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你疼痛地碾過我 (84) 夢想 網
這個春天和安然記憶裡的一樣,永遠都是那樣的美好著。
陽光開始暖和起來,那些攀附在院落圍牆外的藤蔓彷彿是憋了一個冬天的勁兒,又開始瘋狂地爬上去。公路兩旁的那些樹枝又開始長出了新芽來。騎著自行車穿過去,還可以聞到一陣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過來的花香。
就是當自行車騎得很快的時候,還是會被迎面吹來的風弄得手腳冰涼,眼睛微微有點澀澀的感覺,長長的睫毛也弄得眼睛癢癢的怪難受。
已經是高三最後一個學期了,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滿滿當當地塞著冗長艱澀的各種公式、句式和定律,時間被擠得連上個廁所幾乎都要跑著去,每天一走進教室裡,人就會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許多時候,安然耳朵裡塞著耳麥,趴在走廊的護欄上看著這個春天的陽光牽扯著穿著乾淨的校服的學生走來走去,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蠻好的,尤其是想想從此再也不用去面對安慶東那張整天都寫著“你抽我啊”的臉,不用再擔心晚上睡到半夜的時候會不會突然被砸東西的聲音吵醒,不用再擔心會害怕聽到媽媽一個人壓抑的哭聲。日子過得平靜而祥和,事實上自從爸爸媽媽離了婚之後,安然每晚都睡得很踏實,上課也變得更加專心,成績又提高了很多,老師們都一致認定安然能考上清華大學。
而舒丹自離了婚之後,臉色反而也變得紅潤起來,眼睛也變閃亮有神了,不再有令人心疼的血絲,整個人看上去要比以前年輕了很多很多。
就是……生活裡不再有了安琪洛。
不過還好,身邊還有溪曉靜和陳小虎。
陳小虎的學習在全年級已經擠進了前二十名,再加把勁考個好一點的大學應該是沒有問題。他爸爸還在天時五金廠上班,偶爾,陳小虎會在安然前面講一講工廠裡的一些事情,有時候甚至還會提到“安慶東”這三個字,但安然反應已經沒那麼強烈了,只是微微扯起嘴角淡淡地笑笑,他甚至覺得“安慶東”“天時五金廠”“謝媚”這樣的名字遙遠得如同一場夢境,有時候認真去想也只是微微記得一些零亂的碎片。
溪曉靜還是老樣子,自從那個寒假胖了之後就一直沒再能夠瘦下去,一張胖嘟嘟的臉很可愛,很有親和力,再加上她本身就開朗,臉蛋整天都笑得圓圓的,圓得都快要不行了,看上去一副“高考你給老孃見鬼去吧”的灑脫死了的樣子。
上課的時候,溪曉靜偶爾會回過頭去看看身後的安然,當她把頭重新轉回去的時候,安然覺得她的背影很寂寞。
其實安然都懂,他心裡明白,明白那次溪曉靜是故意將學生證掉在自己前面的,明白溪曉靜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就喜歡上了自己,一直一直的喜歡著。安然記得溪曉靜曾有段時間很喜歡聽劉若英的歌,平日裡總是可以不經意的聽到她嘴裡小聲哼哼著《很愛很愛你》,那時候聽得安然心裡很難過,爲自己難過,也爲溪曉靜難過。最偉大的愛,往往也是最讓人難過的。
從安琪洛轉學了之後,溪曉靜也還是將某些情素深深地埋在心裡,她沒有跨出半步。因爲愛是一種感覺,沒有感覺的廝守,僅僅是“習慣”!
許多時候,他們之間談的最多的都是學習上的事。偶爾的,也會扯到安琪洛,而口氣有點輕描淡寫。
“洛洛在電話裡說,英語週考得了滿分,真替她開心呢。”溪曉靜接好自己的水,又伸手要過安然的水杯接在水龍頭下面。
“嗯,真替她開心!”安然跟著說了一句,垂著手臂站在溪曉靜旁邊顯得有點無所事事。
“她還說如果你在的話,你只能委屈排第二了,頂多也就是並例。”溪曉靜仰起圓圓的臉蛋朝安然笑笑。
安然扯了一下嘴角,沒說出什麼。
“知道麼?你們可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呢。”水杯接滿水,溪曉靜端過來遞給安然,然後端起自己的水杯,和安然並著肩膀走入長長的走廊裡。
下午的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玻璃上滲透進來,在他們乾淨的校服上塗抹上一層彷彿經歷了很多歲月的陳舊的暗黃色。空氣裡浮動著密密麻麻的塵粒。
“我昨晚都有夢到洛洛了……嗯,她那次送我那個枕頭都快要破了,我媽幾次叫我換我都沒換。”
“哦……”
“嗯,還真有點想念她呢!”
“都共處那麼久,要一點都不想才奇怪呢!”
然後兩個人轉身進教室,走廊裡彷彿仍舊微微迴盪著他們輕描淡寫的對話。正是這樣的輕描淡寫的對話,纔將空氣扯出了更多的痛來。
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悲傷。
就是這樣的思念,總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化成一顆一顆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流出來,落在枕頭上。