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語陌低頭,暗中勾起一抹笑意,垂淚道,“父皇是重情至信之人,母妃又陪伴了您二十餘年。您怎可因這等小事廢了母妃?陌兒不願您做那無情之人。”
北峒帝聽見此,面上閃過一陣悲痛,心裡更是愧疚,“陌兒,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給你。”
“我只想求父皇先將巫術之事掩蓋,勿傳了出去,然後陪陌兒看一齣戲。最後結果如何,全憑父皇做主。此事完後,陌兒甘願前去皇陵。只是...陌兒與太子殿下並無情分,想求休書一封,從此嫁娶不須啼。”
此話如驚天霹靂,讓衆人皆爲一震。但這大逆不道的話傳入北峒帝的耳朵裡,卻成了另一種意味。他認爲這是厲語陌在無奈之下才說出的喪氣話,是爲了保全皇室的顏面,是爲了他...
北峒帝略低下頭,沉默片刻,詫異的看了厲語陌數眼,將揮去的婢女又喚了回來,聲音充滿妥協和疲倦,“朕答應你。”
“多謝父皇。陌兒現在腦子比方纔清醒多了,回去睡一覺也許就沒什麼事了,陌兒告退。”
厲語陌溫軟一笑,眼裡暗藏的寒芒在一瞬間迸發,如遍天煙火絢麗。她踉蹌起身道謝,沒有再看薛子衿和北峒帝一眼,攙扶著玉綃走出了大殿。
快走到星羅宮時,厲語陌微瞅了玉綃一眼,面上有些不忍,低聲在她耳邊說道,“玉綃,這鞭子雖打得不重,但還是留下了疤印,痛嗎?等會兒我讓人送幾支上好的雪花膏給你。”
“不痛,只要是爲了娘娘,奴婢什麼都可以做。玉綃堅毅的說著,目光溫柔停留在衣襬上,小手拘謹放在腰間,婉美可人。
忽地,她好似想起了些什麼,急忙揚起頭,“娘娘您沒有猜錯,那晚確實有人在星羅宮外彈琴,被我偶然看見了。”
“是傾城嗎?”厲語陌脣邊笑意不減。慕白是對她下了蠱,可她衝出房門時,看見了他面上滿是驚訝的表情。那時,她就起了疑心。
玉綃躊躇片刻,咬了咬脣瓣,說道,“看身形...是一個男子。”
厲語陌一愣,嘴角的冷笑越發張揚,她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始末了,會彈琴,能用魅術控制別人的男子?這事越來越有趣了。
她停了步子,緩緩攤開手心,打開了那張莫如是昨日暗塞給她的,已經捏得發皺了的淡黃紙條。上頭是幾行娟秀的小字:
年細雨季,踏一地春泥
鄉外三裡,我獨坐花豪
指繞紅線,塗胭脂香氣
眉目縷縷悲意
鴛鴦圖破碎
滴滴清淚,至臉龐劃落
心心念念,藏一卷悽美
信手指線,如袖添哀意
花前月
下醉
不及你淺眸一回
淺語留,望君勿念
永壽宮
“她竟趁本宮不在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偷學了妖舞,爬上了龍牀!誰給她的豹子膽!”何凝煙剛聽到玥貴人侍寢的消息,怒不可遏。將手中的瓷杯丟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表情猙獰至極。
一旁的婢女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四處躲閃,生怕何貴妃將瓷杯丟到了自己身上。
“你們一個個都反了,賤婢。竟然敢躲開。該死,全部拖下去,打六十大板。”
這六十大板可不是小數目,連身強力壯的男子打完後都會去了大半條命,何況是嬌弱的女子。
一瞬間,跪了滿地的宮人,哀求聲四起,其中還摻雜些低低的哭聲,四周的空氣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凝煙,放了她們吧,真吵。”內閣裡風沙涌動,那道聲音如沙中箭,直直射出來。
何凝煙聽聞此聲,面上惱怒的表情立馬消失了,她嬌笑著轉過身來。“犯了錯就該受罰,這不是很正常的麼?”
