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語陌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只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貴妃娘娘放寬心。”
楚心漪臉色一變,她聽出了厲語陌話中的嘲諷,頓時覺得自己太過虛僞。帝王納妃乃是尋常之事,作爲(wèi)一國貴妃,怎容許心存妒意。此時看著厲語陌清冷的眼瞳,她竟莫名心顫起來。
楚心漪掐了自己一把,將亂七八糟的情緒壓下去,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瑔柕溃案嬖V我,你是冒認(rèn)的嗎?”,她語氣平淡,毫無身處高位的傲氣,像是尋常無心之問。
厲語陌不知這是何意思,便索性轉(zhuǎn)過頭去不作回答。
楚心漪見狀,溫和一笑,衝著護(hù)衛(wèi)說著,“放她進(jìn)去吧,她確實是皇后娘娘。若出了什麼事,都由我擔(dān)當(dāng)。”
護(hù)衛(wèi)們一聽,也不好再阻止,紛紛退到一旁,任由楚心漪帶著厲語陌進(jìn)了皇宮。
“現(xiàn)在皇上正忙著接待貴客,想罷是不會那麼快見你的,要不先去我宮裡坐坐?”
厲語陌點了點頭,她心中依舊懷有疑心。楚心漪身爲(wèi)貴妃,出行卻不帶婢女太監(jiān),況且所行之路皆爲(wèi)廕庇,實在可疑。
楚心漪親暱的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厲語陌覺得那雙手寒冷異常,不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妃那般光滑,粗糙如耕作農(nóng)婦。
楚心漪的手上長滿了老繭。
“如果我是冒認(rèn)的,那你應(yīng)當(dāng)如何?”
楚心漪回頭看她,眼裡帶上了一些不知名的色彩,“我不會看錯的。我自小便養(yǎng)在深宮,聽聲聞人、識人面相的本事可是很厲害的。而且,你的眼睛不會騙人。”
厲語陌噎了聲,看著楚心漪柔和的側(cè)臉,心想:看來她平時待人極好,不然守衛(wèi)也不會讓她三分了。
但不久後。令她沒有想到的事卻發(fā)生在眼前。
荒草悽悽,青苔黃葉,堂堂一國貴妃,竟生活在一個破小的閣樓中,頹垣敗井,茅封草長。這地方很是偏遠(yuǎn),簡直就在皇宮的一角,像冷宮一樣的地方。四周一片寂靜,了無人聲。唯一奪目的只是屋子一旁的兩棵大樹,樹上開滿了金黃的小花,宛如點點繁星。
楚心漪推開有些黴氣的大門,走了進(jìn)去。“小菊,去泡杯茶給皇后娘娘喝。”
站立在門邊的婢女對楚心漪口中的皇后娘娘雖是一驚,但眼裡的不屑卻一覽無遺。“你自己有手有腳,怎麼不自己去泡,我可沒這閒工夫。”她傲慢地轉(zhuǎn)過身去,坐在了長椅上。
厲語陌心底有些怒氣,想上前去,卻被楚心漪給拉住了,“罷了,我自己去泡。你想喝什麼茶?”
“不用了,我現(xiàn)在不渴。”
楚心漪一笑,“那好,你先隨我進(jìn)來歇會吧。”說罷,帶著她進(jìn)了自己的寢室。
“你被婢女這般對待,皇上知道嗎?”
楚心漪眸子裡有些傷感,她搖了搖頭,“自從搬到了這裡,我從不讓他進(jìn)來。”
“可你至少是貴妃,怎麼可以任一個婢女欺凌?如若是我,定無法忍受。”厲
語陌想起自己在太子府被厲天寒欺凌的場景,她成爲(wèi)了整個太子府的笑話。雖如今得以離開,記憶卻不會消散。此景不同以往,但依然讓人心寒。
楚心漪扶著牀沿緩緩坐下,她瞅了幾眼厲語陌,眼裡帶著點笑意,“我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滿意了。在小的時候,我和哥哥,妹妹三人曾遭人迫害,帶罪逃出麟江國。四處流浪,吃了很多苦,後來才終於有機會回國,哥哥的皇位更是來之不易,我不想挑起那麼多是非。”
厲語陌安靜聽著,對她的遭遇略有些惋惜,難道就是因爲(wèi)她的出身纔在宮裡不受待見?恐怕不僅如此。
不過,兩人是第一次見面,她卻能對自己坦露許多話,所言暗含試探之意。她有些懷疑楚心漪並不是會所謂的識人面相,而是早就與她相見過,所以一開始便認(rèn)出了她....
“吱…”
門被微微撞開,厲語陌側(cè)目,只見一隻小狐貍奔跑過來,撲到了楚心漪的懷裡。還不停地蹭著她的臉。
楚心漪一見,笑顏如花般綻開,她摸著狐貍的小腦袋,說道,“我從小時起,便和動物的感情特別好,它們都願意親近我,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還會跑過來安慰我呢。有時還會幫我傳遞一些信息。我喜歡姒花國的鮮花,也喜歡這裡的小動物,我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厲語陌扭頭時,看見門外有個婢女鬼鬼祟祟在那裡偷聽,厲聲吼道,“誰?”
