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霆雲在山腳下買了一批烈馬,策馬奔馳。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出遠門,對外面的世界不甚瞭解。一顆放縱的心促使他前行,此刻想做的僅是瞭解這繁華的世俗。揹負著劍,騎著馬兒奔跑在廣闊的平原上,心情舒暢極了。這種山下的愉快與山上的苦悶是相對的。
這時令,已處深秋。
萬般紅跡依舊在,一抹青綠披山間。
在微風中,蕭霆雲的青衣在飄揚,馬兒一刻也不停,亦不知道累,可能是因爲主人的心情太好了所導致的吧。漫山遍野的果實,有山果、野果、還有枝頭亂飛的鳥兒;時不時還能叢林中蹦出幾隻野兔。
蕭霆雲看見了真想停下來觀賞一番,但是他自己知道不能在路途中耽擱時間,因爲自己還有任務在身。馬似箭飛快,總有到頭的一天。終於,蕭霆雲越過了崇山峻嶺,跨過了戈壁沙丘,來到了黃河谷地。他一看見這遼闊的平原,便驚喜了。
從小生活在山上,不是上山,就是下山。總有蜿蜒曲折的路,但現在自己所見到的不同了,現在自己所處的是大傢伙都向往的居住地——平原。
這一望無際的平原,再看看肥沃的土地,成熟的農作物,心中能不高興與憧憬。他又想起了自己已故的爹孃就是生活在關中平原,依稀感受到了爹孃的氣息。
從此他的一顆飛往長安的心更加堅定了。遙望著南方,雖然沒有望見令人嚮往的長安,但卻看見了中華母親河——黃河。
想要進入關中,須得渡過黃河,是每一個祁山人所共識的問題。雖然距離黃河還有幾百米,但此時的蕭霆雲卻不想上馬奔行,而是想牽著馬兒一起慢慢走過去。他想一腳一腳地走到河邊,他想把這一切美好的景物牢牢記住。
因爲這是他下山第一次的美好記憶,他感受著黃土的氣息,遙聞著麥田的撲香,靜聽著黃河的激流,回望著祁山的雄偉,這刻只屬於他一人。他慢慢地走進,走進,終於走到了曾經只在書上描述過的黃河。啊!黃河,這偉大的中華母親河。
船家早已等候多時,這個船家祖輩三代都是靠渡船爲生,一天主要度三波人。渡船人招呼道:“客官,要過河嗎?”蕭霆雲喜道:“嗯,要過河。”蕭霆雲看得出來,這秋季的黃河水是退了不少,完全沒有夏季的浩瀚。儘管如此,還是得過呀!船家雖然身邊僅有一條小船,但是船家的另外兩處碼頭分別放有中船與大船,大船是用來幫助商賈運往東西,中船是用來幫助成批的客人過河的。
而如今,這深秋哪來的那麼多人?四周只有蕭霆雲一人。船家道:“客官上來吧。”蕭霆雲道:“那我這馬?”渡船人道:“不礙事,一塊牽上來吧。”蕭霆雲高興道:“好咧!”船家選擇的渡口、河線一般是最短的。
蕭霆雲坐在甲板上,馬兒站立在船中央,一動也不動。蕭霆雲欣喜地望著奔流不息的千古黃河,目光移向遠方,河面很寬,儘管是選擇了最短處,仍然望不到邊。水流湍急,船是一載一載的。蕭霆雲問道:“師傅,您在這渡幾年了?”船家道:“自打我出生,父親整日揹著我在此渡船,到現如今,已快五十年了吧。”
蕭霆雲讚道:“五十的高齡了,渡起船來還是這麼有勁,不得不讓人敬佩呀!”渡船人笑道:“啥呀!這都是練出來的強壯身體,若是整日呆在家裡,你試試,我保證活不過四十。”蕭霆雲聽後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船家又道:“所以說嘛,年輕人別老顧著享樂,該活動還的活動呀!年輕人嘛,魄力十足,比起我們這些老人來,可真是幸福。所以身爲男子漢,該擔當的就要義不容辭,如今江湖黑暗,別看我一個老人家,我也關心呢!什麼東洋人,什麼正義八俠,我都瞭解一二。”
