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現在該如何？皇上雖已經解除了對您的禁令，但是...”玉綃跟在厲語陌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只不過眼下月黑風高，瑟瑟寒風，從門廊走過都讓人心生懼意，何況是...
厲語陌微動了一下手指，平靜的眼眸中埋藏著深深的苦楚，她長吁一聲，說道，“通知下人準備軟轎，我要出去一趟。”
心下一緊，紅潤的脣瓣印上淺薄的齒印。但玉綃還是輕點了下頭，乖巧的應了下來，“是。”
玉綃退下後，厲語陌不打算梳妝了，她站起身，顫著手穿好了衣裳。雖動一下都如同撕裂一般的劇痛，刀刀割於心。但事已至此，沒有什麼痛苦能大過她心中的悲慟。
手放置腰腹間，思緒在她腦中盤桓著，若這些事情都是何凝煙一人做的，才叫真正的可怕。如今這幾樁事一起發生，北峒帝怕是頭都大了，偏他還是不明事理的昏君。
心中生悶，厲語陌纖弱的身軀搖擺了一下，那深鎖的眉毛，和被利刃似的寒風轍過的臉，沒有一絲表情，她走至梳妝檯，正欲拿起梳子，手腕處驟然傳來一陣抽搐的疼痛，沿著筋脈直戳心窩。
“娘娘。”回到房間的玉綃驚呼一聲，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都這個樣子了，您莫要勉強自己。”
厲語陌穩住身體，遲緩的邁開步子，抓住玉綃的小手，一步步往房外走去，“勉強自己也好過做那刀俎之魚。”
一時沉默無言，夜空飄雨，如紗似霧，點點滴滴寒似冰雪。
厲語陌乘上軟轎，掀開錦簾，露出蒼白的小臉，對著轎伕說道，“去玥貴人長信宮外的百里亭。”
一簾落下，遮蓋了如鉤月色。白蓮飄香，奪人心腸。一路上搖搖晃晃，厲語陌強忍住內心翻涌的噁心滋味。
忽地口中一澀，腹中咕咕作響，她突然想吃些甜嘴兒的東西，募地憶起慕白的桃花糕，甜而不膩，人間絕味。
但只怕是沒機會再吃了。
不知不覺，厲語陌倚在轎子壁上睡著了，連轎子是何時落了地的都不知道，後來還是玉綃將她喚醒的。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襟，走下轎子，這百里亭離長信宮有數十米的距離，在這兒正好可以看見長信宮進進出出的人，燈火通明。
“裡面好多人…”
厲語陌低頭看了眼玉綃緊拽著她的衣袖的手，嘆道，“害怕嗎？害怕就說出來。玥貴人出了那樣的事，現在她的寢宮裡有那麼多侍衛也很正常。”
“我不怕。”玉綃倔強地搖了搖頭，睜大了澄明的雙眼，低眉順耳的模樣讓
厲語陌的心莫名一疼。
“我們現在是要過去嗎？”
“不。”厲語陌掃視了一眼四周，現在進去長信宮，被他人看見，怕是會落下話柄，成爲衆矢之的。
她走近數步，彎腰之際，視線突然被飄落在樹墩旁的破碎衣袖吸引住。遲疑片刻，她將那衣袖輕輕拾起。撫摸上那精緻的紋路。
一瞬間，厲語陌眼底染上了一片的詫異，目光深邃，她從脣縫中擠出兩字，“聰明。”
“這是？”
她淺笑一聲，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回去等著被抓吧。”
“爲什麼？前段時間偃仙公主的事情，皇上還沒有給出決斷，要是再加上這些...可是要殺頭的啊，我不想你死。”玉綃有些心急，忍住眼淚，仰起頭。
“還能怎麼辦？你細看下這衣袖上的花紋，杏黃色的五爪四龍紋，在北峒國內只有太子才能穿。厲天寒來過這裡。說不定，玥貴人就是他下的手。”
“您多慮了吧？這許只是巧合。太子殿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再說...如果他是想這麼做的話，也不會將衣袖留下來啊。”
厲語陌眼裡閃過一絲的冷意，淡淡道，“這就是我說他聰明的地方。只要是平常人，都會像你這麼想。依這半截衣袖上的斷跡來看，是用刀割下來的。厲天寒早就知道，如果玥貴人出事了，我一定會前來看一看。