那婢女正是方纔囂張跋扈的小菊,她見被發(fā)現(xiàn),也不再躲躲藏藏,大方走了出來,“貴妃娘娘,奴婢可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來督促你的。見了奴婢如見太后娘娘,你不知道嗎?太后娘娘吩咐的事情,你可別忘了。”
小菊翹高了臉,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眼裡的不屑越發(fā)明顯。
楚心漪輕輕撫著懷裡的狐貍,沒有說話,面容帶上了一絲憔悴。
厲語陌冷哼了一聲,這小丫頭片子不給些教訓(xùn),看來是不行的了。她暗暗掏出了匕首,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小菊的肩膀。趁她不注意之時,毫不留情地將匕首柄捅在了她的肚子上,小菊吃痛,立馬彎下了腰。
“你這個賤人,竟然敢打我。”
厲語陌聞言,右手舉起,再次重重地扇在了小菊的臉上。“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婢女,竟敢口出狂言,一朝貴妃被你如此粗暴對待,你就不覺得心虛嗎?”
小菊身子撞到門板上,她只覺得左半邊臉漲得難受,一張口,吐出兩顆血淋淋的牙齒。
“這算什麼?天下人都知道楚貴妃是一件麟江國不要的破衣服,丟來姒花國的。就連我皇都不待見她,你簡直就是多管閒事。”
“還要再來麼?”厲語陌拽起她的衣領(lǐng),拿匕首拍打著她的臉,“或許把你的手腳砍了,眼珠挖了,麪皮扒了,你纔會知錯。”
“不…不,不要。”小菊被這一嚇,大驚失色。
“那麼就將你的臉劃得稀巴爛。反正你也是屬狗的,臉應(yīng)該不重要吧?”
小菊看厲語陌似乎並不像開玩笑,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淚眼朦朧,可憐巴巴地看著楚心漪。
“算了…不要再打了。”
厲語陌看了眼楚心漪,一鬆手,小菊便跌落在了地上。她急忙跪著磕頭,“謝皇后娘娘,奴婢不敢了。”她說完,看見厲語陌警告的目光,脖子上突然一涼,微微側(cè)頭,一把匕首正架在她的脖子上,已經(jīng)劃破了肌膚。
小菊渾身打起了寒顫,嗲著聲音對楚心漪說道,“對不起,貴妃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感覺到匕首微微移開了,急忙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間。
“如果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以後還會欺負(fù)你的。”
楚心漪溫婉一笑,“我知道。我看她嚇得不輕,要是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娘娘。”這時另一個婢女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她有些納悶地看了眼滾著出去的小菊,沒多說什麼。她的模樣倒是比小菊要乖巧多了,“太后娘娘身體不適,皇上和廖太醫(yī)等人已至慈壽宮,太后娘娘得知您將皇后娘娘帶進(jìn)了宮。這會子正想見見她。”
楚心漪眼神飄忽的看著厲語陌,輕念,“你跟小環(huán)去吧。”
“我在皇宮裡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辛苦楚貴妃陪我一起去?”
楚心漪剛說一字,卻猛然被小環(huán)給打斷了,“抱歉,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只有在上午或者皇宮舉辦慶典的時候可以出去一會兒,其他時候都得留在寢宮裡。”
“爲(wèi)什麼?”
小環(huán)雙眸有些閃爍,“沒有爲(wèi)什麼,這是規(guī)定。還請皇后娘娘不要爲(wèi)難奴婢。跟奴婢走,莫要讓太后娘娘久等。”
厲語陌縱使有千般話要問,此時也只好往肚子裡吞,悶聲跟著小環(huán)走出了房門。
慈壽宮在宣承殿的附近,而宣承殿又在整個皇宮的正中間,兩人走了許久都未曾看到一點蹤影,只覺得這皇宮大得出奇。
“小環(huán),你確定在這兒?我們走了三刻鐘都未曾到,那爲(wèi)何不坐輦車?”
小環(huán)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聲推開一扇小門,“到了,這是慈壽宮後門,慈壽宮華美且寬大,正門在南面,而後門在北面,你當(dāng)然看不到了。”
厲語陌冷笑幾許,還說想見她,分明是想給她下馬威,這太后還不是和北峒國太后一個樣。
她跨進(jìn)門欄,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了一道聲音,“哀家沒什麼事,皇上你也不用成天往這裡跑,國事爲(wèi)重!況且今日還有貴客。”
“母后,就算兒臣是皇帝,但您的身子也很是重要,這叫兒臣如何放心處理國事?”
“哈哈,讓諸位來賓見笑了,哀家這身子骨就這樣。”
看來皇帝對太后是言聽計從,孝順的很,只是可憐了那在深閨之中的楚心漪。
小環(huán)進(jìn)去與太后私語了一段時間,只聽太后笑道,“終於來了,哀家可等了許久,快進(jìn)來讓哀家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