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反映他們那兒的企業污染嚴重，但政府監管不力，不聞不問，村裡好多人死於癌癥，而在以前幾乎都沒聽說過有癌癥的；有的反映馬路上髒亂差，政府對市容衛生管理不力……還有一位手裡拿著舉報信，是舉報龔延蘋生活作風問題的。他說他代表市裡面好多不願露面的幹部羣衆，要求組織上把龔延蘋這隻色狼抓起來，即便不查他的問題，也要儘快讓他滾出秦州。

坐在辦公室裡璩鳳嬌，從鹿和樂的嘴裡聽到了一些風聲。她說：“羣衆反映政府的問題多也不奇怪嘛。平時，政府的手不是伸得很長嗎？管得多，當然問題多了。我們黨委務虛爲主，想務點實，都插不進手。如果幹部羣衆把反映的問題集中到我們頭上，那纔是奇了怪呢。”

鹿和樂知道璩鳳嬌對巡視工作的進展比較滿意，於是獻功擺好道：“巡視組那邊，我已經幫助做了好多工作了，私下也已經把政府的一些問題擺出來了，正式談話時就談得更細了。接下去啊，我還想陪他們出去走走，我們秦州沒別的地方好看，秦江上游生態不錯，讓他們坐坐船，看看山水，吃吃農家菜……有機會呢，再把有些問題強調一下。”

“好啊，巡視組也不能整天關在賓館不出門嘛，那樣別把人累死啊？”璩鳳嬌道：“平時的娛樂活動，也要適當安排安排，做到勞逸結合。遊秦江的事，你儘管安排好，服務工作越細越好。經費方面，我已經跟事務管理局小桂說過了。”

“光陪他們遊江還不行，我聽說啊，前面幾個市除了陪他們出去遊玩，還送了一些比較好的紀念品。”鹿和樂鄭重其事地建議道：“我們秦州，可不能在這方面落後啊。”

“你說送什麼好呢？既要讓他們接受，又不能太差。”璩鳳嬌當然主張全力搞定巡

視組，只是她吃不準巡視組這批人的口味。

“我讓人瞭解過了，前面幾個市，有送相機的，送愛拍（IPAD）的，我看，最近愛瘋（IPHONE）比較流行，要不，給他們一人送個愛瘋？”鹿和樂說：“至於組長和副組長，還要增加份量，索性再給他們一人一個筆記本電腦。那種小小巧巧的微型本本，攜帶也方便。他們肯定喜歡。”

“好啊，只要不違規，你們去辦就是。”璩鳳嬌讚許道。“你是紀委書記，這方面你把好關。只要他們肯收，你們可以送，你大膽送就是，經費不是問題。我們秦州再窮，也不窮這幾個錢不是？”

英雄所見，總是略同。當鹿和樂在向璩鳳嬌彙報陪遊路程和送禮名目時，龔延蘋也在辦公室裡對小桂局長耳提面命：“巡視組那邊，有什麼需要你儘管讓他們提出來。他們不提，你就主動點。凡是他們要的，你都滿足他們。”

“不行啊，我問過他們了，可他們說巡視組有紀律規定，一律不收被巡視對象的東西。”小桂無奈地說。“難道土特產也不讓送？巡視組就不食人間煙火？我就不信了！”

“真是不收。過幾天不就雙休了嗎？他們要回梅州。”小桂說。“我已經和他們說過，到時帶些土特產回去。但他們一再強調，任何東西都不收，這是鐵的紀律。”

數日後，巡視組回省城度雙休，有人向龔延蘋悄悄反映：“巡視組的車屁股後面，東西裝得滿滿的，所謂鐵的紀律，根本就是撒謊！”

後來一查，說送禮的是鹿和樂。龔延蘋把鹿和樂找來問，鹿和樂笑道：“巡視組確實不收禮，他們有自己的紀律規定。但我們和他們是上下級，是同一條線的。送點土特產，關係不大。黨委政府的禮他們爲什麼不肯送？因爲

你們都是巡視監督的對象嘛。”

當巡視工作結束，巡視組撤出秦州後的第二天，小桂來報告，說市紀委拿了個單子給他看，說是送給巡視組的禮品，要求經費從接待辦或事務管理局的接待費上列支。因爲璩書記也過來打招呼，他就簽了字。

說完，他把那張送送清單的複印件遞給龔延蘋。

小桂剛說完，龔延蘋就接到了從省城打來的神秘電話，說巡視組寫了一份報告給省委領導，把秦州的問題講得非常嚴重，重點都是反映龔延蘋的。還說，四套班子的成員，大部分都是要求把龔延蘋調走的。對方在電話裡說：“你做好心理準備吧，這次省委把你調出秦州，可能性很大，就等著聽巡視組的彙報了。”

龔延蘋問：“省委領導什麼時候聽彙報？”

對方說：“本來明天就要聽的，但有兩位領導在基層調研，可能要過三四天再集中聽取彙報吧。”

放下電話，龔延蘋兩眼一黑，暈倒在坐位上。

小桂和劉是則焦急地呼喊著，要送他上醫院。被他們喊鬧一陣，龔延蘋醒了過來，痛苦地揮了揮手，說：“不去，不去，用不著。”

他的臉扭曲著，抽搐著，像是胃疼、心疼。到秦州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辛辣的對手，嚐到這麼倒黴的苦果。難道，這次真的要栽了？真的要悽慘地被趕出秦州？難道自己辛苦經營這些年，真的不能帶來最後的輝煌，就算要離開，也離開得風風光光？

他緊緊地抓住小桂送來的那張單子，狠狠地往桌子一拍。

忽然，他又鋪展開來，細細一看，說：“有了，有了！”劉是則趕忙問“有什麼”，龔延蘋像個瘋子似地，並不作答，癡癡自語：“噫，有了，有辦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