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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忙碌,時間就過得越快。
三更時分的一把大火,直到中午才徹底撲滅。
而原本集結了十餘萬大軍的安邑城,也在這段時間裡撤離大半,如今城內只剩下不到五萬人馬。
與此同時,甜美可人的步練師和安邑大營所有將領的家眷一起離開安邑城,第一批南渡黃河,前往函谷關,而後大部分家眷都會直接回長安。
時至正午,安邑城守府。
正堂階上,李利伏案疾書,隨之一卷卷竹簡由李摯親手密封,而後派遣快騎送出去。
“嗵嗵嗵!”
當李利寫完最後一份密令之際,尚未擡頭便聽到門外傳來的急促腳步聲,隨即只見鐵簫疾步走進正堂,緊隨其後而來的還有安邑主將滕霄。
“末將拜見主公!”鐵簫前腳走進正堂,滕霄後腳就到,隨之二人躬身拜道。
“嗯,看來你們二人並不是一起來的,坐下敘話吧。”李利輕輕頷首,既而張開雙臂伸個懶腰,擺手示意親兵奉茶。
“鐵簫,你先說說城西糧倉的情況,糧草是不是全被燒光了?”李利神色平靜地問道。
鐵簫聞言臉色微變,神情肅然,恭聲道:‘稟主公,情況沒有這麼糟糕,卻也不容樂觀。城西糧倉中原有三十五囤糧草,每囤三千石,共計十萬餘石糧草,足可供應我安邑大軍一月之用。然而今晨三更的一把大火燒燬了大半個糧倉,等末將率軍趕到時,只搶出七囤糧食。餘下二十八囤全部被焚燬。
另外,西城北邊的乾草大倉也被賊人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末將趕到時,火勢太大,根本無法撲滅。因此,除了馬廄內儲存不多的草料之外,從此刻開始。我軍數萬匹戰馬都將再無草料供給。形勢緊急,刻不容緩,請主公速速決斷!”
“嗯,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李利輕輕點頭,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隨即端起茶盅示意鐵蕭、滕霄二人飲茶。
抿一口茶潤潤嗓子,李利輕笑道:“鐵簫啊,事態越是緊急,就越需要冷靜。不要急,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天無絕人之路嘛!”
鐵簫聞言錯愕,急聲道:“主公,七囤糧食最多隻夠我軍七日之用,也就是說。七天後我安邑大軍就要斷糧!這還不是最緊迫之事,當務之急是,我軍數萬匹戰馬沒有草料。最多支撐一天,待明日草料就將告罄。
主公知道,安邑大營十三萬大軍之中大半是戰騎,眼下將士們一時半會兒還不至於捱餓,可是沒有草料餵養戰馬,卻是萬萬不行!一旦失去戰馬,我軍戰力將銳減大半,區區十餘萬兵力根本擋不住數十萬諸侯盟軍。更何況如今整個河東郡大半郡縣都已淪陷,安邑城已然是一座孤城,一旦被敵軍圍困。我等就徹底失去主動,猶如困獸之鬥,早晚必被敵軍圍而殲之。面對如此困境。末將豈能不急,安能坐下慢慢飲茶?”
“呵呵呵!”李利聞言而笑,擺手示意情緒激動的鐵簫坐下,笑道:“事情沒你說得那麼嚴重,我軍還沒到火燒眉毛、山窮水盡的地步,只是一時失去先機,局勢十分被動而已。”
話音稍頓後,李利擡手下壓示意鐵簫不必激動,隨即接著說道:“我軍尚有七日之糧,正所謂:手裡有糧心中不慌。況且,我軍兵器軍械齊備,安邑城高牆厚,盟軍想要徹底將我軍圍困起來,卻是有些異想天開,癡人說夢!此次我軍之所以採取收縮防守的戰術,是因爲司隸各郡士族門閥和豪強們人心向背,他們巴不得盟軍將我西涼軍一舉殲滅。
正因如此,我軍在司隸境內與盟軍對戰並沒有多少優勢,不僅兵馬折損慘重,還有時刻提防這些士族門閥從我們背後下黑手。就像昨夜的火燒糧倉一樣,我敢肯定地說,城中一定有人暗中接應賊人,而後他們聯手偷襲糧倉守軍,繼而焚燬我軍糧倉。所幸我軍戰騎全部駐紮在城外,否則若是被賊人潛進馬廄縱火,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數萬匹驚馬在城中橫衝直撞,足可毀掉整個安邑城!”
