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厲語陌便已走至城郊,一派的蕭瑟冷清,四周寥無人跡,偶爾有幾聲歸鳥的鳴叫聲以及微風吹落樹葉的沙沙聲。
如此空曠,如此渺清。
傾城約她來此地,莫不是有什麼詭計?她太掉以輕心了,竟一人便來赴約,實在失策!只得萬分小心爲好。
夜色深沉,厲語陌依稀可以看見前方的那棵大榕樹,她神色一緊,緩緩走上前去。慢慢地從袖裡拿出了奪魂蕭,那簫在夜裡還微微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厲語陌將自己的手指輕輕覆在了簫孔上,凝聚了些許內力,一陣曲調優美的簫聲便響了起來。
樹上的新葉隨著風擺動起來,新芽兒輕輕扭動著曼妙的身姿,樂聲悠悠,半響卻不見人影,正是心中焦急之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呵呵,那日在黑窯吹奏奪魂簫的人果然是你。”
黑暗籠罩著來人的臉龐,黑影如妖,看不清模樣。倒是那聲音頗爲有力,暗含憤憤不平之意。
走近,厲語陌杏眸一瞇,看見傾城穿著一襲及地石榴長裙站在那榕樹下,眉目間盡是一片坦然,微圓的鵝蛋臉正居高的看著她。
厲語陌眼裡霎時閃過一絲驚訝,將奪魂簫放回袖中,收斂了自己的神色,面上看似無悲無喜,平靜淡然。
“這簫聲對我來說是沒用的,上次是因爲我的攻擊並不在你,纔會被你介入偷襲罷了。我所精通的魅術比僅僅靠削弱對手內力,從而提升自己實力的奪魂簫厲害多了。你若想憑這打敗我,再去苦修個十年,或許還有一線的可能。”傾城緩緩說道。
厲語陌神色一冽,眼裡寒意漸漸迸發,“那這麼說,那日傾城姑娘在黑窯彈的琴音果真是衝著我的師父來的,你是想殺我的師父麼?”
傾城一愣,輕笑了一聲,“師父?你還真是叫的出口。那日看你如此聰穎,沒想到這幾日倒糊塗起來,還虧你長了雙這麼漂亮的眼睛?!?
“那又如何?我爲人處事本就簡單,她教我武學,我便叫她一聲師父。人世間莫不如此,皆爲利來,皆爲利散?!眳栒Z陌冷笑一聲,直直看向傾城說道。
世間熙熙,摩肩擦踵,人心險惡的道理她早便懂,雖是依賴那女子,但還不至於身家性命完全交付。
傾城神色一震,脣角似有些不自覺的上揚,他重重咳了一聲,掩飾住眼底溢滿的驚詫,“罷了,隨便你,你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你現在會來找我,說明還是想帶走蕭嫿冉。那麼,神玉草圖可有帶來?”
厲語陌微微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來做什麼!難道你是不相信我會殺了蕭嫿冉麼?”傾城有些怒了,他髮絲微舞,樣子顯得有些猙獰。
厲語陌一笑,“我當然是相信的,你現在就殺了她好了,這樣我不就可以沒有憂慮,坐穩這太子
妃之位了麼?在將來我還可以當上皇后,母儀天下,這對女子來說是多麼大的殊榮,我都有點期待那時的光景了?!?
她身體微傾,話語輕吐,眼眸婉轉,別有一番的意味。
沒想到,傾城聽完這話後卻更加惱怒了,“你做夢去吧,厲天寒是不可能當上皇帝的,像他這種人根本不配!”
如此閒俗的話題,雖並非她本願,但也不得不提。
“這事可是由皇帝所決定的吧,你又能阻止的了麼?再說宮中除了厲天寒之外,哪還有其他的皇子?這北峒國日後終歸是厲天寒的?!眳栒Z陌輕輕挑了下眉。
“亂說一氣!北峒國分明還有皇子流落在外,這都是何凝煙那賤婦做的穢,而當今的北峒帝厲昊偏又是個懦弱無能之人,要不是先帝治理有方,留下基業。只怕北峒國現在已經被周邊虎視眈眈的那兩大國給顛覆了。再說,厲天寒,他根本不是…?!?
“不是什麼?...”
傾城說到這兒,猛然停止,瞪圓了雙眼看向了厲語陌,“真是該死,你竟然敢套我的話。”
“想不到像傾城姑娘這般長期處於煙花之地的女子竟有如此高的看法,我還真是有些驚訝了?!?
