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閒來無事,我隨意找本書,卻也無心去讀,樹上的兩隻雀兒嘰嘰喳喳不停叫著,似在聊天一般,不覺便看住了。真羨慕它們啊!紫禁城只是它們暫時歇腳的地方,等待它們的是海闊天空,而我卻不知要在這金碧輝煌的牢籠裡困多久,自由於我只是奢望。
不知過了多久,忽覺腹內有些飢餓,雙腿也有些酸酸的,想喚蓮兒拿些糕點,連喚幾聲,沒人應答。扭頭看時,卻見蓮兒神情呆滯,雙眸迷離,似乎在想些什麼。
心中不覺好笑,這丫頭平日裡嘰嘰咋咋,嘴一刻也閒不下來,今日這般安靜不說,還如此神情,難道是有心事?心中起了疑惑,伸手推了她一下。蓮兒這下才反應過來,看著我問:“小姐有什麼吩咐?”
我笑著問:“蓮兒,你是不是有心事?難道有人欺負你?”
蓮兒搖搖頭,略一猶豫道:“小姐,有件事蓮兒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小心翼翼,“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吧。”蓮兒看著我,似乎下了很大決心,纔將事情慢慢講了出來。
蓮兒之所以糾結是因爲這件事與素蘭有關。兩天前的晚上,大約夤夜十分,蓮兒鬧肚子,起來解手,回來時看到素蘭的小丫頭墜兒偷偷出了鍾粹宮。蓮兒心中奇怪跟了上去,結果看到墜兒與給舒寧看病的張太醫在一起,兩人鬼鬼祟祟,怕驚動他們,蓮兒偷偷折了回來。
聽完蓮兒的訴說,心中一動,難道舒寧一直不能痊癒跟素蘭有關?是她暗中加害?本想立刻起身找素蘭問個清楚,可轉念一想覺得不妥。囑咐蓮兒不可將此事泄露出去,心中決定要將此事查個清楚。
當夜,早早打發蓮兒離去,吹滅燭火在房中假寐。“噹噹噹”子夜的更鼓聲將我驚醒,揉揉雙眼,打開窗戶盯著斜對面素蘭的房門。未幾,果然見墜兒提著燈籠鬼鬼祟祟出了房門,我在後悄悄跟隨。
離鍾粹宮不遠的一處假山後,平時極少有人,何況現在是深夜。悄悄躲在假山石後,迎著月光,看到張太醫來回踱步,神情焦急,看見墜兒,急忙迎上,將一個小紙包遞過去:“這次藥的份量我略加了些,只要再服七日,她定會出現癆病之狀,到時內務府一定會將她遣送出宮。”墜兒接過藥,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張太醫見她要走,突然問道:“她好嗎?”隨即低下頭有些感傷,“若不是太醫院人多眼雜,此事我便親自動手,絕不會讓她冒險。”
墜兒聽著這深情悽婉的話語,心中一軟:“小姐很好,對於你爲她做的事,小姐很感激。”
“此處危險,實在不是敘舊聊天的地方。”我從假山石後走出,看著眼前目瞪口呆的兩人。走到墜兒身邊,趁她不備奪走了她手上的藥包,墜兒反應過來,驚慌失措道:“錦……錦月小主。”
張太醫從驚愕中清醒,對眼前情勢頓時明瞭,爲求自保,起了殺心,雙手掐我喉嚨,想置我於死地。
我輕蔑一笑,若我是真正的兆佳氏錦月,此時怕只有死路一條,只可惜我是宋欣怡,八歲開始學柔道,已是柔道黑帶三段的高手的現代女孩。
擡腳對準張太醫腹部狠狠一擊,他本是文弱書生自然承受不住,雙手一鬆,我趁機握住他左手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張太醫便躺在地上無法起身,哼哼唧唧如死狗一般。墜兒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大概料想不到,我有如此高的身手。
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兩人,心中一陣刺痛,素蘭果然在加害舒寧。我該怎麼辦?若把這兩人交上去,他二人難逃一死,素蘭的命運也可想而知。
正猶豫時,忽聽一聲厲喝:“什麼人?”不好!被發現了!看著眼前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的兩人,忙囑咐道:“你們躲在假山後,我去引開他們。”來不及等他們有所反應,便躥出去,將侍衛引開。
我慌慌張張,不知不覺間竟跑到御花園,瞅準機會躲在假山的間隙中,假山嶙峋多姿,加上夜色掩護,成功擺脫了侍衛的追捕。小心翼翼從假山中走出來,看著逐漸遠去的侍衛,心中頗爲得意,做了個鬼臉,小聲罵道:“真是一羣笨蛋,還想抓本小姐,哼!”
