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冰山,居然出這種陰招來對付她!即便她再怎麼無拘無束,但也不是那般開放的女子。若以前有人敢這麼對她,早就被她挖出雙眼,身體拿去喂狗了。
“好,我去外面睡。你可不要後悔!”
“滾。”
慕如顏強忍住自己要拍死他的衝動,表面平和地走出了房門。
就在這時,門內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慕如顏聞聲,心中頓時一樂,她攤開雙手,一排銀針整齊地放在手心。死冰山,叫你敢惹我,讓針扎死你。
她越發開心,暗想,她就不信治不了這冰山,她到時偏要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縱然他傲骨三千,也得化爲繞指柔,任她揉捏。然後…她再狠狠地傷他的心,讓他欲生欲死...
這樣豈不是很好玩?
慕如顏心中打定了注意,走出樓閣,忽瞅見天上掛著的一輪彎月。
那如魅的月色,在她的眼中,原本是安寧,美好的,眼下卻平添了幾許離愁,獨自一人身處異鄉便是這種感覺吧,她不再嬉笑,好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
眼眶有些溼潤,常說以月寄思。同樣的月光,沐歌是否和她一同在凝望呢?
慕如顏細細回味,但一瞬,她眉間傳來巨大的疼痛,她抱頭蹲在了地上,怎麼回事?她的頭怎會那麼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海邊…是海邊…沐歌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麼?爲什麼她只要稍微想一想那個情景,頭就像要炸開了一般。
月涼,像極了一把寒光凜冽的鐮刀,冷風呼嘯,彷如是要奪取她生命的屠夫,魅色。讓人琢磨不透的黑暗,她一怔,忽而疼痛漸漸散去。她直起身。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日
慕如顏撫著微痛的額頭從畫廊裡走出來。
今日倒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風朗氣清,雖沒有陽光照耀,但也不似昨日那麼寒冷。
“柳姑娘。”耳邊傳來詫異的聲音,慕如顏擡眸一看,林逸塵正大步朝她走來,他的懷中同樣抱著一隻兔子,不過不是昨日的白兔,而是一隻灰兔,
他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哪怕是女子看了心中也不免憐惜。
“爲何從畫廊裡出來?”
慕如顏別捏一笑,“昨夜被蝶衣趕出來的。”她心想,昨日的想法應該付諸行動了,死冰山,接招吧,不用三個環節,我準拿下你!
想罷,她裝作羞澀狀,低聲說道,“不知道蝶衣喜歡吃什麼…我去給他做。”
林逸塵眸光一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半響才說道,“蝶衣喜歡吃紅燒豬骨,燜雞,燒鴨,燉鵝湯。”
慕如顏一聽,滿頭黑線,這兩兄弟真奇葩,哥哥吃素,弟弟卻喜歡吃肉…
他清了清嗓子,“廚房就在東廂房的後頭…至於雞鴨之類的,林府也有養一些。不過,就得勞煩姑娘自己去抓了。”
啥!還要她親自去抓雞鴨?她心中一怒,強將不滿給壓了下來。好,她忍。在她離開之前一定要狠狠虐死那冰山。以報今日之‘仇’。
“還有,柳姑娘若是日後找不到我,便來這畫廊吧。我平時都會來這裡。”
“我知道了。”
慕如顏別了林逸塵後,繞過東廂房,果真看到了一間矮小的房子,那牆上滿是烏黑的痕跡。她推開門,一陣煙味傳來,她嗆了幾聲,連忙退出去,把門扣上了。
廚房右邊走道的欄子裡圈養著一些雞鴨。
她湊過去一看,心中一喜。也顧不得身上還穿著昨日的新衣,掀高了衣袖就跳到了欄子裡面。
區區雞鴨,對她不過小事一樁。慕如顏信心滿滿。正準備擒一隻雞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淡薄至極的聲音,“邋遢。”
她回眸,正好看見蝶衣站在欄邊。不過驚奇的是,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少女雙眼明媚,模樣雖不美麗,但勝在那嬌俏的笑容。
“林哥哥,這是林府的下人麼?渾身髒兮兮的。”
“她不是。”蝶衣只漠然說了一句,便要離去。
可慕如顏卻不願如此輕易就放他離去,她暗諷道,“怎麼?我還以爲你不喜歡女人呢,沒想到也會帶著這種小丫頭到處閒逛?但你可別忘了還有我這個‘娘子’在哦。”她眼眸含針地瞪著一旁的少女,頗有些警告的意味。
“這個醜八怪就是林哥哥的娘子!”少女驚訝。
“何必管她。思美,我們走。”
聞言,少女甜甜一笑,高傲地看了慕如顏一眼,緊跟在蝶衣的身後,還不忘回頭衝她做了個鬼臉。
“有什麼好得意的。看我不把那冰山搶過來,哭死你!”慕如顏猛地抓起一隻雞,轉身走進了廚房。
中午。天氣驟然冷了下來。
蝶衣漫步來到廳堂,看到桌面上空空如也,林逸塵也不在,只餘桌邊站著的一個老奴。
“王福,兄長呢?”
