就是在遏制發展，就像讓衛東口口聲聲說檳城的美麗環境被破壞了，費率賓的治安環境不好，背後都是別有所圖。
就像老方深深的吸口氣：“那邊還是我二十年前親自發展的人手……去年剛允許BD經商，包塊這些部門都有這種勢頭，我說就，就是……！”
忍了又忍，還是沒說出來。
讓衛東反而輕輕拍他手：“我懂，好好做事，努力把經濟和生產力搞上去，大家才能各司其職的回到各自崗位。”
被晚輩原話奉還，老方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吧好吧，我們相互監督，不要發牢騷不要說廢話，抓緊時間做事，去吧去吧，我幫你看著建廠，這件事到我這裡爲止……”
就是他來把事情攬住了。
到這裡又突然變臉，忍不住拍了下長椅把手：“你個小鬼，胡說八道壞我大事！”
可路燈下看他表情又氣又笑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