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縈繞,遠處傳來滴滴答答的雨點聲,徘徊耳邊。屋外深宮林院,靜廖蕭瑟,屋內香味蒸騰,水氣氤氳。花瓣飄在水池裡,指尖輕挑,泛起絲絲漣漪。
一女子解開衣帶,跨入水池中,將半個身子沉了下去,細細清洗著。膚若凝脂,美眸顧盼。她哼著小曲兒,面上隱隱閃過喜悅之情。
遽然,水上寒光一現。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尖叫著轉過身,忽地對上了一雙冷漠至極的雙眸,脖頸一痛,身子軟軟跌入了水中。
厲語陌甩了甩手,看向身後跟來的薛子衿,問道,“就是她?”
“嗯。”沉默片刻,他猶豫的說出,“每個侍寢完的婢女,都會在第二天失蹤。我查過,似乎和坤寧宮有關。這個女子是第四十九位。”
厲語陌冷笑。清河眼裡還真是容不得沙子,她這是怕有宮人懷孕,影響到自己和兒子的地位吧?
“我知道了。”
“你爲何想見他?很危險...”薛子衿欲言又止。
厲語陌脫下外袍,只著褒衣。她將頭髮全部挽起,坐在妝臺前,拿出黛粉和胭脂,塗抹在臉上。“這是我的事,不牢薛將軍費心。”
無論她失敗與否,此事暴露,必然會牽扯到帶她入宮的薛子衿。她心裡雖內疚,卻也無可奈何。
薛子衿嘆了口氣,透過銅鏡看向端坐著的女子,三年了,哪怕是分別的時候,他都沒有覺得離她那麼遠。現在,彷彿已渡過千浪,翻過萬里。卻在兩岸遙遙相望,永不可及。
薛子衿落下一句,“望珍重。”隨後從窗臺躍了出去,消失在無邊夜色裡。
厲語陌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她的容貌已有了較大的變化,和原來的模樣只有三分相像。脫去嬌媚,多了份純質。她穿好粉色紗衣,帶上面紗,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幾個宮人,地上擺放著一臺軟轎。
“素清姑娘,這麼快就好了?”
“嗯。”她含糊應了一聲,坐在軟轎上。起轎後,侍奉的嬤嬤一直在她耳邊低喃,所說之事竟然是慕白牀事時的興趣。這一席話下來,露骨非常。
“姑娘可記好了?要是惹怒了皇上,我們幾人都得掉腦袋。”
“嬤嬤說的可是,輕舔耳垂,用小齒啃舔脖子,用大腿蹭他那裡,然後雙手撫摸,由下到上...”話還未說完,軟轎抖了一抖,同行的宮女無不臉紅心跳。
“停停停,這些姑娘曉得就好,不用念出來...”
“皇上的這些興趣,你怎會知道?”
那嬤嬤笑了笑,擠眉弄眼道,“是皇后娘娘命人記下的,說是爲了讓聖心愉悅。”
厲語陌脣邊笑容消失,嘲諷道,“皇上和皇后感情真好。”
眼前紗簾遮擋視線,厲語陌看不清前路,她乾脆閉眸小息,嘴角諷刺般上揚。這三年,她忍受萬般痛苦,數九寒天,冰寒刺骨,她爲鍛體負重跑山,暈倒在雪地中,險些被狼叼去。
而他在皇宮裡溫香軟玉,觀錦繡河山,享萬里洪福。
憑什麼...
若不是因他,她尚可做姒花國之帝,一生無憂...
眼角有淚珠滑落,厲語陌羞恥地抹掉。
軟轎將她擡入殿中,幾
個小太監拿著一張棉被,把她裹在裡頭,直接送到了牀榻上。
殿內點著檀香,香爐裡似乎加了些助安眠的藥草,幽幽的,很是好聞。厲語陌不覺間捏緊了藏在袖口的匕首,她從未這般緊張過。
夜漸漸深沉,天空無星,彷彿一個黑洞,將人湮滅在無盡黑淵中。一陣清涼之氣撲面而來,原是一個婢女在牀榻邊的木桶裡加了冰塊。
厲語陌心裡好奇,不禁發問,“這是做什麼?”
“陛下畏熱,天氣乾燥悶熱時,往往難以入睡,加些冰塊也好降降溫。”
她一怔,那個人不是身有寒毒麼?又怎會畏熱?她還未細細問,便聽婢女道,“素清姑娘好福氣,能夠伴皇上一夜,這是多少女子期盼的啊。不過姑娘也要小心些,皇上脾氣可不大好。”
“我...明白。”厲語陌淺咬下脣,淡然道。
隔了許久,終於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們出去吧。”這聲音略帶沙啞,清冷低沉,飄飄欲飛,如一縷青煙飄散於無邊浮塵中。
婢女們紛紛退下。
他踱步至牀榻邊,“你叫什麼名字?”
厲語陌用袖子遮住眸瞳,故意嗲聲道,“奴婢素清。”
“嗯。好名字。”髮絲輕輕拂過臉頰,酥癢不斷,待她想抓住時,又輕悠悠地盪開了。留下一陣淡淡桂花香。
過後,毫無動靜,厲語陌微微掀開被褥,擡眸去尋慕白的身影。一入目,白衣白髮,背對她坐在窗柩前,手中翻動著一本冊子。
半個時辰過去,他佁然不動,倒了一杯又一杯茶。厲語陌不知慕白在搞什麼名堂,手心握住匕首,已擦出冷汗。
“皇上,不休息嗎?”
