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洛挺慌忙挺直腰桿,僵著手腳跟著口號中規中矩地做了起來。
身後溪曉靜不滿地低咕了一句:“一個老師而已嘛,有必要這麼擺顯麼。”
有點刻薄。
安琪洛彎腰伏身的時候有風從領子裡灌了進去,背脊一片涼涼的。
風從操場上吹過去,把廣播裡喊出來的口號吹得飄忽不定。
在安琪洛的記憶裡,整整一個季節裡的風都特別特別的多,一天到晚都把西街盡頭的那棵高大的榕樹吹得嘩啦嘩啦的響。風總是把前額的劉海吹亂,撩得眼睛不舒服。風把學生們的校服吹得鼓鼓的不斷地顫慄。
還有,整個季節裡的陽光也是格外的白。
安然的座位靠著窗戶,那些很白很白的陽光投進來,打在安然的頭髮上、側臉上、肩膀上,還有桌面上,以至於安琪洛每次回過頭去都會被耀花眼睛,再回過頭來看黑板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紅紅綠綠的遊動著的虛幻斑點。
陽光照穿了整座遍川中學,在濁白色的地面上鋪上一層橘紅色的光亮。
整座校園安靜得如同沉睡過去了一般。
而安琪洛卻已不記得是怎樣跟安然熟悉起來的。
不記得安然是怎樣靠近自己,或者是自己有預謀的一點一點靠過去,然後紅著臉說上了第一句話。只是不知道這個預謀到底是爲了幫溪曉靜,還是在爲自己。
因爲在陽光下面第一次看見安然那長得有點過分的睫毛時,安琪洛聽到了自己撲通撲通心跳的聲音。
安琪洛不記得自己十六歲的秘密,是怎樣被灑在那個季節炎熱的空氣裡,然後暈染開來,五彩繽紛。
安琪洛甚至都不記得,那個季節是以怎樣的姿態從頭頂上無聲無息地滑過去。
永遠滑過去了的十六歲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