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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秦武威2年,公元1650年年初,這一年過了年不久,李侔、黃宗羲、王夫之等,代表大秦與大清在北京城簽訂了條約,是爲“秦清北京條約”,按照約定條款,清廷須於三月前按照協定退出關內。
年前易銘帶著數萬大秦僚屬,風光無限地入駐南京。錢虎乙早就準備好了,易銘浩浩蕩蕩之衆,那內廷的,就住於江寧織造府,其餘人等,也在周邊就近安置。思沅、怡晴及魏如是等易銘的心肝寶貝,全部住進織造府內西花園。
易銘知道,這江寧織造府就是曹雪芹祖上三代居住過的地方,也是曹雪芹誕生的地方,紅樓夢中,大觀園也以此爲原型。同時,這江寧織造府還是後來康熙、乾隆下江南時的行宮,據說康熙六下江南,其中五次就住在這裡。
不過易銘看來,這時候的江寧織造府並不如後世奢華雅緻,規模也不大,和自己在遵義的王府差不多。
易銘本想住江南總督府,那錢虎乙也已經早早的就安頓好了,他向易銘稟報數次,都說那兒大氣,可作爲易銘將來的皇宮。
易銘也聽進去了,只是後來去見思沅,這女子喜愛西花園,說清淨雅緻,無礙修行,住進來就不打算走。易銘自然順著她,於是就便宜了錢虎乙,以總督府爲他江南一省宗務、政務、軍務署衙。
易銘在南京剛過了年,在北京主持大局的蔣赤信、鄭可望、李過、吳能奇等,已數度發報,說清廷退出關內,恢復中華,大秦威服四海,大王德披海內。且北京安定,萬民感念天威浩蕩,特恭請易銘北上,早日登極大寶,垂拱天下……。云云。
而關於易銘是不是要北上,輿論反應不一,在南京一地,早有士紳官商,力主大秦以南京爲帝都。因此竭盡全力,動員各界請命,江南各地勸進易銘登極的奏表、請願書、萬人簽名冊,如江上浪濤滾滾而來。
易銘一直未表態,因見易銘似猶豫不定,這江南各界代表,無比著急,於是就想方設法,極力阻止易銘北上。
朱信、秦任、錢虎乙、許鐸等似乎也贊成,幾個天天在易銘面前唸叨,說南京歷來所處繁華、地當要衝,更爲數朝故都,鐘山風雨、龍盤虎踞,有王者氣象。更兼文學之昌盛,人物之俊彥,山川之靈秀,物產之富庶,絲毫不輸北京、西安。還說這有明一朝,洪武皇帝不也選擇以此爲帝都麼……。
以上種種,令易銘煩透。他絕沒有在南京定都的想法,這並非說易銘不喜歡南京,而是出於對天下局勢的考慮。
李千秋對他說過,定都北京,有利於加強北部疆域的控制,兩百多年前,明成祖定都北京,不惜天子守邊,就是爲此。否則,外族入侵之際,這朱家後世子孫,鑑於北部無關緊要,這疆域可能早就退到黃河之南了。
易銘自然贊同,所以打定主意,這大秦國都,一定要在神聖的北京,何況大臣之中有如此想法的也不少。比如顧炎武就說,凡是以南京爲帝都的朝代,大多短命王朝。
易銘不迷信,但他那個時代的首都就不在於此,所以,他權衡再三,決心已下,決意北上。
易銘想到洪武皇帝朱重八,突然記起來一件事情。原來秦任前幾日對易銘說過,大秦軍佔領南京之際,南京城內冒出來一些人,不知何處尋得個叫王士元的,稱其爲朱由檢第五子朱慈煥,響應大秦,城中舉爲內應,城破即擁立此人爲王。不過錢虎乙進了城,卻叫人將這一夥子全給打散了。