他聞聲,身子似乎震了一震,斜睥。一縷髮絲垂落掩住他的紫眸,脣無血色,聲音卻不失力度,“放肆。”
厲語陌嗤笑,縮回被子裡,不再出聲。兩人一坐一臥,竟捱到了下半夜。天空盡頭已有些薄亮,透過層層雲霧,斜射落下。
慕白將茶具收好,扶著桌子,緩緩站起。一轉身,驀地對上一雙通紅含著濃濃睏意的眸子,薄脣張合,“朕賜的藥湯你沒喝?”
“湯藥?”
是侍寢後避孕的湯藥...還是迷藥?
慕白放下手中小冊,一步步朝她走來,步伐搖晃,左腳不穩。厲語陌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她心中不是憐憫,而是嘲諷他虛僞。
靠近牀榻,慕白居高臨下的望著厲語陌,外袍脫落。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在她面紗處揉捏著。她強忍噁心的感覺,淺淺一笑。
“既然沒喝,今夜就由你服侍吧。朕恰好有了興致。”慕白倚身上牀,便掀開被褥,要去解她的衣服,動作熟練,一雙紫眸裡閃過片刻流光。
“好。”厲語陌嬌笑著,紗衣被扯下,香肩微露。就在慕白要觸到她褒褲的時候,她神色一變,手中匕首瞬間脫手而出,狠狠刺進慕白小腹。她鼓動內力,將匕首推進三分,鮮血噴涌而出,染紅整張牀榻。
時間靜止了,他面上無痛苦之色,只是挑了挑眉。
“小陌兒,真不乖,和我開這種玩笑。”慕白笑了,不理會她眼中的詫異,握住她的手,噗呲一聲將匕首抽出。鮮血更是無了阻礙,兇猛噴涌
。
“你!”厲語陌想不到慕白認出她來了,心中大駭,左手操刀,往他頭顱砍去。慕白笑得更歡,輕舔濺到脣瓣上的血。而後右臂擋住她的攻勢,翻了個身,將厲語陌壓在身下。
匕首入骨三分,切在他的右臂上。
“你何時認出我的?”
“我一進門便知。你的味道,三年都未變過。”慕白雙腿用盡力氣鉗住她的小腿,右手壓住她的身體,湊在她耳邊輕輕呼了口氣。
“那麼想殺我?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可還記得你在牢房裡,我是如何對你的?”他的血染在她身上,開出朵朵血花。他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末了,在傷口處親了下。
“放開我,你放開我...”
厲語陌心口翻涌不止,恥辱感佈滿心間,她苦練三年武學,如今近身竟還是抵不過慕白!這人也越發無恥,右手不知不覺間移到她的胸口。她拼命掙扎,匕首卻猛地被拍落,絕望浮現眼眶。
“陌兒!”慕白一怒,見厲語陌又想咬舌。他急忙吻上她的脣,點了穴道,逼迫她張開貝齒,脣舌相交,水乳相融。他將口中鮮血渡了過去,濃濃血腥味在兩人之間蔓延,慢慢散開。
“混蛋,你放開我...”她的手抵在他胸膛,大力捶打。每一下都疼痛萬分。
身後突然傳來細微響動,慕白警惕非常,頓時一驚,捲起被褥裹住厲語陌,往角落一推。抽出御雪劍,轉身便迎上了一把長刀。兵器相打,鏗鏘一聲。慕白被震開數米,定眸一看,來者是四個黑衣人。
“狗皇帝!拿命來!”
慕白頭暈目眩,天地在他眼中瀕臨崩裂,他將劍插入地上,勉強穩住了身體,綻放一個絕美之笑,“冥戈還挺有恆心的,隔幾日便刺殺朕一次。但朕不死,他依舊只是姒花國宰相,能如何?”
厲語陌聽到冥戈的名字時,動了動酸澀的身體,恨意佔滿眼瞳。她披上紗衣,趁他不注意時,將匕首撿了回來。
四人聽聞此言,不屑一顧,怒火更甚,執刀衝上去。慕白憑藉對宮殿地形瞭解,在四處躍來躍去,不僅沒被這幾人傷到,反而斬了其中三人。
慕白落在一處,看著餘下的一人,嘴角輕挑,“冥戈養的人,都是這般沒腦子的麼...”話頓住,他搖晃數下,低頭看了眼插在腰間的匕首。顫抖著望向身後的女子,苦笑,“陌兒,你...”
“你這種僞君子,就該下十八層地獄!”厲語陌提腳一踹,將慕白踢開,嫌惡地甩去匕首上噁心的血跡。
慕白撐起身子,朝四周一看,眼中忽地一緊,拼力上前擁住厲語陌,往後一仰,險險躲開了剩下一命黑衣人的攻擊。手中銀針射出,正中額心。黑衣人抽搐兩下,沒氣了。
慕白以爲厲語陌是因爲冥戈是姒花國宰相,念及昔日相輔之情,纔出手助黑衣人,不由得說道,“你就算想幫冥戈,也得動動腦子。那傢伙目的在於姒花國皇位,對於你這個‘姒花國先帝’,也是要除去的...”
“滾開!我不是幫冥戈。我只要你死。”
他的話消失於空中,耳中迴盪的是她冰冷的話語。眼中,也全是她淡然至極的冷酷面容。他神色黯淡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