蕭霆雲聽到正義八俠,立刻來了興趣,追問道:“老前輩,你能不能給我講講正義八俠的故事?”因爲之前蕭霆雲的師傅曾經提過這一事件,但並沒有詳講。
而如今船家又再次提了出來,又怎肯放過這次機會呢?船家把正義八俠與東洋人決戰的事講述了一遍。
蕭霆雲聽後肅然起敬,大聲道:“東洋人,又是東洋人,我一定要殺了東洋人!”握劍明示。船家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就這樣,一路原本寂寞的渡河之行在兩人的閒聊間結束了。
又該是新的啓程了。蕭霆雲向老船家告辭之後騎馬離開了。老船家望著這位遠去的少年的背影,口中有說不出的話,只是久久佇立,望著。趕了五天五夜的路纔來到夢想已久的長安城。
真的和自己當初想象一樣,樓宇亭閣,宮城繁燈,遊人劍客,商賈市井,其樂融融。蕭霆雲邊走邊看,雖然不像外敵入侵的樣子,但細看,就會發現街上仍有東洋人出沒,實際上還處於東洋人控制的武林。
偌大的長安武林被一個小小的武宗幕府所控,這絕對不僅僅是東洋人厲害,更是些旁門佐派共同維護東洋人造就的場面。中午的街上人還不少,原本可以行走五步的路愣是行走了三步。
不過,這樣也好,便可細細看看這長安城的繁華。蕭霆雲高興激動,原來這就是人人嚮往的長安城,如此熱鬧鼎盛,如此有吸引力。
左邊是熱情叫賣的小商販,右邊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棧及茶攤,好不熱鬧;街上還有名門望族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當然這源於東洋人新谷軎軎臨走前的叮囑:
我們主力尚在中原武林,關中地面不宜採取高壓政策,應與僞派與官商勾結共同治理長安。這就是之所以長安城中尚有漂亮女孩出現的原因。蕭霆雲傻乎乎的盯著人家漂亮的女孩不放,直至人家回擊一眼,這才轉過神來,繼續前走。
忽然後面有一個人在大喊:“別跑,看我不打死你!竟敢偷我包子!”旁人聽得仔細,都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奔跑的兩個人身上。
前面跑得快的人忽然跑至蕭霆雲身邊,立即跪下哀求道:“公子,公子,救救我吧!他要殺我!”蕭霆雲看著後面的持刀男子,道:“你別怕,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刀砍人,你別怕,有我在!”那位持刀男子已經追了過來,刀舉得比頭高,看見這位公子保護那個男子,怒道:“你別管閒事,今天我要宰了他。”
那個男子更加害怕了,哆嗦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蕭霆雲道:“有我在,你休想殺了他!”那個持刀男子怒了,一刀豎劈下來,蕭霆雲擋住了,又是一掌輕而易舉地把持刀男子打倒在地,刀落在了一旁。
這個持刀男子還不肯作罷,又撿刀橫砍過來,蕭霆雲左一腳,又將其踢倒在地,這次還沒等他爬起來,蕭霆雲已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道:“怎麼樣,服不服?”