考慮到朱家尚還有不小的號召力,朱由檢子女尚還有人健在,雖然死了朱慈烺和昭仁公主,朱慈炯、朱慈炤不知所蹤。但其子朱慈煥和其女長平公主尚在。易銘看過史料,知道長平公主雖然被朱由檢砍斷一隻手,好在活了下來,後來在清朝還每受優待。有鑑於此,朱信建議易銘善待朱明皇室後裔,多撫慰籠絡,易銘允了。再徵求百官意見,同意之餘,對易銘寬仁聖心,無不頂禮膜拜。易銘徵求了朱信、秦任等人意見,安排人手尋找,不出三日將朱慈煥擒獲。易銘叫押來看了,只十六七歲樣子,見著易銘的時候,膽怯文弱渾身發抖,正是朱由檢第五子。易銘動了惻隱之心,決定封他爲“明公”,封邑鳳陽、蚌埠、定遠三縣,還下詔撥付??钚掭蔌P陽明皇宮皇陵,賜朱慈煥開府儀同三司。朱慈煥匍匐於地,喊了易銘萬歲萬萬歲,自稱“臣”,易銘見他自我定位很清楚,腦子也很清醒,要求也不過分,於是很滿意。
第二日,易銘率領百官,特別邀請“明公”朱慈煥同行,前往鐘山南麓明孝陵祭拜朱元璋。他拈香奠酒,正兒八經行了三跪九叩之大參禮。後來手書“治隆唐宋”四個大字,安排朱彝尊等人鐫刻於石碑之上,以示尊崇優渥。範曠其人,見得易銘此舉,感恩莫名、尤爲激動,這廝逢人就說:舉凡朝代更替、江山易主,古往今來,有誰能像大秦大王這樣:對前朝開國君主、皇室遺脈,會有如此尊崇優渥、仁義相待麼?
世人聽得,莫不身受感同。
就在這日拜謁事畢,已是下午,易銘回到住處,走進西花園,他本想告知思沅、怡晴及琦玉,讓她們作好北上準備。
剛進園,見陳沅、思沅、怡晴、七豔及琦玉都在,只是陳沅以手巾頻頻擦拭眼淚,旁邊衆姐妹不住安慰著。
見易銘進來,衆女子趕緊行了禮,那陳沅啼妝滿面殘紅,越發楚楚動人。易銘心裡奇怪,趕緊問道:“姐姐,誰惹你生氣了?”
琦玉代爲回答道:“大王,這王府內,誰敢惹她生氣。姐姐是剛纔得到消息,說周興侯夫人養父過世,夫人感念當年養育之恩,所以難過,哭著呢!”
易銘這纔想起來陳沅紛繁複雜的身世,於是說道:“這兒離蘇州也不遠,何不回去看看?”
聽易銘如此說,衆人大感意外,其中最爲激動的,不是陳沅而是思沅,但見她朝易銘靠過來幾步,問道:“大王,此話當真?”
易銘見她依舊身著素服,但清麗氣質,超凡脫俗,易銘竟看呆了,他喃喃說道:“妹妹,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思沅激動萬分,握住陳沅雙手,興奮叫道:“姐姐,大王說了,準我們回老家去看看?!?
那陳沅也感動不已,雖然還在掉眼淚,但內心更多則是欣喜,所以就不住地說著感謝的話。
琦玉一旁又問道:“大王,夫人也要前去嗎?”
易銘看了琦玉一眼,心想:你這祖宗
又要管起我家裡的事情來了,又見她似乎也想出去散散心,就說道:“前頭資政電報說將從海路到南京,與本大王匯合後一併北上,他南下需要些時間,這段時間我也想出去走走。眼下在蘇州駐守的是周文秀,他發報說蘇州形勢安好,秩序恢復正常,所以我也想要去看看。你們在場的,一個不落下,全部都去。”
琦玉興奮不已,早又施禮感謝道:“謝大王,奴家也想去蘇州無錫走走看看。只是奴家想問大王,什麼時候動身?”
易銘笑道:“吳總管迫不及待呀!我也是如此,這樣,你們作好準備,明日一早就出發……?!?