“二少爺,大人他出府了。許是去市裡了。”
“嗯。”他輕點頭,目光厲厲,“兄長不在,你們就不準備午膳了麼?”
王福一急,慌忙搖頭,“是夫人說要親自下廚。”
“那個女人?”蝶衣坐下。
“嗯,夫人說要讓二少爺和思美姑娘等一會兒。”
蝶衣不語,思美一臉懷疑,那個髒兮兮的女人會做飯?怎麼看也不像啊。
不多時,慕如顏端著兩個盤子走了出來,她輕放在桌子上,一臉得意,“怎麼樣?這都是你喜歡吃的菜。”
蝶衣只冷冷看了一眼,“拿去餵豬。”
慕如顏怒了,她此刻渾身炭黑,好不狼狽。偏偏那溼柴難燒,她折騰了一個上午,卻被他輕描淡寫一句帶過。嗯?拿去餵豬?
死冰山。
“哎喲,這還是人吃的麼?黑不溜秋的,我還以爲你讓我和林哥哥吃木頭呢。”
慕如顏瞪了她一眼,端起整盤菜扣到了她的頭上。
“喂,你…”
“你們要吃人吃的是麼?好,等一會。我現在去給你們做。”她差點掀了桌子,怒氣衝衝地往東廂走去。
“林哥哥,你還是休了她吧,這樣的潑婦怎麼配得上你。”
“閉嘴。”蝶衣輕念,黑白分明的重瞳子正
淡淡看著她,饒是思美這般膽大直言的女子也頓時噤了聲,大氣不敢出一下。
她瞥見自己身上的油漬,那難聞的氣味令人作嘔。
“林哥哥…思美先回去了。”
無言。
她緊咬脣瓣,她還以爲他今日願意叫她的名字,是因爲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沒想到還是原來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思美起身,略帶失落地走出了廳堂。
三刻鐘後,慕如顏又端著兩盤菜餚走過來。她大力將盤子放在了桌上,眉頭輕挑,“請用。”
這次的菜色比上次不知好了多少,顏色光鮮,香氣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蝶衣怔神,拿起筷子,夾了一條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放在了嘴裡,細細品味。“不錯,有長進。”那東西口感尚佳,粘稠但不膩口,越吃越入味。他接連夾了幾筷子。
“這菜是用什麼做的?”他隨口問道。
慕如顏半身趴在桌上,雙手撐額,“不就是你最喜歡的蜈蚣麼,我將它們斬了頭,去了腳,紅燒了一通。”
蝶衣拿筷子的手一抖。
“你別急著吃啊,廚房裡還有很多,慢點。如果吃膩了蜈蚣,還有蟑螂、蠍子和壁虎。”
他面色忽青忽白,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喂,你去哪裡?這飯還沒吃呢。我今日給你做了螞蟻飯。很好吃的呢。”
蝶衣走至門口,重咳了一聲,顫著手指向她,“我現在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慕如顏看他顫巍巍地走了出去,撫著肚子笑開了。
而此時,外出的林逸塵正坐著馬車,從永川鎮去到了洛川。
十八島不大不小,商業也不繁華,洛川是十八島最爲繁盛的地方。馬車很快便停了下來。林逸塵掀開車簾,孱弱的身子被寒風吹得顫抖了一下。
“大人,還是回府吧。”車伕說道。
林逸塵輕笑,“我既然做了永川司馬,十八島的居民都是我的親人。我每月都會前來洛川視察一下,你暫且在這兒等著我,我很快便會回來。”
“是。”
林逸塵下了馬車,輕輕撫著懷中的兔子,隻身走進了洛川。觸目盡是一片繁華,店鋪橫列,人潮翻涌。
他見百姓安居樂業,心情不免愉悅。
待林逸塵走至一個酒樓時,從樓閣上忽地掉下來一個楂子,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他的頭上。一道輕快的女聲自樓上傳來,“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他擡眸,剎那間,眸光閃爍。他無法形容這是一個如何美的女子,只是那如沐春風的感覺,何不暢意?
“公子可否上來一聚?小女子名清河,是洛川人。”
他拾起地上的楂子,雙眼裡有些朦朧。
“以雪爲膚,以冰爲肌,以玉爲骨,以月爲眸。以秋水爲姿。”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他是何許人?心懷有志,卻奈何只餘殘年。
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心傾之人,何其有幸!
但卻不知,他這一見,葬送了整個十八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