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慕白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他一睜開眼睛,只聽見一道冷冷的聲音,“你對我做了什麼?”
已日上三竿,太陽透過窗柩照射進屋內。慕白身子不好,平日一有躁動便輕易醒來,昨夜是睡得最好的一次。
他側頭,嘴角掛起一抹笑,“陌兒,你也不用這麼兇。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叫夫君?”
厲語陌睜大了眼睛,指著身上的紅印,那氣勢欲有拔出匕首跟身前的男人大幹一場的苗頭,“你乾的好事!慕白,趁人之危,真是有夠無恥的!”
慕白一揚頭,紫色的瞳孔光亮非凡,“無恥的事,爲夫幹得多了,還真是樂在其中,你若是懷念,我可以再做一次。”他扣住厲語陌的手,將她輕壓至身下。
“滾開。”厲語陌見無法擺脫他的手,轉而怒目而視。
“陌兒。”慕白靠近,氣息淡涼,他望著厲語陌的眼睛,聲音低沉地說道,“我想了很久,等奪了皇位,處理完這些事,我們就離開這裡吧。”他一改嬉笑,眉目如畫,眼瞳裡滿是認真,嘴角上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果真是君子如玉。
“我還是覺得那種男耕女織的生活才最逍遙自在。”
厲語陌一愣,原本緊繃著的雙手漸漸放鬆了,緩緩垂下。他這是說的什麼話,自己是聽錯了麼?她眼前不知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絲絲清涼,原是慕白手邊的白紗,嘴上灼熱的感覺讓她心裡一亂。
四周一時靜了下來,風吹動帷帳的聲音,門吱呀吱呀的響動。她如置身世外,雙眼迷濛,臉上雲霧飄渺,紅暈一點。
“我娘曾說過,她想到深山裡搭一間小木屋,然後種滿山的桃樹。醉倒在桃花之中,她說,那樣的景緻方是最美,勝過世間一切浮華。陌兒,我也想到山裡懇出一塊地,種桃樹,爲你而種,我們一起做桃花糕,白頭到老。”
厲語陌此時竟語噎,只聽得心臟胡亂的跳動聲,何爲天長地久她從不知道,但眼前這個男子未說出一個愛字,卻已許下了世間最讓人心動的誓言,白頭到老!如此煽情。她的心頭劃開片片漣漪,昨晚的事大概上記不清楚了,但她猶記得那人的體溫,一如往日的溫暖。那麼,他這次不是騙她了?他是真心的?
無數的蜚測在心頭掠過,她閉了眸。
而後咬碎一口銀牙,猛然睜開雙眼,手捶在慕白的胸膛,尖銳的指甲刺進他的肌膚,有豔紅的血滴落,乍一看,美如春花。
“慕白,不準騙我。你要是再戲耍我,我就殺了你。”
他將女子柔軟的手握住,如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印上她的額頭,“好。我答應你。若是你不喜的事情,我不會再做。清河,我會她譴出緋霜宮。日後定不會再見她。”
厲語陌聽得此言,眸光一滯,清河和柳沐歌有勾結,慕白若不知道,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將她攆出了緋霜宮,清河心中再無顧忌,手段只會越發(fā)毒辣。到最後還不是會傷及慕白?依她心思縝密,可不是這麼輕易會放棄的人
。
厲語陌一嘆,當初的執(zhí)拗,如今還穩(wěn)穩(wěn)烙在心頭。她恨自己,所以不惜演一場近十年的戲,如今斷指,被譴,怎甘受辱?
“我以前會信她,不僅是因爲她是我孃的故人,還因爲她說,她是你的妹妹,是你重要的人。”
厲語陌冷笑,一把推開慕白,“她那麼說,你就信了?我什麼出身,你不知道麼?冷相可從未有過她這麼個女兒。”
慕白紫眸婉轉,停在房樑上片刻,忽而看向了她,柔光幾許,“有關你的事情,我怎能冷靜下來。再說,你曾與我說過你以前的故事,我便將她當作了你的故人。”
“以前的故事?你想知道?”厲語陌心裡一顫,她無時無刻都在埋怨慕白欺騙她一事,她怪他沒有告知他的一切,包括過往,可是她卻忘了,慕白自始至終對她表現出的奇怪從未多問一句。如果他問了,她想,她會告訴他的。
“不想。我只要你待在我身邊就好了,提起過去,不過自尋傷心。”
他說罷,輕點厲語陌鼻翼,妖嬈的紫眸忽而一轉,上前去偷香了一口,“陌兒,昨天的你難得那麼熱情,真叫爲夫永生難忘…”
厲語陌見他的笑容別有深意,臉一黑,昨天?她還真不記得了…果然,酒這種東西還是少喝的好,如今竟被慕白抓住了把柄。她皺眉,心中不快,清了清喉嚨,“我是這樣想的…你未娶,我兩度被休。既然你不嫌我是‘棄婦’,我倆就湊合湊合一起算了。”
慕白聞言,笑容一僵,幾近咬牙切齒,“湊合?嗯?”