易銘話音剛落,底下早歡欣鼓舞,笑哈哈叫喳喳,聲響四起,易銘這才知道,就自己身邊這些,沒一個不想出去轉轉。
大秦大王巡視蘇州,周文秀不敢大意,沿運河兩岸,派遣軍隊一路護送,南京富商大賈,出了份子錢,早準備好了十數條大船,一行浩浩蕩蕩,沿運河時走時停,如此十來天,方纔到了蘇州城。
蘇州一地,從來讓易銘嚮往的,不過是桃花塢。
桃花塢在歷史上多有興廢,最早是農桑之地,到宋熙寧年間,梅宣義在此築臺冶園,柳堤花塢,風物一新,稱“五畝園”,又名“梅園”。紹聖年間,樞密章楶在五畝園南筑“桃花塢別墅”,佔地七百畝,章氏子弟在此基礎上又廣闢池沼,建成一座莊園式園林,人稱“章園”?!秴情T表隱》譽其“園林第宅,卓冠一時”。梅、章兩家爲世交,梅宣義子梅採南、章楶子章詠華,仿效曲水流觴典故,將兩園池塘打通,建雙魚放生池,一端通梅園的“雙荷花池”,一端通章園的“千尺潭”。當時郡人多於此春遊看花,一時鼎盛。
宋末兵變,梅園、章園廢圮不堪。元以後,桃花塢又屢有興建。明弘治年間,著名畫家唐寅以賣畫所蓄,購得章楶的桃花塢別墅,取名爲“桃花庵”,並在四周種桃樹數畝,唐寅亦自號“桃花庵主”。
唐寅曾於弘治十一年(1498年)鄉試第一,但在會試時因被人所累而下獄。唐寅由此厭惡官場,鄙薄功名,從而放浪形骸,足跡遍及名山大川。他曾治印一方,號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他晚年隱居桃花塢,常與文人墨客聚飲,客去不問,醉便酣睡,很是灑脫。
蘇州城外桃花塢也因爲唐寅寫了一首《桃花庵歌》的緣故,深深地印在了易銘的腦海中,歌曰:“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閒。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易銘與隨行男男女女,在桃花塢流連一天,到了日暮時分,方纔回城。
周文秀早就於府衙大堂,盛宴恭候,他召集了蘇州一地士紳名流都來赴宴。
易銘對於這些陌生面孔,均未放在心上,所以敷衍了事。大概見大王興致不高,周文秀暗暗著急,其時有親兵跑來,對他附耳這麼一說,周文秀這才興奮起來。他走進易銘,附耳對易銘道:“大王,方總理方大人帶了冒襄、侯方域、陳貞慧幾個求見大王,大王要不要見見?”
易銘正無所事事,聽得這“明末四公子”都叫方以智給湊齊了,所以興致盎然,如何有不見的道理。
易銘看了一眼周文秀,趕緊說道:“快,快給老子宣進來。”
聽得這名滿天下的四個怪才一併到了,大堂上人人驚異,頓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不一時果然走進來五六人,爲首之人,卻是方以智。
方以智帶著這一行男男女女,不出意外地給易銘跪下磕頭,稱罷“大王萬歲”,易銘客氣地賜了平身,這一干人方纔起身。
席間早有識相的,騰了座位,一概擁擠著坐下了。
易銘素聞四公子大名,只是除了方以智,其他一個對不上號。易銘就對方以智及大堂衆人說道:“方先生,久聞四公子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當屬難得,你是不是要引見一下呀?”
這方以智早就安頓好了的,就單等易銘來請,所以聽罷易銘這一說,他自然站起來,指著身邊一人,對易銘道:“啓稟大王,微臣未得王令,不敢擅自引見。這位就是素有“天際朱霞、人中白鶴”盛譽的如皋冒襄冒公子……?!?
那冒襄此時衝易銘俯身長揖施禮,易銘也抱拳回禮。易銘見眼前冒襄,時年四十來歲,大凡因爲這幾年經歷坎坷,所以那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輕浮形象,難尋蹤跡,倒多了幾分成熟又落魄的意思。這人長得也相貌平平,口鼻之間有蓄起了烏黑的鬍子,下巴上則早就美髯飄飄了,看上去有點不修邊幅,哪裡有“人中白鶴”的感覺。
易銘心裡想著,嘴上卻說道:“原來是闢疆先生?。【醚鼍醚??!?
那冒闢疆連連說道:“在下見過大王,慚愧、慚愧!”
冒闢疆還未坐下,方以智又指著另外兩人,則是侯方域和陳貞慧,易銘又說了好些客套話,這兩人自然惶恐榮幸之至,不斷謙遜。
方以智引見完四個,對餘下衆人,卻不介紹。
易銘見隨行有美女一人,低頭一言不發,只偶爾一雙美目,偷看自己。
易銘起初並不知道她是誰,不過一想便知,這女子挨著冒襄而坐,應該是董小宛無疑。
見這女子坐於與冒闢疆不時輕聲說著什麼話兒,易銘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於是易銘又說道:“闢疆先生,那是尊夫人吧?怎麼不給我引見引見?”
