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摸了摸他的身子,發現他身上已經溼透了,便安慰道:“小郝,你也太辛苦了。你身體虛弱,你看衣服都溼透了,這是虛汗呀?!?
廠長夫人也關心地道:“這小郝也真是賣力,我們家兩個兒子都沒他這麼孝順,唉,我還真想收他做兒子哩!”
郝那金忽然又清醒了些,叫道:“媽,你要看得起我,你就做我媽吧!我會一輩子孝順你老人家的!”
廠長夫人高興得流出了眼淚,道:“好,好,我收下你這個兒子!”
廠長也在一旁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郝那金就好了許多,可以坐在沙發上了。廠長夫人端過一杯水,郝那金喝了,覺得爽了許多,道:“媽,謝謝你!”
廠長也高興了,道:“小郝,不,那金,你今天就在我們家吃飯吧!”
廠長夫人也熱情地邀請。以往,郝那金每次幹完活就走,從沒在這裡吃過飯。今天不同了,他已經是他們的兒子了,吃就吃一次吧,兒子吃老子是應該的。
廠長拿出人家送的一瓶好酒,給郝那金倒了一杯,道:“你也喝一點。那金啊,現在像你這麼爲人厚道,又肯吃苦的年輕人是不多了。說實在的,我們還真是喜歡你呀。剛纔老太婆認你做兒子,還真是要把你當兒子哩?!?
郝那金道:“好,我做你們的兒子,是我這輩子的福氣哩?!?
廠長喝了口酒,高興地道:“說實在地,我們家兒子已經夠多了,已經有兩個了,現在加上你,就是三個兒子嘍??上覀兗覜]有女兒,要不然,我一定要你當我們的女婿!”
廠長夫人聽了也哈哈大笑起來。
郝那金就把他和水蓉蓉的事向廠長彙報了,至於後面那一節,他還有所保留。他說:“可惜水蓉蓉還是不肯嫁給我,她還是嫌我沒出息?!?
廠長道:“那要怎麼樣纔算有出息,你不是團支部書記了嗎?廠裡哪個年輕人比得上你?”
郝那金道:“好呀,想嫁個當官的,至少得副廠長這個檔次哩!現在外面追她的人很多,她心越來越高啊,看來,我是沒希望啦?!?
郝那金給自己定的調子很低,怕讓廠長看出他急於想做副廠長的意思。
廠長道:“你現在是我的乾兒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不管的。不過,要想提副廠長恐怕有一定難度,畢竟你還太年輕啊!”
郝那金道:“是啊,我也年輕,能力也不夠,我怎麼吃得消坐那麼重要的位置呢。反正算了吧,水蓉蓉心眼高,我也沒辦法,由她去吧?!?
廠長道:“這個小水,也真是的,要求幹嘛那麼高呢?”廠長喝了幾口酒,腦子就開始暈乎乎起來,他說道:“不過,要現在提你做副廠長,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那就得下大力氣,關鍵是要做工業局的工作?。 ?
郝那金聽出眉目了,誠惶誠恐地道:“爸爸,那你就幫幫我吧,看看是不是有希望,實在沒希望也就算了。”說完,他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五百塊錢紅包,給廠長遞了過去,道:“這點錢,你老人家買點菸抽抽吧。爲我的事,你也夠費心的了。”
廠長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道:“呃,這我可要批評你了,現在你是我的兒子了,還要來這一套幹什麼?快拿回去!”
郝那金道:“是兒子更應該孝順父親呀?今後啊,只要我郝那金有出息,決不會忘記你老人家的。我越有出息,越要孝順你!”
廠長聽後,太高興了,他看了看夫人,就把這個紅包塞了過去。廠長夫人道:“這孩子,還這麼客氣。對了,老頭子,他的事,你就儘量幫幫他吧。今後都是一家人了,你不幫他還幫誰呀?”
說完,廠長夫人高高興興地躲到房間裡清點了紅包,廠長則喝著酒,大聲道:“好小子,有出息啊,我一定幫你好好去說一說!”
那五百塊錢,其實是郝那金所有的存款了。他覺得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當副廠長,得花大價錢。所以就把五百塊錢全部送出去了。反正,要是當不上副廠長,要是討不了水蓉蓉做老婆,這些錢放著也沒用。
再說廠長收了兒子又收了紅包後,專門去了工業局一趟,向局長彙報起廠長領導班子的事。他說:“現在上面都在要求大力培養和選拔年輕幹部,可我們廠的領導班子,年齡偏大呀。我已經五十多歲了,還有兩個副廠長,也快接近五十了,這樣的年齡結構,對我們廠今後的工作是不利的,對培養接班人很不利??!”