她眼睛一轉,對著門外站的侍衛說道,“還愣著做什麼,快拖下去。”
侍衛們也不敢馬虎,生怕何貴妃懲罰到自己身上,不顧宮女的乞求,直接硬拽著拉下去了。
門被關上,房間裡已無一個宮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還真是生氣了?”一個男子撥開垂吊的紫色流蘇,從內閣裡走了出來。他上前輕摟住了何凝煙的腰,吻上她的脖頸,說道,“小心動了胎氣。”
何凝煙臉上閃過一陣紅暈,“沐,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怎會願意讓別人爬到我的頭上。”
名爲沐的男子細吻了下何凝煙的額頭,在她耳邊低喃,“是那個長得像雲裳公主的女子嗎?既然你那麼討厭她,不如除去好了。”
何凝煙眼裡頓時一烈,“那是自然的。”
“我就是喜歡你不服人這點。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也別浪費時間在說無聊的事情上了。”他低眉橫抱起她,目光灼烈。
“等等。沐,你這段日子都沒來找我,是不是看上別的年輕貌美的女人了?”
“凝煙,你知道的,我心裡永遠都只有你。”
“沐…”何貴妃身子一陣酥軟,帶著些喘息聲念道。
房門在這時突然被踢開,一個粗狂男子出現在門邊,他雙目通紅,衝著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怒吼道,“何凝煙你還真敢瞞著本相偷人!”
男子將懷中的何凝煙放了下來,淺笑道,“丞相大人好大的膽量,從正門進來,也不怕被洢水閣的婢女看見稟報皇上嗎?我都是破窗進來的呢。”
冷漳眉頭深深皺起,雙眸通紅,“你是
何人?竟敢對本相說教。是嫌命太長了麼?而且本相的女人你也敢動,我這就叫你絕子絕孫!”
“相爺。”何凝煙撲身上去攔住暴跳如雷的冷漳,匆忙回頭暗示男子快走。
“凝煙,你要是想我了,我還是會來看你的。丞相大人,再見了。”男子指尖輕點,飛快躍出了窗戶,輕功好得令人發嘆。
“你爲什麼攔著我?難不成你看上那小子了?”冷漳猛地將何凝煙推開。
“相爺何必這麼說,你這是又動哪門子怒呢?你我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你護我周全,我讓你的兒子當上皇帝。況當年我還將雲裳送給你了,你還想要些什麼?反正你心裡又沒有我,倒不如讓我風流快活些。”
冷漳只感覺眼前的女人在他臉上狠狠踩了一腳,他一時壓不住面子,一巴掌扇到了何凝煙臉上。“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要是將我逼急了。我向皇上將你當年害雲裳的事情給說出來,看你還能不能當上皇后。”
何凝煙聞言,恨得咬緊了牙齒,“相爺,你以爲本宮就沒有你招兵買馬造反的證據嗎?本宮都跟了你二十多年了,你那檔子事,本宮怎可能不知道?”
“你…”冷漳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子,他低聲怒吼起來,甩袖,將一旁上好的珍品瓷器紛紛甩落在了地上。
窗外,那越窗的男子聽得正歡,眼角卻瞥見一抹翠綠在他身後出現。
“哥。”
他點了下頭,念道,“繼續盯著厲語陌。”
“我知道了。可是,你要什麼時候離開那老女人啊,我還真有點看不下去了。”少年雙手環胸,輕挑著眉毛,話語中溢滿不屑。
“從她那兒我可是知道了不少好東西,不過,她現在也失去利用價值了。再說她壞事做盡,害人不淺。就算不是我,也總會有人去殺了她的。”
男子剛說完,走出幾步,卻聽見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你們在那裡幹什麼。”來者正是洢妍。
“沒什麼,隨便溜達下罷了。”男子見是熟人,只瞥了一眼,便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以爲皇宮是你自家後院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的事我不想多管,只不過你們要是敢動正宮娘娘一根汗毛,我也會拼力殺了你們的。”
男子不理會洢妍話裡的敵意,輕笑著走開,淡淡說道,“這是因爲你幼時曾在丞相府待過一段時間的原因吧?你還這麼念舊情,難得。”
“娘娘是個善良的女子,她吃了太多的苦,我從小就立志要保護她。你呢?明明和娘娘有相同的命運,爲何要做出這些的事?不屬於你的,你永遠也得不到,還是趁早放棄的好。”
男子輕蔑一笑,不語,轉身走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