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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銘這麼處置,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所以不但李侔、吳琦玉不敢相信,連身旁秦任、韓知禮及楊明義,也頗感意外。
秦任聽易銘說完,不等李侔、吳琦玉謝恩,慌忙搶出身子,趕緊制止,他匍伏在地上,大聲勸諫道:“皇上,這這這,就這樣處置了?那豈不是開了不良之先例?假若今後有人犯上作亂,皇上不加懲處,如何警示天下?如何給大秦蒼生萬民交代呀?這不是亂套了嗎?何況趙總長屍骨未寒、沉冤未雪,幾近滅門;吳如玉孤苦無依。無端被害、一人兩命;那朱信大人,滿門忠烈,一家大牢之內,也有七八條人命。還有云中飛將軍一家幾十口莫名身死,皇上啊!皇上這不是讓大秦忠臣寒心嗎?微臣斗膽,請皇上收回成命……。”
易銘聽秦任一說,感覺是有些不好交代,但他話已出口,一時也想不出來其他法子。他只好對秦任道:“你叫我怎麼辦?誅她九族?連老子也牽連進去了。”
秦任聽了,跪著說道:“無論如何,微臣不同意這樣處置,請皇上收回成命,皇上不答應,微臣就不起來。”
易銘心裡想:喲呵!你這窮酸老朽,要挾起老子來了。
他聲色俱厲,對秦任道:“你敢抗旨?”
秦任如何敢,只是他賴在地上,就是不起來。易銘拿他無計可施,只好對韓知禮道:“你也這樣想的?”
韓知禮老婆死於眼前人之手,豈有不恨之入骨的道理,他將琦玉一家押來,原以爲易銘會歷數吳琦玉滔天罪狀,然後以陰謀篡逆、讒害忠良等等大罪,嚴加懲處,最不濟也得夷三族。那裡會想得到易銘僅僅將琦玉一家,圈禁了事。他見皇帝發問,自跪下來,哭著說道:“皇上,請恕微臣不敢奉旨。吳琦玉狼子野心,害人何止千萬,其心歹毒、其罪當誅,如無吳琦玉造反謀逆,我大秦江山,何至於此呀?皇上,您老就收回成命吧!皇上,微臣一家死得冤枉,請皇上作主啊!……。”
韓知禮一陣嚎啕大哭,弄得易銘心情惶惶,他不知怎樣收場,於是眼睛望著楊明義,期許他趕緊站出來勸住秦任和韓知禮。豈料楊明義被這兩個眼淚鼻子口水,也弄得哭了幾聲,這廝也跪下來,說道:“皇上,吳琦玉不殺,微臣不服。皇上要是菩薩心腸下不了手,請將這等事情交給微臣。雖然她吳琦玉對微臣媳婦有恩,微臣也甘願揹負這等不仁不義罵名,殺了吳琦玉,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廝說的時候,不等易銘發話,他自腰間抽出快刀,只見寒光一閃,那刀鋒就架在了吳琦玉脖子上。
電光火石之間,易銘早跳將起來,對著楊明義吼道:“住手,楊明義,你敢亂來老子殺了你,你他孃的要幹什麼?還不快住手?”
聽得易銘這麼一陣歇斯底里的大喊,不但楊明義被嚇著了,就連跪在地上的秦任、韓知禮,也被嚇了個半死,於是止住了哭鬧。那外面值守的秦草及十幾個太監、禁軍,以爲裡頭有情況,也推門進了大殿。
秦草見楊明義手拿快刀,還在愣神,所以不顧危險,趕緊跑上前去,一把奪了,卻說道:“侯爺,您這是幹什麼?快,還不快跪下賠罪?”
楊明義這才冷靜下來,所以聽了秦草安排,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胡亂行事。易銘見狀,心底裡長舒一口氣,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對秦草舉動,大感滿意,於是說道:“好好好!秦公公,這事兒你做得好……。”
易銘一邊說著,一邊在急切想著對策,他以爲:照眼下情勢,秦任、韓知禮、楊明義三個,恐怕輕易不會讓步。再這樣堅持下去,君臣角力、互不妥協,恐怕事情會走入死衚衕。眼下權宜之計,恐怕得冷處理,將這事情擱置一下,至於如何處置李侔、吳琦玉,先放一放再作打算。
易銘想好了,對著幾人說道:“好哇!今天你們幾個鐵了心要和老子硬頂,老子今兒心情好,不想和你幾個計較,這筆賬先記著,老子以後再和你們算。你幾個聽著,如何處置李侔、吳琦玉,老子還要想一想,還要徵求羣臣意見,這是大事,不得草率處置,你們先給我帶下去好好看管著,等
東北吳能奇和西南吳三桂叛亂平定了,再議不遲。”
易銘唯恐這三人又要反對,接著又說道:“朕說再議,你們幾個聾了還是啞了,還不給我押下去好生看著。”
韓知禮、秦任及楊明義,知道再不能逼迫皇上,這才極不情願,起了身,吩咐禁軍侍衛等幾十人,進來帶了琦玉、李侔出門。琦玉被架起身來,臨行之際,轉身看著易銘,既不感謝,也無喜形於色,只淡淡說道:“皇上,我不要你可憐。”說罷頭也不回,堅決地走了。秦任、韓知禮及楊明義,也被易銘喝退,等得三人出了門,易銘仍舊傻傻怔在原地,半天無語。後來想著想著,內心生氣,他擡起手掌,猛地打翻了茶具,嚇得守候一旁的太監宮女,趕忙跑過來,一個個慌忙收拾著,唯恐被責罰。
易銘站起身體,對秦草道:“走!”
