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你疼痛地碾過我

“嗯，好的。”陳小虎點了點頭。

安琪洛把桌面上的課本收進書包裡，還有圓珠筆，然後和陳小虎一前一後走出了教室。

有樹枝在頭頂上輕輕搖擺。從樹冠上漏下來的光斑也跟著小距離地來回移動。但卻感覺不到有風，哪怕一絲也沒有。

儘管正午已經過了，但整個世界還是彷彿著了火一樣，熱得人頭昏眼花的受不了。整個世界都被浸泡進了火燒火燎的日光裡，焉焉的發不出多大的聲響來。空氣裡彷彿瀰漫著一絲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腐蝕靡爛的腥味。

記憶裡的日光斜斜地照過來，將學校背後小山坡上的樹木扯出一大片長長短短的影子來。

樹蔭下面。陳小虎坐在一張廢書皮上，目光渙散，臉上看不出來什麼表情。從樹冠上漏下的光斑打在他藍色的舊校服上，顯露著一層被平時搓洗出來的絨毛。

“他昨天下午去他爸爸工廠裡鬧事了，還砸壞了一臺機器。”安琪洛背對著陳小虎。陳小虎看不見她的臉。

“啊？哦……”一臉吃驚的表情，停了停，“那個……他爲什麼要去他爸爸工廠裡鬧事啊？”

“是爲了你爸爸被解僱的事呢。”

陳小虎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來，定定地看著安琪洛後腦紮起來的馬尾泛起一層光澤。

有類似於蒲公英的植物在空氣裡飄。落不下來。

它們沒有翅膀也可以飛，而且想飛哪兒就飛哪兒，自由自在，永遠都飛不累。

是這樣子的吧？

可是它們又會飛到哪兒呢？最終會落在哪兒等著靡爛，發臭，或者等待下一個春天的來臨，繁衍下一代。

它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落在哪兒吧！

是這樣子的吧！

陳小虎用手指挖起一點小泥巴：“那他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弄的呢？被他爸爸打的麼？”

“這個不是，是他鬧完事後，出來的時候用手砸門衛室的窗戶的時候被玻璃劃破的。”

“什麼，他還把門衛室的玻璃給砸了？”

“他還說當時那個新來的門衛嚇得差點沒在椅子上摔下去，別提多過癮了。”

“……哦……”陳小虎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是沒有笑出來。

“嗯。”安琪洛站起來，用手彈落掉粘在屁股上的草末子，“走了，快要上課了呢。”

陳小虎低著頭，沒有說話。沒有動。

整個心臟都感覺無比的沉重，心臟裡擠滿的，是難過的悲傷的情緒。

難過的悲傷的情緒多得被溢出了心臟，然後將這個夏天的下午暈染成了黑白的顏色。

把青春暈染成了黑白的默片。拖播過一條一條深深淺淺的紋路。

直到安琪洛到了山腳下，橫穿過馬路消失進校園裡，陳小虎才擡起頭來，擡手摸掉眼角上的淚，站起來慢慢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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