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菡蕁正由幾個身高力壯的婆子押著走進去那潮溼陰冷的天魂牢。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打好了小算盤。
一進天魂牢,頓時一陣惡臭味撲面而來,一眼望去入目的就是北峒國十大刑具之一的釘牀,那釘牀上仍放著一具屍體,已經腐爛不堪,身體微癟,全身遍佈著深黑色的斑點,地上還凝結著一大攤的腐血。
菡蕁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人是流血過多致死。只見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眼仍圓睜著,死死定在房頂上,手指彎曲緊皺,看得出死前曾受過極大的痛苦。
粗女斬、飛孀爐、鐵面夾...各種樣式的刑具堆在一旁,玲瑯滿目,萬分駭人。刀柄上鮮血未凝,猶在滴落,滴答滴答的聲音讓人毛髮聳起,惶惶不安。
菡蕁的面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的厭惡,捏緊了手心,雙腿有些顫抖著。
火爐裡熊熊燃燒的烈火將這陰沉的天魂牢微微照亮了些,只是那火爐裡放著一柄鐵夾,旁邊存放著幾罐子的油、鹽,以及一些辣椒油。偶爾還散發出一陣燒焦的氣味,讓人無不心生懼意。牆上掛著生了鏽的鐵架,一旁還放著那血跡斑斑的粗鞭。
雖是陰森恐怖,但往裡頭走,四周卻被一陣嬉笑聲所環繞。
牢房門前一堆獄卒圍在圓木桌旁一邊吃飯喝酒,一邊劃著拳,不斷大聲囔叫著。
押著菡蕁進來的一個婆子看見這番景象冷哼了一聲,急急走上前去,將隨身攜帶的腰牌丟在了木桌上。那些獄卒倒是一愣,牢頭嚴棟伸手拿起那腰牌,還未看,面上一怒,哪個不要命的,敢闖天魂牢,在門口看守的那人是死了嗎?”
但當他看見腰牌上的字號時,面上卻一僵,轉過身來,擠出一臉的笑意,看向了那婆子,“原來是貴妃娘娘宮裡的姐姐啊,奴才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這位姐姐,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這次來,是貴妃娘娘要奴才做什麼事麼?”
那婆子又是冷哼一聲,微微揮手,身後的其他婆子便將菡蕁給押了上來,“這個婢女竟敢頂撞娘娘,本應處死,只是娘娘開恩,交給你們天魂牢的人處置。娘娘吩咐了,不要下太重的手,只要讓她說不出話來就好了?!?
“奴才遵命。”嚴棟又是一笑,微微打量起菡蕁,“這女子長得還真是標誌,瞧著小嘴巴,大眼睛,細緻白亮的皮膚。姐姐們將人留下便好了,奴才會好好按照貴妃娘娘說的去做的?!?
嚴棟說罷便命身後的兩名獄
卒前去將菡蕁押過來,沒想到,當那些婆子一鬆開菡蕁,菡蕁馬上飛身躍起,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從手心處射出兩把匕首,直直射入了上前來的兩名獄卒的身體裡,還一個迴旋踢將他們踢到了釘牀上,那兩個獄卒發出幾聲悶響便沒了聲息。
菡蕁眼中是孤注一擲的執拗,她雖膽顫的有些站不穩,但此刻仇恨的火焰卻在心中熊熊燃燒,她不能就這般聽天由命!孃親的血仇尚未報,她還沒有看到厲語陌遭受報應...怎能就此魂斷...
其餘的獄卒一看,無絲毫遲疑,立馬拿起了一旁掛著的長刀,齊齊朝菡蕁刺了過去。菡蕁神色一冽,又從手心裡射出兩把匕首,只是這次射出的力度與上次的不同,當那匕首射出一米時,竟改變了飛行的方向,呈包圍型向四周射去,一瞬時,銀光四閃,哐當數聲,那兩把匕首便將所有獄卒的長刀橫空劈斷。
趁所有人愣神的片刻,菡蕁又用力朝空中打出一掌,震得周圍的空氣猛然往外一彈,那些獄卒和婆子的身體便也不由自主地向四周巖壁撞去。
菡蕁喜出望外,一笑,鼓足全力向門外飛躍去。
嚴棟見狀,眼裡閃過一絲的驚訝,他沒想到區區一個婢女身上竟帶著如此高深的武學,就連剛剛射出的那幾把匕首也材質非常,異常堅硬,竟能將鐵製的長刀不費吹灰之力劈斷。而後神色微斂,突然輕笑了幾聲,“我嚴棟在天魂牢裡做了十幾年的牢頭,什麼囚犯沒見過?就連江洋大盜也抓過好幾個,更別提那些只會耍些小聰明的小賊了。若是讓你一個小小的婢女都給逃出去了,那以後我嚴棟的面子還往哪裡擱!”