秦草早被嚇破膽,戰戰兢兢哆嗦著,小心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易銘氣之不過,說道:“儲秀宮,打麻將呀!”
秦草不敢亂說,只小心提醒道:“皇上,奴婢已奉皇上旨意,叫他們都散了。”
易銘見他死腦筋,罵道:“你他孃的,散了就不會叫回來呀?難道陪老子打打牌你們也敢反對?”
秦草尿都嚇流了,大聲道:“皇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他說著,趕緊朝身邊幾個太監使眼色,這幾個終於懂了,自去宣尤華等人不提。
接下來十來天,易銘就在宮裡,除了裡頭各處走走,未出紫禁城一步。而東北西南大事,他委託秦任、韓知禮等自行商議處置,後來覺得幾個人少事情多,忙不過來,他又將顧炎武、範曠、方以智、黃宗羲、尤華、許鐸、何晏、呂復、施道、張開等,均充實到內閣。這人多了,主意就多,所以對於大秦國事,這幫子人,個個獻計獻策,倒還處置妥當。舉凡有爭議或拿不定主意的,一般涌進宮內,請示易銘聖裁。
易銘多叫上如意,順便喊上鄒湘蘭,這兒走在、那兒看看,或逗如意玩兒,同時也順便逗逗鄒湘蘭玩兒。
幻生是接回來了,易銘安排他和魏如是、鄒湘蘭、如意均住在鍾粹宮。後來嫌遠,覺得兩個分開帶更好,就又讓魏如是專帶幻生,住在了未央宮,也就是後來的太極殿。這樣離易銘住處近一些,易銘想見幻生了,其實是想見魏如是了,或叫魏如是將幻生帶來,或自己過去,要快捷一些。
不覺又半月將過,兩方傳來消息,原來東北形勢多有轉變,而西南吳三桂那裡卻大體平靜。
單說吳三桂,原來吳三桂自從扯旗造反,他“周國”大軍,入陝甘之地,豈料大秦經營西北的,爲馮德清、王定國、鄭可望大軍,前頭剛收復新疆、西藏等地,還進軍中亞,兵鋒所至,百戰百勝,正是氣勢正旺的時候。所以“周國”大軍和大秦西北軍,打了一年,未分勝敗。因曠日持久,吳三桂後防不穩,他無奈之下,只好退軍。後來意圖佔兩湖,只是在湖南、湖北的李過、高一功、郝搖旗、劉體純、李來亨等,死命抵抗。吳三桂雖然兵精糧足,奈何這幾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吳三桂佔不到什麼便宜。後來兩軍對峙,互有攻守,長期拉鋸,只苦了兩地百姓。正欲養精蓄銳,再徵大秦之際,京城卻傳來讓他惶恐不安的消息。當然,這個對他不利的消息,正是易銘從天而降,平定吳琦玉亂黨一事。
吳三桂反了大秦,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雖然出於琦玉猜忌逼迫,自從趙龍甲全家慘死,讓他擔憂不已,後來種種跡象表明,下一個可能就是他,所以加之琦玉一逼,吳三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反了。讓他多少有些遺憾的則是他那個寶貝閨女,也就是韓知禮媳婦如玉因此被牽連,落得個玉隕香消的悲慘下場;原因之二,則是他眼見大秦內亂,吳琦玉喪心病狂,對大秦重臣朱信、秦任等人,要麼加緊迫害,要麼百般打壓,宗政軍務,因此混亂不堪,天下萬民,民生愈艱、怨聲載道,這讓他感覺有了可乘之機;其三則是東北有吳能奇擁兵自重,與李淏血戰慘烈,雙方損失較大,難以對他形成實質性的威脅。而東南錢虎乙坐大,掌管了江南、浙江、江西、福建四省大權,如此下去,恐怕成尾大不掉之勢。所以他暗中去信,
邀約錢虎乙一同征伐大秦,只是錢虎乙歷來陰險狡詐、兩面三刀,來個坐山觀望,兩面都不得罪。吳三桂也拿他無可奈何,於是轉而下苦心經營西南,妄圖割據一方稱王稱霸。