持刀男子嚇得只道:“求公子饒命,小人以後不敢了,不敢了,求公子放了我吧。”蕭霆雲道:“好,今天就放了你,日後再讓我在長安城中看見你持刀作惡,休怪我不客氣!滾!”那個持刀男子狼狽逃跑了。
衆人皆爲其鼓掌,都把讚許的目光投向了蕭霆雲,看著衆人的目光,聽著衆人的掌聲,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喜悅,有種滿足感,畢竟是自己學成歸來辦的第一件好事。蕭霆雲轉過身來扶起這個男子道:“你別怕了,他已經被我趕跑了,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此話一出,這個男子立道:“哦,不用了,不用了,小的謝謝公子了,那我走了。”臨走前又看了蕭霆雲一眼,感到此人眼神中有種笑意,但又說不上什麼?故而沒太在意。又繼續牽馬前行。“賣冰糖葫蘆,誰要冰糖葫蘆?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蘆……”
一個扛著木棒上插滿冰糖葫蘆的人大聲喊道,從自己身邊經過。
蕭霆雲再也忍不住了,剛入城的時候自己看見了這令人流口水的冰糖葫蘆,當初因爲入城心切,故而沒有買。此刻冰糖葫蘆從自己身邊經過,能放棄這次機會嗎?絕對不能。於是蕭霆雲把手伸進口袋中摸錢,“啊,怎麼錢包沒有了!”蕭霆雲心想道。
又放開了繮繩,兩手從上摸到下,的確沒有,開始著急了,沒有錢可怎麼辦?要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要是在山上,那也就算了,因爲山上用錢的地方不多。而如今卻大不同了,已經身處長安城中了。難道會丟了,不會呀!進城時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功夫便丟了?蕭霆雲不斷地想。
哦,他想起來了肯定是剛纔人多混亂時被人偷了,而偷錢的不是別人,正是裝的可憐兮兮的向他求救的男子,而那個持刀的男子肯定也是假的,他們兩個肯定是合起火來騙自己的,再想想那個離開的男子最後奇異的眼神,沒錯,肯定是他偷的。
這下可壞了,自己初來長安城,竟會被偷,看來這長安城中的小偷還真不少呀!氣的蕭霆雲拍了一下馬,大嘆一聲。看來,今晚是隻能睡郊外了。在關城門之前,蕭霆雲已出了城,來到郊外慾睡。想不到自己竟是如此大意,以至於落得如此窘迫之狀。
不過也能從其中得出經驗來,真是應了師傅以前經常教導的那句話:江湖險惡,定要當心!現如今想想,還真是如此。蕭霆雲選擇了一塊比較乾淨的空曠之地住了下來。
找來些乾草,鋪在地面;把馬兒拴在旁邊的樹上,便欲入睡。思考著今天發生的事,久久未能入眠,今晚的天空無星月。大概過去了一個時辰,旁邊的馬兒便有異樣,開始亂動,不停地擡蹄。蕭霆雲猜測附近有動靜,於是起身細查。
終於聽得左側不遠處有凌亂的腳步聲,跟了過去。走近一看,果然有一羣人在此;蕭霆雲躲在樹後仔細地觀看,原來是幾個東洋武士正在追趕一名受重傷的關中人士,現已將此人團團圍住。只聽見一個武士道:“俞攝水,你竟敢與人在你家密謀圍攻我武宗幕府一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俞攝水怒道:“爾等……倭寇,休要……休要猖狂,若不是,我那弟子告狀,我……定……定會把你們殺光,摧毀幕府,把你們趕出我們關中!”口中的鮮血還在不斷流。
東洋武士笑道:“可惜你還是沒有成功,連你最信任的大徒弟都向我們告密了,你們還想造反嗎?”一羣人圍了上去,亂刀欲將喻攝水砍死,蕭霆雲從樹後跳了出來,大聲道:“住手!”
倆個東洋武士迎了上去,沒過幾招被踢飛,倒地身亡,其餘人見狀,立即逃跑了。蕭霆雲趕緊跑過去扶住奄奄一息的俞攝水,道:“前輩,你沒事吧?我來替你療傷。”俞攝水搖搖頭道:“不用了。”
蕭霆雲問道:“你剛纔說的叛徒弟子是誰?我替你報仇。”俞攝水微弱道:“是……是……”沒有說出,便已氣絕。蕭霆雲也想不通爲什麼他的大徒弟要背叛他的師父?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黑暗,所謂的奸詐?他利用後半夜的時間挖坑把俞攝水埋了。併爲其豎板爲碑,刻上其名字。
並在其墓前道:“俞大俠,你不會白死的,你爲了抗洋而犧牲自己,皆是因爲你的弟子小人告密,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殺了告密者,以慰你的在天之靈;趕走東洋人,以正關中之義!”深深地鞠了一躬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