局長很同意他的觀點,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廠長道:“我的意思是,請局裡派一個年輕的副廠長去,或者,在廠長裡選拔一個年輕人進班子,使廠領導班子有一個梯型的年齡結構,把廠裡的各項工作搞上去,把效益搞上去?!?
局長道:“我們局裡人手緊,下面的廠子又多,怎麼派得出人呢。再說,選接班人當然要從本廠選,怎麼能從上級機關選呢。你是廠裡的一把手,你看吧,廠裡有什麼合適人選?”
廠長就把郝那金狠狠地吹了一通,道:“他現在是團支部書記,這個年輕人很不錯,在青年工人中很有威信,工作能力也很強。我的意見是讓他進班子,當然,最後讓誰進,我還是聽你局長的,我服從組織上的決定。”
局長就笑了,道:“好吧,我到時候派人事科的同志下來考察一下,考察完了再說?!?
工業局人事科的三個人到廠裡住了兩天,聽到的大都是讚美之詞。雖有幾個人提了不同看法,但廠長對人事科的同志招待得很好,並要求他在彙報時替小郝美言幾句。所以,人事科交給局黨委的考察報告是非常的漂亮。
很快,副廠長的
任命就下來了。
廠裡的工人大多還不知道的時候,郝那金就拿了任命書找水蓉蓉來了。水蓉蓉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郝那金不管那麼多,他說:“你答應過我的,說我當了副廠長就要嫁給我的,這回可得兌現啊!”
第二天,廠裡都在傳說郝那金做副廠長了,而且是全縣最年輕的副廠長。有的眼紅,有的說他有本事。反正,讓水蓉蓉聽得很舒服。
一個月後,水蓉蓉就嫁給了郝那金。
一年後呢,他們又生下了兒子。
這樣又過了兩三年,郝那金又成爲全縣企業年輕幹部的重點培養對象,被縣工業局任命爲廠黨支部書記兼副廠長。
事情出在他當黨支部書記後的那次慶功宴上。
那一年,五金工具廠利潤比上年翻了一番。工業局爲該廠召開了隆重的慶功會。據說,那次市裡的一位領導正好到梅佑縣來檢查工業工作,順便也參加了這個慶功會。
在慶功會上,市領導一眼就看到了給大家倒酒的水蓉蓉,從此就動起了歪腦筋。
也不知道這位市領導用的是什麼陰毒的法子,反正,後來水蓉蓉就經常往綮雲市裡跑,而且真的是和這位領導幹上了。
有一天晚上,郝那金從外地開會回來,一進家門就看到了水蓉蓉和另一男的在房間裡,兩人慌里慌張地,正在整理衣服和頭髮。
郝那金上前就給那男的一拳。正準備繼續打下去,水蓉蓉說出了男的身份,郝那金就死死地看著他,果然認出了那男的就是市裡的領導。
後來,市領導找郝那金認真談了一次。結果,郝那金與水蓉蓉離婚,兒子跟郝那金。也就是說,郝那金把水蓉蓉讓給了這位市領導。作爲一種補償,郝那金去了楠州,擔任綮雲市政府駐楠州辦事處副主任。從此就在綮雲百姓的眼裡消失了。
一個小小的副廠長,突然被任命爲市政府駐南辦副主任,曾經讓許多機關幹部眼紅過。但許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郝那金付出了一個男人最珍貴的尊嚴和愛情。
而水蓉蓉呢,後來也調出了五金工具廠,調到柳鎮政府做了一名婦聯主席。
那年,韓傲農聽說這件事後,就再也沒有去找過水蓉蓉。
再後來,人家給他介紹了童鶯鶯,他就成了家。
可以說,水蓉蓉在他的記憶裡只佔有很小很小的地盤,而且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記憶也漸漸模糊了起來。後來連名字都記不清了。這回,他從《八美圖》上看到她,纔想起這些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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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韓傲農又去了柳鎮派出去,這時,童頑已經做了派出所所長了。童頑告訴韓傲農,說水蓉蓉早已離開柳鎮。據說,當年水蓉蓉想嫁人未成功,一直鬱鬱不樂。不知爲什麼,就突然離開了柳鎮?,F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