只是他的這個千秋大夢,因易銘無故又回了大秦而破滅,易銘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日之內,就平定了吳琦玉一黨。那吳能奇遠在東北,兵鋒不至,所以眼看著大秦一朝,在易銘強力整飭下,迅速平定下來。而越是這樣,吳三桂越是心慌,他深知,大秦皇帝一旦重歸大位,接下來就會對他和吳能奇、錢虎乙下手。
而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東南就傳來了錢虎乙被其副將、也是他歷來頗爲信任的吳中侯褚正烈率軍攻殺的消息。
這消息讓吳三桂心驚肉跳,原來他邀約錢虎乙造反,也算上了褚正烈一份,當時自己親自修書數封,交親近之人遞與褚正烈堂前。然而褚正烈態度一直模棱兩可,吳三桂還因此一度看不起褚正烈,以爲他胸無大志,更沒有男子漢的膽子。這下看來,這傢伙連錢虎乙都給滅了,哪裡是沒有膽子,而是膽子超大!吳三桂深知,褚正烈上表效忠大秦,無異於把他逼入死地,因爲這傢伙手裡,掌握著吳三桂造反的鐵證,而這證據,就是那幾封密信……。
吳三桂一旦想到這裡,往往被自個兒嚇得半死,因爲吳三桂再不濟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雖然自視甚高,大秦衆將他除了佩服吳能奇、錢虎乙,其他就如李過、高一功等,也一概輕視有加。只有那高高端坐的李易銘,他無論如何都自認不是對手。使他害怕的當然還有一人,不過這人,照大秦的官方說法,早就死了,而這人,正是李千秋。
吳三桂夜不能寐、茶飯不思,就這麼寢食難安過了一個多月時間。他在等,等吳能奇舉動和皇帝對他的態度。
而大秦皇帝前頭電文,對他似乎並未過多指責,這讓他覺得心裡更加沒底,他同樣知道皇帝秉性,舉凡大秦皇帝罵人的時候,反而讓人放心,就自己舉兵造反這麼大的事,大秦電文隻字未提,還告訴他,只要他退兵,去除帝號,臣服大秦,他就還是西南最高宗政軍首長,也還是“周興侯”,更視他爲大秦臣子。
他很快等來的這個消息,讓他對皇帝意圖,更難揣摩,於是只得又召集他那些謀士將領年,集中會商。但手下衆人,意見不一致,議著議著,卻明顯分爲截然不同的兩派,一派主戰,一派議和,讓他二心不定。
又過了一些天,卻又傳來大秦皇帝賜封他爲周王的電令,允其世襲罔替。非但如此,又恩賜吳應熊離京入川,與他父子相聚,甚至還封了吳應熊爲“川中侯”。同時,大秦還撥了億萬之巨的糧餉,犒賞他平定南明、鎮守西南之功。
吳三桂拿著明傳電令,更不知是喜還是憂,他得了天大的封賞,雖然心裡還是不踏實,卻更讓他難下決心。他照常召集手下兄弟夥,議了兩三天,形成兩種意見。其中馬寶、王屏藩、胡國柱、王緒等,堅決要求吳三桂舉兵造反,力主吳三桂照當年大秦用兵模式,舉兵東征北伐。說可與東北吳能奇消除他年誤會,最好結成同盟,與吳能奇遙相呼應、東西夾擊,滅了大秦共分天下。而郭雲龍、楊坤等,則一再勸吳三桂接受大秦賜封,畢竟坐擁三省,獲利巨大,何況西南本就半個天下,皇帝許其世有其地,乃是天大的信任和無上的榮光。吳家因此更要忠於大秦,爲大秦扼守西南半壁。同時,應通電全國,與吳能奇徹底決裂,要求皇帝允其帶甲北上,出兵討伐吳能奇這樣的亂臣賊子……。
吳三桂歷來重視郭雲龍意見,心裡就同意了大半,再問了手下衆人,那主戰的見他心意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而吳三桂同樣看重的方光琛,時下生死不明,所以吳三桂雖然幾度遲疑反覆,後來想定了,還是發報大秦,接受賜封,上表臣服。
看到吳三桂的決定,易銘及大秦衆臣,算是放了心,於是集中精力,一門心思對付吳能奇。
蒙古諸王,也頗能認清形勢,所以按兵不動,都只作壁上觀。吳能奇情知如此下去,無異於坐以待斃,但他不想妥協,於是糾結五十萬大軍,在瀋陽誓師,發佈檄文,歷數大秦之非,隨後傾巢而出,一路直向山海關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