厲語陌輕輕說出,眼光中帶了些許的驚疑看向傾城。但她心裡卻一直在想,當年的皇子事件又怎麼會和何貴妃扯上關係?看傾城這般熟絡的說出,倒像是已在心中重複了千百遍一般。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眱A城一頓,雙目中充斥著凜寒,轉而又說道,“你現在只要將那神玉草圖交給我就行了,那東西留著對於你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禍物,日後它可是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但對於我而言意義卻非同一般?!眱A城捏不覺已緊了拳頭。
“天下之人皆望得神玉,看來,傾城姑娘你也不例外。但是,神玉草圖我現在是真的沒有,你若想知道神玉的下落,我倒可以告知你一二?!?
“真的?”傾城有些疑惑,但眼睛一亮,微微打量起厲語陌來。
“但條件是你必須要將蕭嫿冉安全的交給我?!?
傾城聞言隨即冷哼了一聲,“我憑什麼相信你?”
厲語陌輕輕一笑,“憑我是韶華公主唯一的女兒。神玉草圖中的秘密我怎可能不知道?我和蕭嫿冉的交情並不算深,她的生死我本可以毫不在意,也不必爲了她以身犯險。但是隻要有了她,我就可以從厲天寒那裡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其實我們都一樣,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傾城聽後沉思了一會兒,便擡起頭來,微微看向厲語陌,語調軟了許多,“這次我暫且相信你,那你先告訴我那神玉的下落。”
厲語陌輕輕笑了聲,“我還沒看見蕭嫿冉,又怎會輕易告訴你,要是你騙了我怎麼辦?”
傾城聞言瞪
了厲語陌一眼緩緩走到了那棵大榕樹的正下方,伸手在那樹的枝幹上輕輕一按,那樹的枝幹猛然一抖,樹枝凋落,綠葉枯黃,整棵樹竟從中間裂開,塵土紛紛落下。
樹裡頭正坐著一個女子,那女子髮絲凌亂,口中塞著一塊粗布,連雙手也被細繩捆綁起來。那雙婉美的眼睛正不可思議地看著厲語陌,眼裡有薄薄的水霧,在那女子的身後,是一條漆黑的看不見盡頭的長道。
傾城有些粗魯地將蕭嫿冉拽了出來,那樹很快便又合上了,讓人根本無法看得見有一絲的裂隙,新的綠葉又生了出來,一切如初,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厲語陌微微有些驚訝,看見傾城向她示意的目光,一笑,便走上前去,湊到傾城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傾城的眼裡立馬流露出了一股喜悅,隨即一掌將厲語陌震開,便向城郊外更遠的地方飛躍去。
厲語陌嘴角勾起一抹笑,將蕭嫿冉身上的細繩和口裡塞著的粗布都取了下來,還將她從地上緩緩拉起。
目光呆滯,幽幽怨怨。清涼幾許卻又飽含深意。
“如何?看來傾城待你並不好?!?
“對不起。”半響,蕭嫿冉緩緩開口,眼眶微微泛著紅,蓬頭垢面,頗有潑婦的感覺,況她臉上塵跡斑斑,傷痕累累,更添狼狽。
“剛剛我和傾城說的話,你聽見了?”
“對不起?!庇质且宦暲淅涞脑捳Z,厲語陌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細瞅眼前的女子,眼眶微紅,嘴脣青紫,眼底卻是一泓散不盡的仇恨。
“因爲我的事情讓你動了不少的腦筋吧?你如此勞累,都是我之錯?!?
這話語中滿是諷刺之意。
厲語陌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輕聲說道,“看來這幾日傾城對你的幽閉也是有些用處的。倒是腦子好使了許多?!?
說罷,厲語陌不顧蕭嫿冉滿身的傷痕,粗魯地拽著她的脖頸往前走去。她眸中空洞,身子乏軟,此時一口氣上來,竟咽不下去了。
“太子妃,你到底想幹什麼?嫿冉賤命一條,身子又污了,你何苦讓我的心也污了去?!笔拫饺剿烂鼟暝?,她本是孱弱之身,之前又被日夜折磨,渾身遍佈傷痕,哪有絲毫的力氣?
厲語陌睥睨,右手用力一拽,將她整個人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我與太子情深意篤,怎容你等賤婢留在世間?那些男人下手真不知輕重,沒將你處死,害我費了許多的工夫!”
在厲語陌看來,蕭嫿冉有再大的過錯,也不過是當了丞相的棋子罷了。她又豈會步步相逼?如此作爲,另有目的。
蕭嫿冉聞言,忽地愣在了原地,十指鑽心,她痛哭著看向自己佈滿傷痕的手,心中隱隱作痛,隨後竟由著厲語陌拖著她走,心中是越發的難熬、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