易銘如此一說,大堂衆人均感覺詫異,未曾想易銘如何對冒夫人感興趣,不過衆人目光所至,都知道了答案。原來那董小宛,二十七八歲年紀,眉目俊秀、妖嬈萬狀。她這秋波流轉、神韻天然一般的模樣,竟然好些人給看傻了。
這冒闢疆亦是一怔,但他頃刻起身,對易銘道:“大王,正是拙荊,姓董名白,字青蓮。”
易銘知道她除了叫董小宛,還有其他名字的。心想:你這女子,我們那年代戲說你和順治還有一腿,據說順治因你死了,就出家當了和尚。朝中大臣,苦勸不聽,八頭牛也拉不轉來,可見你都把人家順治迷戀成什麼樣子。
易銘一陣的胡思亂想,那董小宛早站起身,給易銘行萬福禮。易銘擡手,讓她
免禮,看了幾眼,見她倒有幾分姿色,心裡卻想:你比老子的思沅可差遠了,比怡晴也遜色不少。要是順治和你那些事兒都是真的,這順治也未免太脆弱了,恐怕連審美觀念都有問題。
易銘心裡想著,嘴裡頭卻客氣說道:“闢疆先生,你可真有福氣,身邊有這麼個才藝出衆、能詩擅畫的大才女爲伴?!?
那冒闢疆趕緊謙虛,說道:“大王客氣,要說詩詞,天下誰敢與大王爭鋒。大王詩詞文章,雄渾大氣,立論精闢,放眼天下,世人不敢比。在下前幾日吟唱大王詩作《攻佔江寧》,尤其英雄氣概,古今難得?!?
易銘也客氣地謙遜一番,又說道:“我聽說冒夫人尤其擅長古琴,不知是否有耳福,如若尊夫人不介意,可否撫琴一番,以助酒興,如何?”
他這麼一說,雖然客客氣氣,卻簡直命令一番,董小宛、冒闢疆如何敢不聽從。其實易銘要董小宛撫琴,源於他不想在這種場合和冒闢疆討論什麼詩詞。
這董小宛只得取過古琴,於大堂之上,興致勃勃,彈唱一曲《胡笳十八拍》,據說是蔡文姬所作。
易銘起初不知道,只錢虎乙讚許不已,又不合時宜,妄加評論,易銘才懂得了,這纔沒有出醜。
董小宛退而入席,易銘見大堂衆人,本就“下里巴人”居多,剛纔人家來了一曲“陽春白雪”,衆人也不管聽得懂聽不懂,卻鼓掌吆喝起鬨,唯恐表現得無知。
易銘也不能免俗,事畢,覺得要對董小宛誇獎聽一番才妥。於是易銘說道:“闢疆兄,尊夫人這一曲“胡笳十八拍”,移琴於聲,浩然怨氣。有詩云:“漢女昔造胡笳聲,一彈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淚沾邊草,漢使斷腸對客歸”。尊夫人字青蓮,那李太白也號青蓮居士,本王以爲:尊夫人可謂女中太白,了不起!了不起!”
董小宛見易銘盛譽有加,如何敢受,趕緊出來跪拜一番,易銘再賜平身,董小宛還是惶恐。
易銘見眼前董小宛,此刻容光煥發,自別有一番味道,心想:前頭隔得又遠,老子眼睛又不好,沒有看仔細,這會兒近了,看得真切,原來還真是美人兒。
他想著是不是要對這冒闢疆等,委以一官半職,籠絡在自己麾下的。眼見董小宛出彩,易銘突發奇想,覺得這董小宛通音律,詩文也不錯,叫冒襄藏在家裡頭,是爲可惜,不如將她委以重任,安置在大秦一朝。
他只想了一會兒,就有了主意。於是說道:“各位,前頭資政大人說,將來我大秦得了天下,除了重農興商、科技立國、大辦教育,社會各項事業,都要蓬勃發展,所以建議本王,適時成立“大秦音樂學院”。本王只是苦於沒有適當人選來領這個頭兒,於是擱置了。今日見了闢疆先生賢伉儷,本王就有了主意,本王決定:委任闢疆先生伉儷爲“大秦音樂學院”正副院長,專司組建教習樂坊等要務,闢疆先生意下如何呀?”