一頓，那清涼的聲音美如天上玄月，“所以他故意留了一個被刀割斷的衣袖在這裡，是想借此警告我：莫要再打何凝煙的主意。他爲了保護何凝煙，甚至甘於做這種掉身份的事，殺害一個小小的貴人，而且還是用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方法。不過...這樣一來，外人不會輕易懷疑到他身上。”
玉綃聽後有些明白了，臉上盡是震驚，破碎的字眼從脣中吐出，“那張太醫也是太子殿下所害？”
厲語陌搖了下頭，“玥貴人和張太醫遇害的時間相差不大，但蓮花池距玥貴人的寢宮卻有一定的距離。除非厲天寒會分身術，不然不可能同時殺害兩人。而且，依眼下的情形，他沒有殺張太醫的必要。”
“這麼說…”玉綃說著，下一秒卻忽然低聲叫了出來，眼裡有些驚恐，額上也冒了許多的冷汗，“好像有什麼東西…纏到我的腿上來了…”
她邊喘著說道，邊藉著月色往下一看，頓時花容失色，又抓緊了厲語陌的袖子，不顧場合地大叫了起來，“蛇…有蛇。”
厲語陌一急，忍著傷口的劇痛，匆匆將匕首掏出來挑死了那條蛇，“別叫那麼大聲，這種蛇沒有毒，有什麼好驚慌的。”
“喂，是
誰在那裡。”有三個侍衛正巧聽見了聲響，舉著火把走了過來。
厲語陌微退一步，拉著玉綃躲進了樹叢裡，無奈的嘆了口氣，“玉綃，這次被你害慘了。若我身體無恙還好，可現在渾身難受，沒什麼力氣。”
玉綃嘟了下嘴，面上浮現一絲難過。
那些侍衛離她們餘不足一米時，厲語陌緊緊捏住匕首。
一道輕咳聲響起，這時，洢妍從後頭走了上來。厲語陌一怔，急忙按了玉綃和她一併臥倒在了草叢裡，密密森森的草叢將她們的身軀完全遮擋住了。
“三位真是辛苦了，大半夜還得在這兒守著，無法休息。”
三個侍衛聞言，轉過身來，說道，“洢妍姑姑，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來這兒？”他們話語裡含著一些懷疑，洢妍見此，不屑一笑，“今兒宮中死了人，而且死者還是皇上的妃嬪，貴妃娘娘心裡擔憂，入睡不得，派我前來請幾位前去永壽宮守著，也好讓娘娘安心。”
“你若是要找侍衛，就是宮中其它地方也時常有侍衛逡巡，爲何偏要來此處？”
“貴妃娘娘說了，今兒個侍衛最多就是在玥貴人的寢宮。所以我才前來這兒，怎麼，你們對貴妃娘娘的判斷有所懷疑嗎？”
三個侍衛立馬變了臉，直呼，“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永壽宮”
洢妍一笑，看了厲語陌一眼，暗中做了幾個口型，而後才說道，“那就好，你們快去吧。”
厲語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的景象，腦海中一直在思索著洢妍的口型，幾次琢磨下來，她眼中精光閃爍，手裡捏出了一把冷汗。
洢妍方纔對她說的是，身後有人。
三個侍衛一走，厲語陌急忙帶著玉綃起身，往一旁的小道走去。這個時候，她選擇相信那個和她無一絲交情的女子，畢竟她幫了自己很多次。玉綃沒有發問，咬緊了雙脣。
風聲雨聲摻雜在一起，撲面而來，如浪濤卷沙，厲語陌被這風一吹，眼前朦朦，不自覺得鬆了手，扶著牆沿，緩緩提步。
隔了許久，她走到星夢宮的牆邊，方停了下來，低低喘著氣。心中一鬆，她轉頭說道，“玉綃…我們...”
話未說完，厲語陌一驚，她身後空無一人。
“玉綃！”
厲語陌沿著方纔來的道路，往回走去，四處找尋著玉綃。
黑暗裡
玉綃走到半道突然被人拉走，還被那人半摟在了懷裡。她臉上一紅，哭喊著，“你放開我！”
“嗯？”那人一頓，將她鬆開，語氣淡淡，“真是的，我竟然抓錯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