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接時,竟是蘇嬸端著茶杯站在我面前。慌忙起身接過茶杯:“怎麼是你伺候茶水?蓮兒呢?”向後看了看,有些不滿,“這丫頭現在越來越會偷懶了!”
蘇嬸慌忙道:“格格別怪蓮兒姑娘,是我堅持要這麼做的。”話音一轉,滿面笑容的瞧著我,“格格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從回來就一直在笑。”
微笑著飲了口茶,發覺味道有些怪,擡頭不解的看向蘇嬸。
蘇嬸笑著解釋:“近日天干,我見格格時常清嗓子,所以用川貝和枇杷葉熬水沏茶。雖說味道有些怪,祛火功效確是極好的。”
“謝謝,難爲你費心。”又喝了一口,順手將茶杯放在石階上。
“好興致啊!飲酒,賞月,難不成想學李白‘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如此,我倒是來的巧了。”胤禵笑容滿面的從不遠處走來。
揮揮手示意蘇嬸退下,毫不客氣的回敬胤禵:“十四爺想的倒是雅緻,只可惜沒有美酒,殘茶倒有一杯,十四爺可用?”
胤禵指著我,佯怒道:“好小氣的丫頭,枉我得了好東西總是想著你。”
看著胤禵裝腔作勢的樣子,強忍笑意,彎腰行禮道:“十四爺恕罪,小女子給您賠禮了。”
胤禵滿面含笑,撩起衣襬,坐在遊廊上,右腿一顛一顛的:“爺大人大量,就不與你計較了。”一臉欠扁的模樣。
橫了他一眼,一拳打過去,胤禵動都不動,擡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你好兇!”手臂往回一扯,腳下不穩,跌坐在他懷裡。
身體似觸電般彈起,掰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感覺頗爲尷尬。偷偷瞄了胤禵一眼,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十四爺請用茶。”蓮兒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使我擺脫了窘境。
伸手接過茶杯遞到胤禵手上:“十四爺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胤禵接過茶水,微笑著說:“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對了,後天要和八哥去西北,想要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帶回來。”
“也沒什麼特別要帶的。”頓了一下,“要是遇到精緻有趣的玩物就帶回些。”
突然想起胤禩爲這座宅子費了不少心思,不想欠他人情,便對胤禵說道:“這府邸多虧八爺才收拾的這般精緻,一直想當面致謝。既然你們要去西北,明日不如由我做東,做些精緻小菜,邀請諸位爺在我這花園樂上一日,一來向八爺致謝,二來也爲你們踐行,十四爺覺得如何?”
胤禵拍手笑道:“你這主意極好,明日晌午我們一定到。”
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
次日一早,列好所需食材,遣僕從去買。又特意寫了帖子,派人送到胤禛等人府上,現在身份不比從前,禮數儘量做周全,省得被人恥笑了去。
僕從做事麻利,辰時剛過,便將我所需要的食材買齊,仔細檢查一便,菜蔬新鮮,魚蟹鮮活,心中很是滿意。囑咐僕從按我的要求做好準備工作。等一切妥當後,繫上圍裙,挽好袖子,準備親自下廚。
“已經開始忙了。”門口傳來胤祥的聲音。
扭頭看著他,奇怪道:“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胤祥湊上前:“閒著沒事,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捏起青菜葉子瞧瞧,又扔進盆裡,接著又捏起一片,似乎對這盆青菜很感興趣。
“啪!”朝胤祥那隻不安分的手上拍了一下,將青菜端離他的魔爪:“幫忙?就你?算了吧,你不搗亂就已經很不錯了。”
胤祥指指我,不滿道:“小瞧人不是,你瞧著。”右手抽出根竹筷向一隻雞射去,剛剛活蹦亂跳的公雞立馬雙腿一蹬嗚呼哀哉。
蓮兒看到這一幕,拍手稱讚道:“十三爺好厲害!”
胤祥挑眉看著我,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走過去拎起那隻死掉的公雞,故意說道:“光會殺有什麼用,生的又不能吃。”將公雞往胤祥面前一遞。
胤祥伸手接過,迷茫道:“幹什麼?”
我翻翻白眼:“剛纔不是說幫忙嗎?把雞毛拔了吧。”
胤祥被頂得啞口無言,唯有苦笑而已。
忙碌了一個上午,中午時終於將一切準備妥當。在院中支好桌子,擺上美酒,衝著廚房喊:“胤祥,把那盤點心端出來。”
“來咯。”胤祥迴應一聲,端出點心擺在桌子上,看著我玩笑道:“格格還有什麼吩咐?”
我笑著捏捏他的臉:“今天表現不錯,本格格有賞。”
“那這賞賜得我挑。”胤祥笑的有些陰險。
“好,你挑。”爽快的答應。
胤祥湊到我面前,指指自己的臉蛋,壞壞的笑道:“那就親一下吧。”
無奈的翻翻白眼,張開巴掌將那張笑臉推到一邊:“想得美。”身子一轉,接著忙自己的事。
“月兒。”胤祥喚我一聲。
“恩”了一聲扭過頭去,胤祥趁機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粉頰立刻羞得通紅,伸手打他一下,不依的嗔怒道:“你幹什麼?”