冒闢疆自視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雄才冠絕當時,文可閃耀古今,有經天緯地之抱負。不料自個兒在大王心裡,竟是這麼個尷尬地位,易銘對他這麼個任命,讓他頗感失望爲難,他心裡猶豫,受也不是,推也不敢。還是方以智聰明,他小心看了看易銘,轉而對冒闢疆夫婦道:“二位,大王隆恩,難道不受?何況大王苦心之舉,你等豈能領會呀!”
冒闢疆想了想,並未覺得大秦大王叫他做這個,裡頭暗藏有何等苦心?只是他對方以智歷來尊敬信任,想到方以智對他說過,當年方以智初到大秦,大王也是不大理他,後來才漸漸得到賞識一步步重用的。冒闢疆想清楚了,於是意味深長看了董小宛兩眼,這女子懂得,所以不等冒闢疆同意,她就先磕頭謝恩,冒闢疆也跪了下來,領命不提。方以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得到易銘首肯,扶起冒闢疆。又說道:“老兄,照我大秦形制,你這個大秦音樂學院的院長恐怕是個正部級,在下羨慕都來不及呢!恭喜恭喜!”
這冒闢疆夫婦,這才滿心歡喜,又一次謝了恩。
易銘本來想委任冒闢疆做點正經事,無奈這傢伙先前舉止輕浮,還鬧出“豔照門”一般的事兒,於是易銘就不大看重冒闢疆了。
原來他與陳沅有那麼點往事,二人閶門橫塘、一夜之情,本來沒什麼,而陳沅也是靠這個吃飯,可是冒闢疆逢人就說這等豔事兒。他自謂與陳沅一夜春宵,欲仙欲死,一點也不顧及人家名聲,見人就顯擺。還將此事寫成文章,滿天下風傳,這種不負責任之舉,讓易銘尤其反感。所以易銘此番任命冒闢疆之職,實乃輕視取笑冒襄之舉。
易銘還想到:等以後陳沅夫君周興侯吳三桂老兄來朝,你這樣到處宣揚那些事情,要是見了你這廝,照老子那個連襟的脾氣,恐怕你要被他一頓給打死的。
易銘想到陳沅就在堂後,心裡突發奇想,他心說老子這時候要將陳沅傳來,不知這兩個四目相對,又會弄出點什麼事兒來。不過,考慮到吳三桂眼下擁兵自重,自己這樣一搞,這廝可能又要反,所以易銘最終沒敢這麼做。
易銘接下來又委以侯方域、陳貞慧要職,鑑於這兩個文章寫的不錯,早已名聲在外,所以侯方域被任命爲文聯主席,陳貞慧掌管作協,可能考慮到冒襄還有幾分才情,先前那個任命也好像對冒闢疆有點虧待,易銘於是又給冒闢疆加了個官兒,讓他兼任文聯第一副主席。
衆人對易銘安排,均大感意外,其實侯方域、陳貞慧兩個,只名頭響亮,就包括冒闢疆而言,也未見得文章寫得有多好。好在幾個官兒都當上去了,下半輩子大可躺在這職位上,衣食無憂。甚或拉幫結派、廣收門徒,假以時日,桃李滿天下。由於佔據文化陣地頂層,將來或許可博得個一代宗師什麼的,這多好!所以任命一下,三人歡喜只差尿褲子,衆人也都朝賀連連。
衆人還有恭維董小宛琴藝的,這讓易銘突發感慨,他說道:“各位,這“胡笳十八拍”,不止浩然怨氣,另當警醒目前之世人。昔日文姬歸漢,拋夫別子,雖然義無反顧,卻讓人實在傷感。本王每每想到這裡,就會想到:彼時天下,滿清橫行之際,那淪陷之地,恐怕有不下千千萬萬個蔡文姬。你們說,是不是?”
易銘這麼一說,大堂之上,那夫子士紳,大多經歷了這幾年兵亂的,無不嗟嘆連連,不少甚至黯然神傷、潸潸淚下。
一陣的花天酒地過後,易銘興致高昂,不覺多喝了兩杯酒,感覺頭暈目眩,趕緊和衆人拱手告退。怡晴及幾個侍女上來,自然扶著去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