“主公所言甚是!”李利話音未落,滕霄滿臉憤怒地接聲說道:“事實確如主公所說,今晨末將奉命率軍封鎖各處城門,趕到北門時正好看到縱火賊人強行攻擊城門。當時與賊人一起奪取城門的叛軍足有五千之衆,其中穿著我軍戰甲的騎兵有三百餘人,想來剩下三百人應該是死在燒燬糧倉的廝殺之中。除了這股騎兵,剩下五千多人全是河東郡各大士族、豪強府中的扈從,就是他們領著賊人找到我軍糧倉,而後偷襲了胡軫將軍手下的糧倉守軍,繼而一舉焚燬我軍糧草。
可惜,末將率兵趕到時,他們已經奪取城門,繼而倉皇逃竄。末將當即率軍追殺,沿途殺死四千餘衆,生擒七百餘人,追擊五十餘里,怎奈最終還是讓那三百餘名騎兵逃脫了。從生擒的扈從口中得知,這些夥同賊人縱火的扈從原本有七千之衆,奪取糧倉時戰死兩千多人。而所有扈從之中有四千人都是河東衛家的侍從、家丁和護院,餘下三千多人是全郡各大士族和豪強湊在一起的兵馬。
得知實情後,末將把這些扈從全部斬首,而後率軍抄沒城中所有士族豪強的宅院。卻發現宅院中只有少量侍女和雜役,其他人均不見蹤影,並且宅院中也沒有任何貴重器物。眼見於此,末將隨即全城搜捕,半個時辰前終於在城南的貧民窟中將這些人全部揪出來,男女老少一共兩千餘口,還有多達七十餘車的金銀細軟。末將此來就是請示主公,這些吃裡扒外的畜生應該如何處置?”
李利神情微變,劍眉緊蹙,沉吟道:“衛家?河東最大的衛氏門閥麼?”
“正是!”滕霄點頭應道:“這個衛家就是河東最大的門閥世家,據說是衛青大將軍之後,門庭顯赫,百年望族,出過不少位居三公九卿的顯赫人物。不過衛家經過數百年的發展,早已開枝散葉,族人子弟遍佈大漢各州各郡,只有嫡系子孫仍舊留在祖宅。衛家宅院衆多,財大氣粗,在城中擁有一座祖宅、十二處別院,城外還有好幾處莊園,整個安邑城中有一半以上的商鋪都是衛家名下的。整整一個上午,末將調集兩萬兵馬纔將城中衛家所有產業全部抄沒,在貧民窟中抓捕的兩千餘人中有四百餘人出自衛家。如何處置,還請主公明示!”
李利微微頷首,沉聲道:“說起來,衛家也是忠良之後,門楣顯赫,傳承數百年,堪爲當世最爲顯赫的幾大家族之一。只可惜他們對我李利成見太深,不遺餘力想將我軍置於死地,如之奈何?”
嘆息之餘,李利瞥見滕霄欲言又止的神情,輕聲道:“雲龍是不是想說衛家與我積怨甚深,根本無法和解呀?”
“主公明鑑。”滕霄輕輕點頭,低聲道:“恕末將斗膽直言,蔡琰夫人曾經嫁於衛家二公子衛仲道,待衛仲道死後,夫人亡夫無子,而後隻身離開衛家。現如今蔡琰夫人乃主公妻室,無形中讓衛家大失顏面,隨之結下仇怨,只不過他們奈何不得主公,一直懷恨在心。此次我軍退守安邑,由於還攜帶著衆多百姓一起轉移,如此便給這些歹人以可趁之機,暗中與敵軍勾結,焚燬我軍糧倉。由此不難看出,衛家已經對主公恨之入骨,急欲除之而後快,巴不得盟軍將我等一舉殲滅。因此、、、、、、”
“因此如何?”李利沉吟道:“看來雲龍已經有決定了,不知你想如何處置這些暗中勾結敵軍的門閥豪強?”
滕霄聞聲後,不加思索地接聲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哦?”李利神情微變,既而雙眸微閉,輕輕點頭道:“此事就由你全權處理,事後不必稟報。”
“諾!”滕霄恭聲領命,隨之輕聲問道:“不知我軍接下來如何對敵,請主公示下!”
李利聞聲睜開眼睛,起身走到帥案左側的錦帛地圖前,招手示意滕霄、鐵簫二人上前,隨之指著地圖說道:“從地理位置上看,安邑扼守黃河東岸,背靠黃河,北邊是綿延數百里的山脈,南面是河西各郡,我軍屯兵於此的目的就是爲了震懾佔據幷州、冀州、青州和幽州等州郡的諸侯。
而諸侯盟軍若想一鼓作氣直搗長安,其路徑只有兩個,其一是函谷關,其二是武關。
武關不必多說,地處秦嶺南麓,羣山環繞,數十萬盟軍一旦進入武關,就等於自尋死路,進去容易出來難。我軍只需派遣五萬步卒守關,就能將盟軍擋在關外,生生能將盟軍拖死在羣山之中。
因此,除武關之外,可供諸侯盟軍選擇的進攻路徑只有函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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