“說好的賞賜你賴賬,我只好自己來拿了。”胤祥故做委屈,眼睛裡全是揶揄的笑意。
我一跺腳:“你找打呀。”伸手朝胤祥打去。
胤祥笑著閃開,故意調笑道:“你打不著我的。”
我自是不服氣,於是就和胤祥在院子裡追逐嬉笑起來。
正在玩的忘乎所以時,一個嚴肅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做什麼?”
和煦的陽光,輕柔的微風,我和胤祥在風中追逐嬉戲,歡聲笑語飄蕩在園中。
“你們在做什麼?”
嚴肅的聲音猶如平地驚雷,胤祥立刻停下腳步,我則由於慣性,身子前傾,胤祥伸手扶住,對來人喚道:“四哥。”
穩住身形看向胤禛,他的眼神冰冷如霜,轉瞬又恢復如常,我甚至以爲自己眼花,撇開雜念,躬身行禮:“四爺吉祥。”
胤禛沒有理我,神色如常的坐在桌邊:“當著奴才的面,不要太沒規矩,失了身份。”
暗中撇撇嘴,對胤禛的話不以爲然。
胤祥尷尬的笑了兩聲,撓撓頭,不自然道:“四哥教訓的事,是我忘形了。”
胤禛“嗯”了一聲,沒有言語,撥弄佛珠,閉目養神。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遠處熙熙攘攘走來數人,一路指指點點對花園評頭論足,往日清淨的院落瞬間熱鬧起來。
“四哥、十三弟來的好早啊!”胤禩率先出聲,笑容滿面的打招呼。
胤祥笑著說:“在四哥府上閒聊,左右沒什麼事,便先來了,也是剛到。”
十阿哥上下打量胤祥,出言諷刺:“我說十三弟,你這是什麼打扮,你這俠王什麼時候改行做伙伕了。”
胤祥大大咧咧豪不在意,插科打諢道:“沒什麼,藝多不壓身,哪個人不吃飯呢。”
“我不是說這個。只是你做的飯能吃嗎?”斜著眼,一副欠扁的模樣。
我心裡不樂意他如此擠兌胤祥,開口回敬道:“十爺,且不說十三爺做的怎麼樣?他總去做了,總比那些成日遊手好閒,好逸惡勞的人強得多。”
十阿哥怒道:“你說誰呢?”
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胤禵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錦月,今天我還給你多帶了幾個人,怎麼樣?夠給你捧場了吧。”
早就注意到胤禵身邊多了三個錦衣華服的青年,我在宮裡有些年頭,雖不敢說與每個阿哥交好,但總是認識的,這三位分別是皇三子胤祉、皇五子胤祺、皇十二子胤裪。
微笑著躬身行禮:“給各位爺請安。”
胤祉擺擺手,笑容可掬道:“你是皇叔的義女,認真論起來咱們還算兄妹,一家人弄這些虛禮做什麼,顯得外道。”
客氣的笑了笑,不經意發現胤裪雖然含笑,眉角眼梢間卻有一絲憂愁。
據我對歷史的瞭解,皇十二子胤裪幼年喪母,由蘇麻拉姑撫養長大,性情寬和豁達,視名利如浮雲,是康熙衆多兒女中壽命最長的。按道理他這樣的品性不該有煩憂纔是,心中奇怪,卻不好相問。
胤禵拍著肚子,玩笑道:“行了行了,錦月開席吧,爲了吃你這頓,我連早膳都沒吃,這會兒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一句話將衆人逗笑了。
胤禩笑容滿面的指著他打趣道:“十四弟現在可是越來越出息了,就算是皇阿瑪提倡節儉,也不至如此啊!”
胤禵毫不在意,擺著手道:“你們有所不知,錦月的廚藝連宮裡的御廚都比不上,皇阿瑪可是讚不絕口。今天你們有口福了。”
“十四爺,別這麼誇我,萬一各位爺一嘗,不是那麼回事,讓你失了面子,豈不是我的罪過。”故意裝出爲難的樣子,打趣胤禵。
衆人又是一陣嬉笑,紛紛落座,吩咐蓮兒,準備開席。
我看著衆人,突發奇想,滿臉堆笑說道:“光吃東西多沒意思,長日漫漫,咱們找些消遣如何?”
胤祥拍手贊同道:“好啊,玩什麼?”
輕咬朱脣,眼珠一轉,興致勃勃道:“不如玩擊鼓傳花吧,又簡單,又有趣,怎麼樣?好不好!”
十阿哥忙不迭的搖手反對:“不玩,不玩,這是你們女孩子玩的,脂粉氣太重。”
胤禩微笑著勸道:“客隨主便,老十,你就別掃興了!”
十阿哥低聲嘟囔一句,雖說不滿,卻也不再反對。其他人皆不言語,算是默許。
見沒人反對,從頭上取下一根珠釵,喚了名僕從,指著他對衆人說:“由他擊鼓,咱們傳遞珠釵。鼓聲停時,珠釵落在誰手裡,其人先自飲一杯,然後表演節目。各位爺可聽明白了?”
胤祥輕笑道:“如此簡單,有何不懂,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