“不然你還想怎樣?”
慕白的手開始不正經起來。厲語陌臉一紅,差點一腳踢過去,“你摸哪兒?拿開你的手。”
就在帳中春意正濃的時候。一頭紅髮突然從房樑上垂了下來,魅一個翻身穩(wěn)落到地上,他饒了饒頭,很無奈地看了眼怔神的慕白和厲語陌,“宮主,窗戶被風吹開了。你們繼續(xù),屬下是下來幫你們關窗戶的。”
“魅!”慕白一掀被子,包裹住厲語陌,自己則順手拿了放在牀邊的衣衫,往身上胡亂一套。“你好大的膽子!”他袖一轉,一把亮堂的御雪劍從牀底抽了出來,直指著魅。
魅愣住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一臉的無辜。
“你從什麼時候潛進來的?竟敢在本宮主眼皮底下進來,還躲在房樑上,嫌命長?”
“不,不,不。”魅連說三個不,表情有些窘迫。“屬下是在宮主你說種桃樹的時候進來的…也不是有心躲,只是當時您那般興致勃勃,屬下實在不忍打斷。”
慕白表情稍稍溫和,將劍放低,“還不快出去!”
魅心裡一鬆,放輕了步子走至門邊,“宮主,昨晚的鬧騰太大了,您以後小聲一點…屬下昨晚可是一夜都睡不好呢。”
慕白一聽,臉色頓時全黑,忽而笑著看向魅,“魅,從明天開始,你不用穿衣服了。”
“爲什麼啊,宮主,屬下做錯了什麼麼?”
慕白不再理會魅的言語,用內力直接將他轟出房門,隨後重重反扣上門,隔著門衝他說道,“我可不管那麼多,若是我明天看見你身上還有一絲衣物的話,呵,你就準備著挨刀子吧。”
魅不支聲了,悶悶走開。
他轉眸,看見厲語陌笑得正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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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笑?”
她捂了嘴。慕白上前,彈了下她的額頭,“都已經午時了,快換衣服,起吧。”
厲語陌息了笑聲,沉默了一會兒,卻見慕白一臉促狹的笑,“難不成你希望我做些什麼?既然你都這樣想了,爲夫倒是不介意。”
“去你的。”厲語陌拿起枕頭就往慕白臉上砸去,臉上一抹紅暈。她捲起被褥,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在被褥裡。
“曲妃溫婉文靜,也不知是誰養(yǎng)成你這一身痞子氣。”厲語陌嘟嘴,悄悄說著,說完卻是一愣,曲妃之事向來是慕白的逆鱗,她這般說,豈不是會勾起了他的傷心事?她心中百般懊悔,小心翼翼的掀開被褥的一角。
脣上卻忽的一熱。三千青絲柔柔劃過臉龐,慕白放大版的臉出現在眼前,清晰的眼眉印在她的瞳眸,她的心頓時緊縮。
萬千風華,白衣勝雪,在那一瞬,厲語陌並未感覺到一絲的悲傷,反而如一陣清風般溫和。
慕白擡起頭,輕笑,“這種東西打孃胎起就有了,改不掉的,要不是當初在太子府裡親了你,我哪會有現在的光景。”
他說完後,又自顧自的說道,“我娘若是知道有你,一定很高興。她早年與雲裳公主交好,死時也依舊牽掛著,她平生所願,唯身邊人一世安寧,可惜事不隨人願。我娘死後,被葬在一棵桃花樹下,沒有她想要的滿山桃樹,只是孤零零的一棵,還是那一年莫如初親手植種的。”
厲語陌將慕白輕輕推開,看向窗欄,她心裡想起洢妍在丞相府時對她說的一席話:
“如果您去了姒花國,或許就可以明白多一些雲裳公主當初的心情。或許還可以查清公主的死因。”
她還真從未弄懂過,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此話當真不假,她那名義上的孃親處心積慮,留下這麼大一個謎團,也不知是爲了什麼,神玉還未集全,便已亂了。
“知道我爲何不喜柳沐歌嗎?黑窯的淮昊天雖說我娘是他所殺,實則不然,我娘是被玉笙嫣殺死的。用的就是那招漫飛花,淮昊天只是推瀾助波罷了。”
“不對,你娘死的時候,慕如顏在場,但她卻跟我說你娘自刎而死。莫不是…”她星眸一轉,“有人挑撥你和柳沐歌、柳傾城的關係?”
“呵。”慕白微微磕眼,“還需要挑撥麼?就算我娘不是玉笙嫣所殺,那又如何?柳沐歌不會放我,哪怕我不與他相爭皇位,他也不會放過我。”
話說至此,兩人皆是沉默。門外突然一陣響動。洢妍的聲音傳來,“小姐,您起了麼?廖太醫(yī)方纔託人帶來一封書信。”
厲語陌猛地從牀上坐起,“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