身後突然一陣猛烈的掌風襲來,方到門口處的菡蕁微瞇了雙眼,隨即轉過身來,想打出一掌迎擊,卻不料,當她一轉過身來便愣住了,嚴棟明明在她數十米處,分毫未動,更不可能朝她憑空打出這麼猛烈的一掌,那麼,那微冽的掌風是從哪裡來的?
在菡蕁愣神的時候,嚴棟突然衝著她笑了笑,她心中大呼不好,卻再也躲閃不及。身體上方一陣滾燙的氣息傳來,一罐子熱油凌空而降,那些滾燙的熱油盡數倒在了她的身上。
菡蕁心中一駭,身上傳來一陣劇痛,皮膚在一瞬間開始發紅,發腫。她支撐不住,從數米高的臺階上摔了下來,滾落在嚴棟的腳邊,失去了知覺。
嚴棟臉上閃過一絲的嫌惡,菡蕁的臉上已起了一個個紅色的水泡,大大小小的滿臉都是,怕以後是要毀容了。
“把人拖進去吧。”嚴棟淡淡出聲。
那些獄卒聞言馬上從地上站了起來,走上前去用繩子緊栓住了菡蕁的手腳。隨後便微屈著身子看向那男子,“您這一招聲東擊西用得可真好,妙絕,也難怪這婢子會上當了?!?
嚴棟眼裡頓時有些不耐煩,“快點,拖進去,用鐵鏈鎖著,別再讓人跑了。還有,不要再說這種恭維的話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牢頭,就算你拍盡我的馬屁,我也給不了你升官的機會。你有空還是多去巴結些主子吧,說不定哪天還真可以出這污穢的天魂牢?!?
“是,是,您說的是?!蹦仟z卒滿臉盡是恭敬之色,心裡卻在暗暗唾罵道,裝什麼清高氣節,自己還不是一樣的那副嘴臉,我呸。但他還是快速地將菡蕁拖進了最裡層牢房裡,拿了鐵鏈緊緊將人牢牢鎖在了木椅上。
身上疼痛至極,呼吸薄弱,好似命在弦上,一觸即斷。
四周盡是悶熱的空氣,隱隱散發著一種腐臭的氣息,菡蕁渾身不適,艱難的撐開了雙眼,但只在一瞬間,那股悶熱的空氣突然消散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清涼沁爽的風。
流水聲潺潺,柳絮紛飛,鶯歌燕語,盡是一片暖人的春意。清新悅耳的蕭聲在不遠處響起,那簫聲如鳴佩環,極爲動聽。
餘音嫋嫋,婉轉悠揚,不絕於耳。
菡蕁心中雖驟然警覺了幾分,但還是微微有些好奇,便緩緩朝著那蕭聲傳來的地方看去。
寬敞的牢房中忽地溢滿了白霧,輕飄飄,如棉花一般鬆軟,從指尖流過,留下一片芬芳。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一道微帶愁意的女聲響起。菡蕁雙眸一顫,淚水無法控制的奪眶而出。
只見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站在她的眼前。僅用一條白紗緊繫住盈盈一握的纖腰,長髮及腰,隨著那清風微微飄散著。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菡蕁緩緩開口,眉目間一緊。
如此熟悉的溫柔感,讓她的淚水洶涌不止。
那女子輕輕一笑,隨即轉過身來,柳月眉,丹鳳眼,櫻桃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古典女子,有著說不出的高雅美麗。
菡蕁猛然一震,雙目間滿是不可置信,看著那雙微涼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龐,低低輕喃,“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