正準備按原路返回,一轉身嚇了一跳,一個白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大半夜看到這種情景,人的自然反應一定是失聲驚叫,我也不例外。白色人影似乎早著先機,在我還未叫出聲時,搶先一步,左手攬住我的腰,右手捂著我的嘴阻止我叫出聲來。
我和白衣人貼的很近,近的能聽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心緒漸漸平復,藉著月光看清楚他的樣子,劍眉星目,臉如冠玉,嘴角含笑,英氣中夾雜著幾分儒雅。原來是人,心緒漸漸平復下來。
猛然意識到他還抱著我,心念一動,朝他腳上狠狠踩去,趁他疼痛分神時,逃離他的鉗制,沒想到他反應也快,竟不顧腳上的疼痛抓住我的右臂,“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那些侍衛爲什麼要追你?”
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便擡起右腿踢他面部逼他回手自救,那男子似乎沒料到我會有功夫,忙亂之下鬆開了我的手臂,擋去我右腿的進攻,我也趁機再一次擺脫了他的鉗制。
男子盯著我上下打量,頗有興致的說:“有趣,居然還會些功夫,你是哪家的秀女,大半夜不睡覺,跑這兒幹什麼?”
心中一驚,她怎麼知道我是秀女?轉念一想,暗罵自己笨蛋,竟穿著待選秀女統一服飾跑了出來,“關你什麼事?本小姐有夢遊的習慣不行啊。”
“夢遊?”男子小聲嘟囔一遍,然後哈哈大笑,“你真是個有趣的人。”他的笑聲引起了巡邏侍衛的注意,只聽一人大喝道:“什麼人?”
我心中暗罵,這些侍衛怎麼回事呀,沒事往這邊瞎轉悠什麼,衝男子道:“你還不跑?等著被抓啊?”
男子倒不著慌,朝我微微一笑,指了指假山示意我躲進去。心裡雖然奇怪,但現在也只好躲進去。
男子站在原地不動,侍衛由遠及近,跑到男子身邊時認出男子忙跪下道:“奴才見過十三爺,十三爺吉祥。”
假山後,我將侍衛的話聽的一清二楚,我的天,他竟是十三爺?幫助雍正奪取江山的皇十三子胤祥。誰能想到一個皇子大半夜不睡覺跑外面瞎晃盪,雖說歷史對這個十三爺評價極高稱他是“俠王”爲人不拘小節,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要真找我算賬,我不死定了,於是趁他和侍衛說話的空當,腳踩西瓜皮溜之大吉。
昨日折騰一夜,早起時眼睛微腫,這本沒什麼,倒是蓮兒急的了不得,又是用冰水敷眼,又是燉燕窩雪梨爲我降火,忙忙碌碌的。
“姐姐。”擡頭看時,素蘭含著淡淡的笑倚門而站。對她的到來我並不意外,舒寧的事她欠我一個解釋。
“蓮兒,你出去吧,我和素蘭有些事要談。”蓮兒聰慧,自然知曉我要和蓮兒聊什麼,順從的離去,並替我們帶上了門。
我坐在妝鏡前,透過鏡子看著素蘭慢慢走到我身邊,拿起梳子竟替我梳起頭來。我沒有說話,等著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